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這些家丁頓時反應過來,將牛五郎團團圍住。

牛五郎:“……”

他不過是閑來無事,跑到戲歡閣找點樂子,怎麽前腳被一小娘們耍了一通,後腳就要被人殺?

牛五郎掙紮著扶著身邊的家丁,站直了身體,抬頭去看差點殺了他的那人,茫然道:“你是誰?難道……”

難道是他祖父當年的仇人來報仇了?

他祖父總是很得意,認為自己金盆洗手之前了結了所有恩怨,做到了江湖恩怨江湖了,順順利利地給牛家掙出一片光明的未來,可謂上對得起祖宗,下對得起子孫。

現在看來,果然沒那麽容易。

底下一團亂,顧湘托著腮立在二樓,略有些走神,這牛五郎生還是死,似乎不太重要,可他要是死在和自家使女衝突的時候,這事就比較有意思了。

“我怎麽覺得,某些人不想讓我把這座小縣城安定下來。”

顧湘笑了笑,轉頭問秋麗,“是我的錯覺?”

“當然不是。”

秋麗瞪大眼,“小娘子認為有人搗鬼,就是有人搗鬼。”

顧湘莞爾。

她家秋麗別管什麽時候,總認為自己智計無雙,無所不能,偶爾聽這小丫頭和別人說話,她口中的自己簡直能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

聽得多了,顧湘覺得自己容易膨脹。

趙素素她們到是也隱隱覺得秋麗這小丫頭的表現有那麽一點誇張——“小秋麗也太過了,說小娘子能知世間無數事,也還罷了,可要連第二日是天晴還是陰雨都想去問小娘子,那可過了些。”

“咱們小娘子又不是風婆雨神,哪有心思天天管風管雨?”

顧湘:“……”

稍稍一走神,就見雪鷹緩緩走到一人身邊,顧湘低頭看去,又是個熟人,她揚了揚眉,竟是絲毫不覺驚訝。

這幾天,顧湘早習慣在各種環境下,各種地方見到這個人了。

肖思明,壽靈縣衙的書吏,最近頗得王知縣看重,據說是個老實人,幹活認真仔細,和同僚關係極好,長相更是沒什麽可挑剔的地方,哪怕是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壽靈縣好些閨閣少女,也有不少對他表達傾慕之情。

顧湘對他的印象可謂是相當深刻。

雪鷹在小書吏麵前站定,平淡地道:“一刻鍾,十一眼。”

肖思明一愣。

顧湘遙遙立在樓上替雪鷹解釋:“雪鷹說,那凶手看了你十一眼,就在一刻鍾之內。”

肖思明蹙眉,張了張口,顧湘就道:“別解釋,沒什麽可解釋的,雪鷹又不會看錯。不過我想,捕快們應該找不到你和這凶手之間會有的聯係,這凶手也不會指認你。”

那凶手此時低著頭,隻看著自己的腳麵,臉上肌肉僵硬,眼神渙散,對此一言不發。

顧湘目光流轉:“有句話我還是要說一說,你搜集到的與我相關的資料挺多,但錯漏也多,我這人性子古怪,喜歡自己捕獵,不喜歡乖乖送上門來的獵物,像你這樣好像老天爺給我量身定做的……朋友?我向來不愛搭理。”

肖思明輕輕開口:“我……”

隻說了一個字,顧湘已轉移開目光,視線落到櫻桃和牛五郎他們身上,眼角的餘光也不肯分肖思明半分。

牛五郎愣在當場,好半天才看了看身邊的家丁:“什麽意思?”

家丁跟他耳語了兩句,牛五郎大怒:“這小白臉也想殺我?他奶奶的,老子現在就弄死他。”

他叫嚷了半晌,周圍所有人都沒吭聲,雪鷹還往旁邊讓了兩步。

牛五郎:“……”

他身邊的家丁一把將自家公子抱住,戒備地盯著那肖思明,又左右顧盼,生怕周圍忽然再冒出幾個殺手,連忙勸道:“五郎,咱們先回家,有什麽事回家再商議。”

“就是,咱們這裏可是壽靈縣,真有惡人對五郎你行凶,難道還怕他們跑了不成?”

顧湘隻覺得這一出比台上的表演還精彩,尋了張桌子坐下,秋麗和櫻桃忙收拾了茶水點心給她擺放好。

秋麗一邊給自家小娘子倒茶,一邊怒瞪她妹妹:“怎麽回事?”

櫻桃迅速道:“保證沒有做任何事,和牛五郎沒有半點交集,一個眼神都沒給他,一句話都沒說過。”

秋麗蹙眉,這才放心。

剛才下麵差點把腦子都給打出來,秋麗還是隻關心自家妹妹有沒有胡作非為,某種程度上來說,秋麗也是天字第一號的好姐姐。

櫻桃這話一出,牛五郎氣得直蹦:“你這……你這……”

他眼角的餘光瞟見雪鷹,又看了看顧湘,忍氣吞聲地哼唧,“這小丫頭,耍了我竟還不承認?”

櫻桃揚眉:“今日初見而已,公子此言何意?”

牛五郎恨恨道:“……哼,隨你怎麽說。”

他最知道這形勢比人強的道理,拳頭硬的人,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怎麽樣,就能怎樣。

眼前這女人看他一眼,他脖頸上都涼滋滋的,還能如何?不要命了。

顧湘莞爾,衝雪鷹一頷首,雪鷹便冷聲道:“詳細說。”

牛五郎頓時打了個哆嗦,脫口而出:“她都給我遞了小像……”一句話出口,他見雪鷹沒過來擰掉他的腦袋,又見顧湘神色平靜,這才鬆了口氣,壓低聲音訕訕道,“我也是想著,不能辜負美人恩,誰知道……”

誰知道這小娘子是在耍他!

“勞煩把那小像給我瞧一瞧。”

顧湘和和氣氣地道。

牛五郎一怔,四下看了看,心下驚訝:“在這兒?”

顧湘莞爾:“拿出來吧。”

牛五郎隨即了然,也是,人家堂堂公主,想封口還不容易?想來在場的人半個字都不敢吐露。

一念及此,牛五郎伸手摸自己的袖子,伸手掏出一方素娟,猶豫了下,左右一觀望,迅速塞了過去:“訥,就是這個。”

顧湘展開一看,素色的絹布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她到是一點都不見驚訝。

牛五郎卻是嚇了一跳:“啊?”

顧湘笑了笑:“看來確實有人想讓咱們同牛家之間結下些深仇來,這可真是有點意思。”

牛五郎迷糊了下,連忙應道:“是,是。”

他剛想表表‘忠心’,發誓絕無與公主作對之心,卻見顧湘麵色一沉:“混賬,敢調戲本宮的貼身宮女,哼,帶走。”

牛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