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東邊拐來一輛馬車,正阻了挑夫的道,挑夫卻是腳步不停,竟是輕輕鬆鬆一躍而過,比翻個台階還要容易。

剛才孫曉上牆的動作,讓這位一襯托,簡直都要變得蠢笨如豬。

劉星腿肚子一哆嗦。

“這些……都是高手?”

到底是什麽人,拿這麽多能在江湖上開宗立派的高手當挑夫送貨?

劉星呆了半晌,眼裏瞬間爆發出近乎貪婪的光,他四處轉了一圈,驚覺自己肯定抓不住這些高手,毫不遲疑,轉身就撲到顧湘身前:“師父,師父你看看我,我可乖啦,洗衣做飯,鋪床疊被我都成,師父!”

雷氏一抬頭見她小叔子居然抱著人家漂亮姑娘的腿,腦子裏頓時嗡的一聲:“劉星!!”

顧湘嘴角一抽:這進展她真是……萬萬沒想到。

她劇本真沒開始。

以前買些零碎商品,可沒見商城送貨送得如此驚天動地,都是悄無聲息地就出現在她係統空間裏了。

顧湘低頭看劉星這小子滿臉,滿眼的興奮,心中默默回憶了下哪位神靈掌管好運。

思來想去不太清楚,好像北鬥掌命運?

似乎也差不多。

顧湘默默拜謝了北鬥:回頭事了之後,必再另備三牲祭品……現在就請再接再厲地保佑,讓那位欽差也腦抽一下,也這麽好忽悠。

一閃念,顧湘麵上便帶出幾分詫異:“你想拜師?”

她似是想拒絕,又不知如何開口的模樣。

“師父,您看看我,我根骨很不錯的,華山劍派的好幾位高手都說,我這根骨能同他們最優秀的那一撥弟子相比,哎,倒黴就倒黴在有個當官的大哥……我懷疑很多武林高手都把我也當官府的狗腿子了,哪怕我資質再好,他們也不肯收我入門下。”

劉星一臉的委屈。

“這可太冤枉,弟子真的是一心向明月,當年我哥威脅我,說要是我不參加科舉就打斷我的腿,我也沒去考那勞什子的秀才。”

雷氏:“……”

以後阿弟再揍小叔子,她一定不攔著,還要幫忙遞擀麵杖。

此時此刻,九爺已不知何時混入人群消失無蹤。

像他這樣的老江湖,別看一副硬骨頭,清高自傲,但審時度勢的功夫也是一等一,要是沒有這點本事,等不及他成名,就已同千千萬萬的普通江湖人一樣,消失在這茫茫江河湖海中。

孫曉眨了眨眼,轉身尋了個石墩坐下,一邊往嘴裏灌各種調理傷勢的藥,一邊看看顧湘,又看看劉星,心裏到覺得,自家大哥想通過劉星,讓劉子明欠個人情的打算,恐怕至少有一半要落空。

劉星剛才還滿心滿眼都是那個九爺和孫曉,這會兒卻都顧不上,隻一臉忐忑地盯著顧湘。

“師父,要不您看看我的骨相,當真是千裏挑一,很難得的。”

顧湘思索片刻,十分認真地道:“你的資質並不好,隻能說還算合格,像你這類自小衣食住行都算豐足,根骨養得堪稱健壯的孩子,又未曾太過怠惰,多少有鍛煉過的少年郎,很少有人資質特別壞。”

“我師門收徒看品性,看心性,看緣分,到不太看重根骨。”顧湘歎氣,“但你不是我們師門的選擇。”

劉星臉色微變:“我很誠心,無論什麽條件,隻要能讓我學到真正一流的武功,但凡我做得到的,我都答應,我做不到,那我也會努力去做。”

顧湘怔住:“……你一個好好的富貴公子,為何這般想不開要學武?我是生於山村,長在田野的人,都吃不了那等苦,何況是你?”

劉星還待繼續懇求,雷氏卻是一把揪住他,拖著他與顧湘等人行禮告辭。

“不許糾纏人家小娘子,再胡鬧,我非讓你大哥再打你一頓板子。”

“嫂子,你不懂,這是我的機緣……”

雷氏無奈,她有什麽不懂,剛剛挑夫送貨的那場麵,她也看在眼裏,又豈是隻有劉星這小子眼紅心熱,便是她,也是難得心潮**漾,連多年的苦楚都暫時忘卻。

可阿弟這些年一直樹敵極多,他那樣的性子,不知多少人深恨他,隻要找到一點機會便要趁機將其咬死。

雷氏多年來時時有力不從心之感,現在即便不覺得顧家小娘子是壞人,卻也不敢輕忽大意,別說人家根本不肯接納劉星,就是同意,她阿弟也不會應許。

顧湘眼看雷氏拉著不甘不願的劉星上了馬車,孫曉回頭看了看顧湘,沉吟片刻,並未開口,隻是笑了笑,也追著馬車而去,小小地吐出口氣,低頭淘幹淨米,略加一點糖調拌勻稱,順帶著抓出兩條鮮活的石斑,開膛破腹去鱗片,抽出魚骨,配上蔥薑蒜黃酒,細細醃製。

魚骨也有用,兩麵稍稍煎烤,放足了水熬煮,一直熬到奶白的魚湯咕嘟咕嘟地泛出瑩潤動人的色澤來。

一股子鮮味從慈幼院的圍牆上往外飄,道邊好些步履匆匆的行人本就腹中空空,正是饑餓之時,讓這股子味一熏,登時就邁不動腳,恨不能直接上手去撓門。

待到魚湯裏下米,小火慢煮,魚湯的鮮甜裏漸漸化入五穀雜糧的清香。

這才是人間煙火,誰也掙脫不得。

魚肉煎過,輕輕滑入開了花的米粥中。

老狗躲躲閃閃地後門繞進來,讓這香味一衝,口水狂流,差點忘了正事,趕緊多吸了兩口氣,拍一拍胸口,才左顧右盼,跟做賊一般輕聲道:“顧廚,您怎麽不答應那小子,先把他忽悠進門,再找借口拖住他們一家子就是……我還不信了,劉子明丟了弟弟,還能有心思辦差?他那差事對咱們要命,對他可不算什麽,都在外麵晃了一年多,多一個月,少一個月,又能怎樣!”

都是當大哥的人,誰不知道誰?

老狗這輩子最操心的就是家裏那幾個弟妹,長兄如父,他沒了爹,老娘又擔不起事,這些年是又當爹又當娘,真把幾個弟妹看得比眼珠子都珍貴,要是有人挾製住他們家二木,老狗覺得,自己就真成了人家案板上的大肥肉,人家要咱怎樣,咱就得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