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洛風沉默下來,辛老板兩夫婦也是半晌無言。

天色都泛起點點的亮光,辛老板搓揉了把臉,揮揮手把洛風打發出門去。

“我們兩口子沒本事,也就是這兩條老命,以後若小娘子要用得著,要我們舍了,也是心甘情願。”

“不過小娘子和郡主一樣良善,想來我們也是白想。到是小洛你,武功又好,年紀也輕,還有老張,從來本事大,都別歇著了,趕緊支棱支棱,可要好好護著小娘子,千萬別陰溝裏翻船,最後到讓個假貨耀武揚威地坑害到小娘子身上。”

洛風:“……”

嚶!

他臉上不顯,卻是心慌慌,腦子裏也一團亂麻。

辛老板說的簡單,可如今他們的人大部分都把三公主當小主人供著,尤其是雲哥,在趙暢麵前簡直就是眼盲,心盲,哪怕趙暢放個屁,他也覺得是香的。

洛風如今都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跟他透露個一星半點。

現在雲哥隻當他散漫,不愛在京城名利場裏打轉,想過點自由自在的生活,雖然滿嘴的嫌棄,見了麵也免不了要吵架,到底還能維持和平。

如果一旦自己的心思讓雲哥知道——洛風猛地把頭往旁邊牆壁上撞了下。

“那可熱鬧。”

雲哥不掀起大戰,把自己給弄死,那就是他走了狗屎運,把雲哥給弄死了。

“那小子從不知道什麽叫尊長, 隻是白疼他了!”

早知道這混球的腦子這麽容易丟, 當初該找大夫來, 給他好好補補他的腦子。

洛風哀歎了半晌,忽然又一笑,其實也不必太擔憂, 雲哥在小娘子麵前不也一連吃了好多虧?

“小娘子的運道旺得很呢。”

若是雲哥一定要同小娘子鬥,倒黴的必然不會是小娘子。

洛風收了臉上的笑, 歎了口氣, 隻希望雲哥別觸碰小娘子的底線, 否則,自己就算想, 也救不了他。

雲哥真到了該死的時候,自己是不可能為了他去和小娘子爭的,他做不出來。

“辛老, 辛佑那小子欠的債, 我去同王五交涉, 你就別操心了。”

辛老板擺擺手, 歎道:“這事同你無關,你不必管。”

老板娘也搖頭:“不是什麽大事, 洛小哥,你如今多顧著小娘子要緊,這點小事, 怎麽也勞動不到你。”

洛風也沒再多言,不過是幾十兩銀子罷了, 很不必放在心上。

天色漸漸亮了。

顧湘回家也沒睡回籠覺,先去泡了個澡, 雪鷹寫了一張很特別的藥浴配方,配出來沒有藥味, 反而帶著淡淡的百花香,泡過之後渾身舒坦,一宿沒睡,此時卻是精神倍增。

泡完澡,顧湘去看了看朝食的準備情況。

家裏的小幫廚們如今也算是半出師,顧湘手把手地教了這麽久,做出的朝食已經頗有‘顧記’的本味。

顧湘看了一眼,還算滿意,手抓餅做得最好,層次分明,油而不膩,烤得恰到好處,她吃了一張,也覺得滋味甚美。

“粥到是火候大了。”

顧湘嚐了嚐粥,就往粥鍋上蓋了一張綠色的簽子。

旁邊兩個小幫廚低垂下眉毛,麵上不禁流露出一點沮喪來,顧湘失笑:“看火候是個技術活,不要說你們,就是我自己都差得遠。下回帶你們去樊樓喝喝人家的粥,你就知道差距了。”

因著謝彬就在隔壁經營朝食,那位是個好吃的,去樊樓對他來說和回家一般,有時候有夥計給他送朝食,就是樊樓做粥做得最好的大廚,親自上灶,熬煮了大半宿的粥。

謝彬自己吃著好,自然也要送給顧湘嚐嚐。

顧湘喝過一回, 竟就有些上癮, 隻派了雪鷹去樊樓買粥喝, 一來味道不大對, 二來也貴,顧湘也隻好忍下這點癮頭。

不過她的調味技能一流, 嚐過一回模仿了幾次,便模仿了七七八八,隻在火候上依然把控的不太好,所以再怎麽努力,也隻有這七八成相似。

也是吃過樊樓的粥,顧湘在熬粥上也定了規矩,合格的可以上灶去賣,有吳八文錢一碗的,有五文錢一碗的,還有兩文錢一碗的,但若是火候不對,不能合格,哪怕尋常的舌頭吃不出,那也不能賣。

隻如今這世道,糧食肯定不敢浪費,顧湘蓋上綠色的簽子,這粥就是免費的粥米,不要錢,先到先得,送完為止。

顧湘依次嚐過朝食,她也就吃飽了,交代了幾句,就不在門口盯著,先去書房給她的請柬收個尾。

金廚‘答謝宴’的請柬,顧湘已經寫得差不多,隻思來想去,到底是要在京城立足,還打算打響了名聲,把‘顧記’的生意規模做得更大一點,那便是要混京城的勤行圈子,所謂入鄉隨俗,她還是改了自己隻請相熟客人的主意,寫了二十多張製式的請柬,叫老狗過來送到樊樓,交給謝尚謝廚。

“你給他就是,謝廚肯定明白。”

老狗應了聲便帶著請柬出門。

顧湘看了看天,此時天色蒙蒙亮,太陽已升起,東邊半邊天紅通通一片,她這才換好衣服進了廚房。

一進廚房大門,顧湘就看到已經放在案板上的一隻漆黑的蓋著油氈的簍子,還有幾個幾乎透明的大肚薄瓷罐子。

她忙從裏麵把從顧莊運過來的鮑魚幹,仔細檢查了一番,至少有一大半的質量還不錯。

“看來還挺幸運!”

顧湘不由一笑。

這鮑魚幹並不是顧湘要的,顯然是‘顧記’那邊聽說顧湘要辦宴席,特意選了好食材送來。

她也不禁鬆了口氣,最近京城的食材都極貴,不光貴,真正上好的海鮮還很難買到。

一開始她對這答謝宴沒大上心,隻隨著日子臨近,開始籌備,這心裏就情不自禁地緊張起來。

想了想,顧湘就翻出幾個瓷罐子,把鮑魚幹放進去,又舀了一大盆冷泉水,把這些鮑魚幹通通泡起來。

這些鮑魚幹,大部分是顧湘還在顧莊時,帶著農場的老手們幫忙製的,一直保存完好,不敢說能同京城最頂尖的食材比,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秋麗立在廚房外,聽見裏麵的動靜,低聲對趙素素她們笑道:“小娘子這是上了心,如此才對。”

她向來爭強好勝,在她看,既是要辦宴席,那就得做到最好,讓所有廚師們從此刮目相看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