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陸晴嵐的家門,我才發現外麵下了雨。

尷尬地站在樓下,我心裏祈禱這雨能早點停,陸晴嵐自後麵跌跌撞撞地追上來,見到我後舒了一口氣。

“虧著你還沒走,這雨來的太急了。”

她遞給我一把透明的傘,傘麵上印著小熊維尼,這是她小時候就蠻喜歡的卡通角色,看來陸晴嵐同我一樣,也是個懷舊的人。

我小心地撐開傘,這樣透明材質的傘很願意壞,我喜歡這種傘,但每年都要用壞一些。按楊悅的話來講,我簡直像是個雨傘殺手,所以大概三四年前她就給我下了禁令,再也不準買透明的傘,隻可以用她準備的雨傘。

也許我對楊悅的依賴,便是從這些生活中細節裏得來的吧。

想再多又有什麽用?變了的心,又怎能要的回來。

心情沉重地與陸晴嵐告了別,彼此留下聯係方式說著下次再聚,我心裏卻沒怎麽太在意,客套話聽得多了,人也會免疫,不過是應該找時間好好謝謝她。

離開小區後隨手招了出租車,報出熟悉的店名,這家日料店以前我和楊悅經常來,便宜又實惠,雖然裝修有些老舊,但勝在味道乃是S市一絕,所以楊悅說她想吃壽司時,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這裏。

老板見我來此顯得有些驚訝,工作忙了之後休息日就顯得格外重要,每到周末總是日曬三竿才會起,想吃什麽也托了互聯網的福,隻要動動手指點份外賣,玩會兒手機等上三十分鍾到一個小時,就會有專門的外賣小哥給送到眼前。

日料店的老板有我的聯係方式,在我連續幾周點了外賣後,隨餐在口袋裏放了一張手寫的字條。他的字寫得非常漂亮,也不難認出來。

——壽司尚可,新鮮魚類刺身可是有賞味期限的,有時間來小店坐坐吧,我請你喝酒。

他店裏有一款酒我十分喜愛,度數不高,口感清冽香甜,搭配薄切的牛舌,那叫一個美味。於是當下我就在社交軟件上回複了他,表示有空一定會去坐坐。

這一拖,便是幾個月。

到今天我再次踏進店門,小店還是以往的樣子,我的心情卻再也不同於往日了。

與他閑聊幾句近況,最後老板的大手按在我肩膀上,仿佛這樣他就能夠給我力量。事實上我的確也受到了鼓舞,這世上還有關心我的人,有什麽比這更讓人覺得幸福呢。

點了楊悅喜歡的口味,金槍魚,三文魚,以及幾種壽司放在一起的拚盤,我拎著打包盒與老板道了別。

我以為回到家打開門麵對的還會是楊悅的冷嘲熱諷,或者她幹脆在打遊戲追劇甚至睡覺,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施舍給我,卻沒想到當我深呼吸後打開房門,見到的是套著小鱷魚圍裙,一手還拿了個鍋鏟的楊悅。

兩邊煤氣都開著,一邊是正在清炒的西藍花,另一邊的鍋裏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泡,客廳裏都充滿了雞湯的香味。我吸吸鼻子,心裏卻不由得打鼓,楊悅知道我愛喝雞湯,但怎麽會這麽好心給我做呢?

若沒有那天我見到的一幕,我還會相信她是為了鼓勵我這個不成器的丈夫,費了些心思希望我能夠振作起來。但我竟然發現,自那天過後,我再也無法相信楊悅了。

這是多麽令人覺得悲哀!而這一切的原因,我甚至還沒有搞清楚!

楊悅不知我心中所想,也許是我陰晴不定的表情令她覺得有些莫名,倒是學乖了許多,試探著開口問道:“老公,還沒吃飯呢吧?快來坐,我做了你最喜歡喝的雞湯。”

我盯著她,半晌後說道:“在外麵就聞到香味了,可餓死我了。”

對我表現出來的欣喜楊悅絲毫不覺得意外,在她眼裏我應該就是個可以被她隨意操控的人偶,她讓我往東我不會往西,她讓我閉嘴我就絕對不會再有任何怨言。

這樣子對一個人,不知道她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飯間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楊悅習慣了無視我,我則是習慣了這些日子的冷嘲熱諷,根本不會開口給自己找不痛快。一頓飯吃了許久,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可我自己早就在陸晴嵐家吃飽了,但為了表現出我真的非常高興於能喝到妻子親手做的雞湯,此時我也隻好一邊一口接一口的強迫自己抿著湯,一邊祈禱這壓抑的氣氛能早點結束。

好在楊悅也沒讓我久等,她吃光了我買給她的壽司,眼神晶亮地看著我。

“我就知道,你永遠不會忘記我喜歡吃什麽。”

“那是當然了,”我意有所指,“咱們夫妻這麽多年,我要是連你的喜好都不清楚,那肯定是對你不忠了。”

我開玩笑般地試探她,哪隻楊悅一副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麽的樣子,斜睨了我一眼,笑道:“你要是不忠,世界上怕是就沒那個男人算忠心了。”

“哎呀,那我這麽好,媳婦你可不能跟別人跑了啊。”

楊悅沒好氣地拍了我一下:“廢話!你這麽好可是我打了二十年的燈籠才找到的,怎麽可能跟人跑啊!”

我笑笑,對她突然的表白不置可否,自顧自地去收拾好碗筷,然後又被楊悅招呼著坐在沙發上。

“康然,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我無聊的劃拉著手機,看見陸晴嵐在朋友圈發與故人相見甚是欣喜之類的話,還配了一張小學時候的畢業照,上麵還用P圖軟件在我和她挨著的那裏畫了個圈。

噗呲一聲笑出來,後知後覺地我又開口道:“怎麽了小悅?”

“你看什麽呢,笑的這麽開心?”

楊悅明顯不滿意於我摸魚的態度,冷下了一張臉。

我把手機退回主屏幕,隨口回到:“看見了一個朋友在圈裏發小學時候的畢業照,挺有意思的,那會兒可太醜了。”

得到我合理的解釋,楊悅不再表達她的不滿,在沙發上與我貼的更近,腦袋埋在我的頸窩,含糊不清道:“我有個朋友,跟你做一樣工作的,方案上遇到點問題,想請教一下你。”

我不疑有他,楊悅與我原本是一個公司的同事,我與陳默開公司後她就不去上班了,但偶爾特別忙我也會喊她臨時幫襯一下,所以對於楊悅的朋友也是同行這件事,我倒是沒有任何懷疑。

不過我的水平也是有限的,考慮到這一點,我便告訴她說:“我可以先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還不知道。”

“隻要你答應就可以啦,我相信你!”

說著,她竟然抬起臉,在我臉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