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0章 我就站在這
林飛其實自己都不記得，那段日子自己是怎麽渡過的，也不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是怎麽想的。
隻是一種原始本能的驅動，他覺得，他該那麽做，於是就去做了。
他的記性很好，但這樣很糟糕。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些孩子死前被打穿腦袋時候的表情，那種對陌生殘酷世界的恐懼和不解，他們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會被殺死，明明他們的生命才剛剛綻放。
一段段的記憶，在他心上如蛆盤踞的腐臭夢魘。
“我後來想，如果我當時，用那把槍裏的子彈，不是瞄準了那些孩子，而是……去射殺那幾個雇傭軍軍官，會不會變得不一樣……”林飛仿佛喃喃自語，不知不覺，杯中紅酒已經飲盡。
“別傻了……那裏麵隻有十三發子彈，而且，你也還是一個孩子”，方雅柔吸了吸瑤鼻，眼眶紅彤彤的，幾分感激地說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突然覺得我很幼稚……
這個世上，恐怕我遇到的這點挫折，不過是再小不過的事了，我竟然還自怨自艾，真是讓你看笑話了”。
林飛灑然一笑，“你可別這麽比，這樣的人生，也不是我想要的，隻是命運的安排罷了”。
夜涼如水，方雅柔深吸了口氣，站起身來，“酒喝完了，我去睡覺了，明天還要催莊家的人安排手術，這種時候，還是盡量快點動手比較好”。
“醫生和麻醉師都找到了？”
“嗯，莊家的莊亦輝，和他們醫院的外科第一刀韓紹峰教授，已經可以代表世界頂尖的外科手術組合了。片子也看過了，既然同意做，肯定是有把握。我想，媽媽會挺過去的”，方雅柔笑道。
林飛站起身來，走過去，輕輕抱了抱方雅柔，拍拍女人的後背，寬慰道：“還是那句話，你若真不想嫁給那個莊亦凡，我可以幫你，但，選擇權終歸在你手上”。
正當林飛打算鬆開女人的時候，卻突然的，方雅柔主動地一把摟住了林飛的腰部。
女人的臻首靠在他胸膛上，能聞到發間的幽幽香味，柔和恬淡中，帶著一絲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卻不難聞。
“怎麽了？”林飛僵在那兒半晌，玩笑說：“不會是，今晚想跟我一起睡吧？”
方雅柔輕輕搖頭，不吭聲。
“這大半夜的，你貼得我這麽近，我可會控製不住的……”
林飛的一隻手，正有點難耐地要撫上方雅柔的後臀，卻突兀感覺到，自己胸口的衣物，正被慢慢浸濕，女人竟然在流淚？
“別那樣好不好……我突然就是很想找個人靠一靠，你就讓我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方雅柔囁嚅著。
林飛怔然片刻，伸到一半的手，收了下，改為放在了女人後背上。
晚風輕撫過樹梢，帶過葉片的沙沙聲響，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酒香。
林飛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靜，下意識的，微微低頭，用下巴，輕輕地抵著女人的發絲。
一種不曾有過的感覺，無聲無息，不知不覺的，在林飛的心裏，正慢慢發酵。
……
在專家緊急討論過後，莊家終於在隔天後的上午，正式開始手術。
這一場手術，倒也在京城豪門中引起了不小的波瀾，雖說劉瑩瑩隻是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女人，但畢竟是方家的長媳，而這次她的手術成功與否，直接牽涉了方家和莊家是否會順利聯姻。
而莊家的實力已經在醫療改革後大增，若跟方家還確實成了親家，那地位可就跟往日不一樣了。
有些看好這次手術的人，甚至已經提早地去莊家送了拜帖，一些以前還不屑跟莊家搞好關係的家族，都開始試圖巴結莊家。
當然，對於四大天字號家族那樣的級別，還是不會對莊家太在意的，豪門是需要底蘊的。
雖然看似莊家如今風光無限，可根基不穩，借著當今局勢和政策紅火一回，誰也保不準能風光到什麽時候。
饒是如此，莊家的家主莊愈，還是春風得意，走路都飄飄然，整個人都看起來年輕好幾歲，更別說他的兩個兒子，一幹莊家的嫡係親信了。
手術當天早晨，在京城軍區第一醫院內，裏裏外外，有至少五百的軍士，荷槍實彈地來回巡邏。
平時醫院是不會有這麽站崗士兵的，但今天不一樣，幾大家族幾乎都有重要人物前來，看手術的執行。
方書海和四大天字號家族的關係，都頗為親密，各大家族都會有人來現場，即便幫不上忙，也要表達出關切的意思。
距離開始手術還有一小時不到，陸家的陸長明帶著陸雨菲來到了醫院內。
見到林飛在場的時候，陸雨菲顯然表情有點不自然，而陸長明則是當作沒見到林飛，隻是跟方書海緊緊握手，讓老夥計放心。
王家派來的是長媳趙悅，她的丈夫王定坤被林飛殺死，趙悅見到林飛自然是兩眼冒火光，可她來前被王正警告，不許跟林飛發生什麽爭執，所以這婦人倒也安分，隻是時不時盯著林飛的眼神，滿是毒火。
龍家來的人是長子長孫，龍鳴，一襲特種軍官製服的龍鳴，是帶著妻子一起前來的，他們夫婦是方海潮夫婦的同齡好友，所以來此也算合情合理。
叫林飛有些意外的是，這個龍鳴，竟然是至少先天中期的高手，一身真氣，似乎有一團火焰在他體內燃燒一般，很是霸道的氣勢。
不愧是天字號家族的核心子孫，以前還不知道有這麽號人物，在戰神榜上也不見排名，真是深藏不露。
總而言之，一時間，醫院裏成了重要人物的聚集地，不少普通的醫護人員，都不能靠近手術室周圍。
莊愈讓兒子莊亦輝跟韓紹峰教授都去好好準備，他是帶著莊亦凡，跟這些大人物滿口專業術語地說著手術的具體情況。
莊亦凡的目光，幾乎都圍著方雅柔在轉悠，而陪著方雅柔一起來手術觀察室的林飛，則成了莊亦凡的眼中釘。
“雅柔，我們都快結婚了，你總帶著這個假冒你男友的林飛，可不合適，而且，這裏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這樣的人在這裏，恐怕是對其他幾位家族成員的不敬啊”，莊亦凡目光不善地說。
他這麽一提到林飛的事情，不少在場的人都有意無意地瞥了過來，甚至有些清楚林飛背景的人，都覺得詫異，這莊亦凡竟然有膽子敢去驅趕林飛？
方雅柔蹙眉道：“學長，林飛是我朋友，這裏又不是什麽會議場所，他也關心我媽媽的手術，留下來沒什麽吧”。
“我是你的未婚夫，我的這點要求，你都不能滿足嗎？”莊亦凡可不想有礙眼的燈泡在這裏。
林飛正在角落修著自己的手指甲，這時候放下指甲刀，走到莊亦凡麵前，咧嘴一笑，“你要我出去？”
莊亦凡傲然挺胸，“是，你是雅柔的假冒男友，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我有權力讓你離開，甚至動強讓你走！但我是有文明素養的人，才不會那麽做”。
“嗬嗬……”
林飛笑了出來，目光玩味地掃了眼在場的眾人，目光最後落在那個龍家的龍鳴身上，“龍家的大公子，這人說讓我出去，你覺得呢，我是不是不配站在這？”
龍鳴的國字臉上露出一個忠厚的笑容，“天下間，能左右無冕之王斯凱爾普去哪的人，恐怕沒幾個，閣下當然有資格站在任何想站的地方。”
莊亦凡一臉茫然，那是什麽名頭？看龍鳴的表情，似乎對林飛充滿了尊重？
林飛笑著點點頭，“我覺得也是，我就站在這好了”。
說完，林飛的一隻腳，看似輕巧地往地上一踩……
“轟！”
醫院一樓大理石的地麵，發出一聲爆響後，碎石迸裂，直接凹陷下去一個三尺多深的坑洞！
林飛的一隻腳，就跟打樁機一樣，踩在了石縫裏。
莊亦凡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再度抬頭看著林飛，眼裏露出深深的恐懼。
在場的包括莊愈等醫院的人，也都倒吸涼氣，鴉雀無聲。
林飛也不廢話，把腳拔出來後，就繼續走回角落，拿起指甲刀慢慢磨了起來。
莊亦凡滿臉漲紅，卻是不敢發脾氣，又怕又恨地瞪了林飛幾眼後，悶聲不響地走了出去，他暫時可沒臉留在這房間了。
就在莊亦凡出門的時候，外頭卻是正巧走進來一個身穿白大褂，頭發亂糟糟的中年老外，似乎剛睡醒似的，手上還拿著一杯星巴克咖啡，就這麽大搖大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