第15節 我爸是黎剛(1) ?@/ (14 36)
Chapter?6??我爸是黎剛
【1】
這所理工大學位於城市東部,也曾有過窗明幾淨的教學樓,道路平坦的校道,當然,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學校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像是個垂暮的老人,處處透出古舊的氣息。(《奇》biqi.me《文》網)經過許多年的風風雨雨,校園裏的楊樹和法桐全部長成了參天之勢,森嚴地將整座學校包裹住。特別是到了夜裏,總能聽到枝葉搖晃發出的聲響,像長發女人的辮梢,一下一下拂過黑色的裙擺。
學校對麵是一座大山,是著名的旅遊景區。
學校與大山中間隔著一條寬闊的馬路,直貫南北,交通十分方便。
北方的冬天總是來得很早,今天是11月14號,學校貼出通知,下午兩點做正式供暖前的最後調試,要求每個宿舍都留下人來查看管道是否漏水。
王改改正好是今天的值日生,昨晚臨睡前,舍長孫妮還特意叮囑過:“一定要檢查好暖氣管道,不然熱水一來,宿舍裏就要漂拖鞋啦。”
吃過午飯,宿舍其他三個人都陸陸續續出去了。王改改下了部懸疑影片,看到正起勁的時候,徐曉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幹什麽呢?”
“看電影,有事嗎?”
“沒,就是想知道你在幹什麽?。”
“神經病。”王改改罵完,突然哧哧地笑了。這個徐曉光,簡直是個愣頭青,別人都說他喜歡自己,自己也看出些苗頭,不過王改改可沒心思理會這些,轉過年來,她就要著手準備考研了,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耗費在不確定的感情上。
“你繼續看吧,我不打擾了,我不會告訴你那個沙陀是幕後真凶的。”說完徐曉光就把電話掛了。
王改改氣得想把電話打回去,臭罵五分鍾,既然影片已經慘遭劇透,繼續看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王改改決定午睡。女人的好皮膚是睡出來的,王改改常拿這句話來給自己的懶散開脫。
下午兩點半左右,王改改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了。
迷迷瞪瞪下了床,打開門,門口站著兩個修理工。都穿著淡綠的工作服,搞笑的是,帽子也是綠的。
修理工亮了學校出示的證明材料,個高的修理工說:“同學你好,我們是來檢修暖氣管道的。”
“請隨意。”王改改閃身讓他們進來。
跟在後麵的那名修理工進來時,王改改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立刻厭惡地皺了皺眉頭。高個修理工擰開暖氣管的閥門,水滴立刻滴滴答答滲了出來。
“有點漏水哇!”高個修理工扭頭對王改改說,然後不等她回答又對一旁的工友說,“林子,拿點堵漏膠來!”
叫林子的修理工打了個哈欠,從斜背的包裏取出一瓶東西來遞過去,然後坐在舍友柴露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高個修理工在漏水的地方塗了一層膠,又將膠浸在特質的纖維繩上,纏繞在上麵。王改改受不了那股難聞的氣味,轉身想去倒杯水,這時候,宿舍的座機響了。
“鈴……鈴……”
王改改走過去,接了起來。
“喂?哪位?”
電話裏傳來粗悶的呼吸聲,像不清晰的電波,讓王改改的耳朵很不舒服。
“請講話。”王改改又說。
對方還是沒說話,氣氛有點詭異,王改改的心頭掠過一絲恐懼。
“再見!”王改改幹脆掛掉電話。
電話那頭突然笑了,王改改聽得頭皮發麻,居然一下子分不清是男是女。她剛要發作,電話那頭說話了:“我爸是黎剛。”
王改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把電話掛掉了。
“好了!”高個修理工站起身來說道,又對一旁那個叫林子的人說,“我們走吧。”
王改改說著謝謝,卻注意到那個林子有點不對勁。剛才他還醉醺醺的,現在眼睛瞪得大大的,倍兒精神,隻是他的眼神……王改改覺得怪怪的。
林子看自己的眼神裏,充滿了恐懼。
【2】
送走修理工,王改改把宿舍門插上。
她決定給徐曉光打個電話,問問剛才那個奇怪的電話是不是他打的,因為徐曉光平日裏就經常對身邊的人搞些惡作劇。
最好是他,王改改心想,那樣的話自己心裏就不會像堵了什麽東西一樣難受。可是連著撥了兩次,徐曉光的手機都無人接聽。
到了傍晚,舍長孫妮回來了,手裏拎著一大袋零食。
孫妮一邊開電腦一邊問王改改:“咱們宿舍不漏水吧?”
“有一點,不過都修好了,不過……”
孫妮把一隻圓滾滾的大蘋果放在了王改改的桌子上:“不過什麽?”
“謝謝舍長!”王改改說,“下午我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挺嚇人的。”
“肯定是那些無聊的男生打的。”孫妮不以為然,“一個個都閑得蛋疼。”
王改改“撲哧”一聲笑了。
“說說看,電話裏你們都聊了些什麽?”孫妮又問。
“我都沒聽出來那人是男是女,那人隻說了一句話就掛了,說什麽‘我爸是黎剛’。”
“不是吧?”孫妮一下來了興致。
“又一個恬不知恥的官二代,曝光一個抓一個才好。”王改改說。
這時候門“砰”的一聲被人用力推開了,柴露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
“露露你沒事吧?”孫妮關心地問。
柴露把懷裏的書往桌子上一放,剛想坐下,“哎呀”叫出聲來:“誰坐我椅子了?”
隻見,那把椅子上有脫落的銀漆。王改改忙說道:“是一個修理工坐的,估計是他身上掉的。”
“真討厭!你看見了也不知道阻止嗎?”柴露嘟噥著,幹脆脫鞋上了床,用被子把頭蒙住。
王改改平白無故被人這樣說,心裏也很生氣。她雖然知道柴露有潔癖,但遇到這種事無論如何也不該對自己亂發脾氣。
孫妮拍了拍王改改的肩膀,示意她忍耐一下。
王改改心裏窩火,像這種半路組合的宿舍,果然是矛盾重重。王改改原本不住在這個宿舍,但宿舍裏四個人隻有她一個人決定考研,最要命的是那三個舍友全部外出實習了!一個女生長期獨自一人住在一間空****的宿舍裏,是件孤單又可怕的事情。正好聽說同年級有間宿舍空著一個床位,她便主動申請搬了過來。
王改改知道自己是外來者,所以諸事謙讓。這個宿舍裏的舍友們性格各異,特別是那個柴露,一副嬌小姐的做派,動不動就對別人頤指氣使,就連舍長孫妮都私下對她有意見。柴露唯一的愛好就是學習,考上國外某所知名大學的研究生是她的目標。宿舍裏唯一跟她對脾氣的,就是丁曉曼了。丁曉曼屬於萬人迷,脾氣不錯,待人也溫和。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王改改正想著,丁曉曼就蹦蹦跳跳回來了。
“我回來啦!”丁曉曼歡快地跟大家打招呼。
“咦,今天氣氛不對嘛。”丁曉曼說著悄悄爬上了柴露的床梯,猛地掀開蒙在她頭上的被子。
“讓我看看你在幹什麽!”
結果話還沒說完,丁曉曼就愣住了:“露露,你怎麽哭了啊?”
丁曉曼這麽一說,大家就都圍了上來。柴露也不再遮掩,哭聲索性大了起來。
“露露,你怎麽了?”孫妮說。
柴露又哭了一會兒,下了床,拿起了自己的背包。
她從裏麵掏出一個用報紙包著的東西來,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打開了。大家的心裏都“咯噔”了一下,隻見露出來的是一把鋒利雪亮的刀子!
“下午我在自習室學習,中間去了趟西側的衛生間。我剛插好門,蹲下來,這把刀子就垂直從上麵插了下來!幾乎擦著我的鼻尖掉在地上,當時我的身子要是再稍微往前一點點,就出大事了!”柴露愈加後怕,再次捂著嘴哭了起來。
幾個女生都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柴露剛剛經曆這麽恐怖的事情。
“太、太過分了。”孫妮發話了。
“就是嘛,你們看這刀子多鋒利呀!”丁曉曼盯著那把刀,露出畏懼的神色。
這時候王改改的手機響了,她連忙接起來,走出了宿舍。
“我去洗澡了,沒帶手機。”徐曉光沒臉沒皮地說,“怎麽,一會兒沒聯係你想我了?”
“你白癡啊!”接下來,王改改就把奇怪電話的事情說了一遍。
徐曉光聽完大笑:“沒錯,是我打的!”說著又怪裏怪氣地說,“床前明月光,我爸是黎剛!”
“行啦,連聲音都不對。”王改改有些失望。
“我可以用變聲器嘛。”徐曉光又說。
“真煩人,我倒希望是你,就不用這麽別扭了。”
“改改,別往心裏去,一準是哪個男生跟你鬧著玩的!”徐曉光開導她。
掛了電話,王改改朝宿舍走去,一推門,就碰到了一個人身上。王改改進了門,看見孫妮正抬頭看著貼在門後的值日表。
“今天是星期天……”孫妮說著。
“對呀,我值日。”王改改隨口答道。
“不對,這上麵寫著的可是柴露。”
這時候柴露和丁曉曼也看了過來。
王改改淡淡一笑:“露露周日有時候回家,不方便,就跟我換了。”
“是這樣的。”柴露也附和道。
孫妮從牙縫裏發出噝噝的聲音,她忽地轉過臉,目光在其他人的臉上巡視一圈後又落回王改改身上:“你說,今天那個奇怪的電話是不是打給柴露的?”
【3】
孫妮讓王改改把那個奇怪的電話又重複了一遍,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出一種怪異的表情。
“大家想想,認識的人裏麵父親有沒有叫黎剛的?”孫妮補充道,“諧音也算。”
柴露再次哭了,聲音讓人心煩意亂。
“這個可不好想,誰沒事會去打聽人家的爸爸叫什麽啊。”丁曉曼說完又去哄柴露,“別哭了,明天我陪你去學習。”
大家又輪番安慰柴露,王改改也說:“說不準是哪個無聊男生的鬧劇呢。”
一聽這話柴露不樂意了,挺直脖頸就衝著王改改喊:“你可真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啊,有拿著開過刃的刀子鬧著玩的嗎?”
剛才積壓在心裏的怒氣一下子躥上來:“柴露,你別好心當成驢肝肺,你的事以後我不過問了。”說完轉頭走出了宿舍。
發現自己沒帶錢包的時候,王改改已經出了宿舍樓,一想到柴露那張飛揚跋扈的臉,她就放棄了回宿舍拿東西的念頭。天色已經暗下來,成群的人朝餐廳的方向湧去。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竟然來到了一幢男生宿舍樓下。
王改改掏出手機,給徐曉光打了個電話。
“我沒帶飯卡,你能不能請我吃晚飯?明天我回請。”
“你在哪?”
“你宿舍樓下。”
“等我一會兒。”
五分鍾後,徐曉光跑下樓來。
兩人邊走路邊聊。
“你看上去不太高興啊,改改。”
“別提了,剛跟我們宿舍那個柴露吵了一架。”
“柴露,就是身材不錯,長得也挺漂亮那個?”徐曉光一下來了興致。
王改改白了他一眼:“我怎麽不覺得?”
“嘿嘿,經常見到她開車進進出出,家境應該不錯吧。”徐曉光問。
“那又怎樣?”王改改打斷他的話,不準備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兩人默默來到餐廳門口,徐曉光說:“上二樓吧,我們去吃火鍋。”
王改改也不客氣,順著電梯上了二樓。
天氣一冷,火鍋的生意明顯好起來,好多人圍著桌子坐下,邊吃邊聊,氣氛很是熱鬧。服務員過來,將一塊固體酒精點著,放在小爐子底下,然後王改改起身,和徐曉光去對麵窗口選東西。
她遠遠看見孫妮和丁曉曼手裏拎著買的東西,朝餐廳門口走去。
徐曉光要了二斤羊肉,王改改又選了幾小碟青菜豆腐之類的東西,回到了座位上。
“知道我為什麽會對柴露有印象嗎?”徐曉光又扯到了這個問題上。
“因為人家長得漂亮又有錢有車。”王改改說。
徐曉光搖頭:“我是從11月1號晚上才開始注意她的。”
“11月1號?”王改改拿起手機,翻了翻日曆,上麵顯示是星期一。她突然想起來了,用手扇了扇鍋裏升起的霧氣,說,“那天是萬聖節?”
“嗯,我們都叫它鬼節,西方人比較在意這一天,但我們對於類似的節日並不是特別重視,所以那天晚上,我在操場上見到柴露的時候,才會覺得十分詫異。”
徐曉光的眼睛亮了,顧不得吃鍋裏已經沸騰的羊肉,說道:“我晚上有在操場跑步的習慣,但那天是萬聖節,雖說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國鬼節,但那天操場上的人很少。不過我還是堅持去跑步,跑到看台南邊的樓梯口時,我忽然看見一團火光。一個女生蹲在那裏,背朝著我,手裏正不停往那堆火裏扔紙,是那種燒給死人的黃表紙。我嚇了一跳,但還是覺得好奇,在大學裏竟然有人這樣做,實在讓人吃驚。於是我抄近路來到操場上麵的公路上,從欄杆上向下俯視那個燒紙的女生,她就是柴露。火光下,柴露的臉有種怪異的枯黃,臉上還掛著眼淚,那場景真是說不出的詭異。”
“是了,柴露很愛哭的,動不動就掉眼淚,難道她上輩子是折翼的天使嗎?”王改改故意把倒數第二個字的發音拖得老長。
“或許是祭奠某位親人吧。”徐曉光說。
王改改沒再接話,她看見一個人朝這邊走過來,他就是那個被高個修理工稱做林子的人。林子雙眼紅腫,嘴裏叼著一根煙,正吊兒郎當地端著飯菜走過來。他抬頭的時候,視線無意中跟王改改對上了。
林子的身體一下僵在原地,很快他端盤子的手也開始抖起來,嘴裏的香煙也落在了粥裏。
王改改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沒想到林子見到自己竟然有這麽大的反應。於是她站起來,剛想開口,林子低聲叫著,將手裏的碗碟扔在地上,轉身朝餐廳門口跑去。
“真是個神經病,剛才那人是修理工,下午去我們宿舍檢修暖氣管道,臨走的時候就對我躲躲閃閃,我很醜嗎?把他嚇成那樣?”王改改尷尬到不行,周圍人都看向這邊,還有人指指點點。
“改改,你來電話了。”徐曉光突然提醒。
王改改拿起電話,是孫妮打來的。電話一接通,就傳來了孫妮的哭聲,王改改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孫妮聲音顫抖地說:“柴露她、她跳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