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萍隻眼前的一切都已黯然無光,默默抬頭看向顧湘,心底深處的憤恨陡然蒸騰。

她現在找不到發泄的目標,那個李子俊根本不見蹤影,此時冒出來的這個女人,就仿佛是她所有災難的源頭一般。

她也是唯一一個夢裏出現的‘敵人’。

在夢裏,她是她婚姻的劊子手, 雖然她覺得為了一個男人以淚洗麵,不知所措的自己很蠢,可那也不是她奪走自己的丈夫,害得自己變成那麽一副,讓她自己都唾棄的樣子的理由。

王萍萍眼角的餘光落在顧湘身上,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仔細品了品,竟嚐出一點嫉妒的苦澀。

她才應該是命運所鍾愛的那個人, 她的雙眼能看到命運, 這難道不是上天讓她來改變這一切?可憑什麽她想改變的尚無頭緒,顧湘的命運到仿佛變了個模樣。

王萍萍寧願一切都沒改變,就像夢裏那般,哪怕她選了個不合適的丈夫,哪怕她的丈夫心裏藏著這個顧湘,甚至就讓那個男人得償所願好了,反正是個人渣,能丟掉就再好不過了。

此時,張芸和盧蓉總算緩過一點神,兩個人同一群小娘子,小郎君湊在一處皺著眉頭低聲交談。

“好在大家都還活著。”

“不知道行之傷得怎麽樣!”

一行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彼此之間的關係親密了一大截,唯獨王萍萍被人丟在一邊。

王萍萍嘴唇動了動,覺得與這等漠視相比, 還不如激烈的爭辯, 怒罵來得更痛快。

但現在連張芸都不再多言,隻當她和地上的灰塵別無二致, 這種滋味真是讓人難受得厲害。

王萍萍神色冰冷,抬起頭,神色冷淡至極。

張芸掃了她一眼,不由蹙眉。這家夥都算是在栽贓陷害蓉蓉姐了,一看示弱沒用,竟擺出這副模樣。

盧蓉拉了下張芸的手臂,搖搖頭,輕歎了聲:“此次出遊,是我下的帖子,孫公子受了傷,我難辭其咎。”

張芸瞥了王萍萍一眼:“怎麽是蓉蓉姐的錯了,帖子雖是蓉蓉姐下的,到陽武縣來,可是那個人的提議,禍是她惹下的,讓她去同孫家,劉家幾家交代,與蓉蓉姐一點關係都沒有。既現在無事了, 咱們這就回京去,趕緊把這一攤子的爛事都扔掉為好。”

王萍萍身形一僵,臉上頓時露出些不自然。

顧湘卻是很自然地轉頭看了看她:“王小娘子,你竟還不想回京?這陽武縣竟是如此有趣?”

王萍萍心裏微沉,心下越發厭惡。

無論哪一次見到這個人,她正做的事就會出差錯,似乎天生犯衝似的。

這一回,無論如何不能讓她礙事。

王萍萍心思流轉,其實盧蓉他們走了也無妨。

一開始她和這些人同來,也不過是不知道確切的地點,隻知道當初盧蓉和張芸等人和京城的一些貴公子相約出外踏青,最後撞上了那件事。

她隻是想讓盧蓉領個路罷了。

到了地處沒脫離這些人,隻是經常找要采集藥材,要賞花,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地畫畫等等借口脫身出來,也是因著她一個未出閣的小娘子,在外頭不宜單獨行動。

王萍萍咬咬牙,目光落在狼背上麵,看到那頭小狼崽,目光閃爍不定——一切都被毀了。

她朝著那些狼走了一步,隻一瞬間,本來臥著一臉溫順的狼便一下子站起身,喉嚨裏發出一陣呼呼聲,嘴巴稍稍裂開,露出一口口的尖牙。

顧湘目光微微一閃,走過去順手把狼背上的小狼崽子又給拎起來,摸了摸鼻尖,檢查了下它身上的傷,笑道:“王小娘子還想吃人家的小崽子?”

“嗷!”

小狼崽嚎叫了一聲。

周圍頓時狼嚎四起,曹興等人頓時嚇了一跳,捂心口的捂心口,捂臉的捂臉。

張芸不想同王萍萍說話,都翻了個白眼:“你腦子有病?”

王萍萍指尖冰涼:“是我喜歡這隻小狼崽,想捉來當寵物才導致的這一切,請讓我來照顧它,我保證周到細致,它一定能恢複健康。”

這話竟說得十分真誠。

顧湘失笑,竟是理也不理,把小狼崽往懷裏一卷,伸手戳了戳頭狼的毛發:“小崽子讓我看護一陣,傷好了送它回去。”

說完,便漫不經意地抬頭打了個嗬欠,“我回去歇了,你們若要急著回京便下山去,現在狼群都在我這兒,大約不會出事。”

曹興詫異道:“顧廚不回京?”

“鹿肉還沒吃,我不急。”

顧湘淡淡道,手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搓擱在她臂彎裏的小狼崽子,很隨意地答了句,便衝身邊小廝擺擺手:“去吧,帶著狼群也不方便來我們駐地,回去我讓阿一帶幾個人過去幫忙。”

小廝低聲應下,打了聲呼哨,便領著那群一步三回頭的狼離開。

顧湘與雪鷹徑直回返,雪鷹一笑:“何必在意,世人多如此。”

其實自家小娘子一點都沒表現出不悅,雪鷹卻還是看出來了。

顧湘搖搖頭:“我知道的。”

這些貴胄人家的千金公子,並不在意下人的死活。隻要他們那些人沒死,他們便覺得圓滿的很。

穿越以後顧湘才發現,原來士大夫們心係天下,他們心係的那個天下,從來沒有底層的老百姓們。

小狼崽在顧湘懷裏嗚嗚地叫喚,顧湘戳了戳它的頭:“憑什麽讓討厭的人如願?”

顧湘想:我就是願意做這點損人不利已的事。

王萍萍發了瘋一樣想要這隻小狼崽,她就是不給!

眼睜睜看著小狼崽被顧湘抱走,王萍萍腦門上一抽一抽地疼,她記得在夢中,盧蓉身邊就有這隻小狼崽,聽說是她撿回去的,給它看病治傷,照顧得十分周到,之後就憑著狼崽子與陛下結交上。

夢裏並沒有說,小狼崽與陛下是怎麽一回事,她猜測,大約一切緣起,便在今朝。

因著這一層關係,盧蓉過得十分好,之後每一日見她,她都是那般肆意張揚。

王萍萍實在太想要與陛下結交的機會了,任何一點機會她都不想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