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楓燁在那天半夜從橋北的小偏廈子逃離後,車富貴和常傑分頭找她找了一宿也沒有找到。以後的幾天裏,又開著車在市區到處找過幾趟,也沒有尋到她的影子。常傑就斷定,她一定是坐哪趟車回了川慶。不然她還能去哪兒呢?再回紅鷹嶺麽?根本就不可能的。
那幾天裏,他倆的話題除了周楓燁還是周楓燁。常傑不但說到了周楓燁的現在,還說到了周楓燁的過去。
開始時車富貴聽得是津津有味,可是當聽到她的弟弟出車禍一事時,他的心裏便格登一下子。從時間、地點以及被撞者是開著農用車的情況來看,那個逃逸的司機不是他還有誰呢?
於是他趕忙就把這個諱莫如深的話題岔開了。雖然如此,但是當年那幕血淋淋的情景卻重新在他的腦際縈繞起來。弄得他一陣又一陣子的膽戰心驚。
那年的秋季,他去紅鷹嶺收大豆。滿大道上見不到一個人影,一任他驅車如飛。在拐一個彎時,他竟然沒有減速就拐了。誰知卻迎麵開來了一輛農用車,他慌忙去踩刹車,不料一腳竟踩到了油門上。結果整台大解放就發了瘋似的猛撲上去。
當看到那個小夥子,被四爪朝天的農用車砸倒血流滿地的時候,他仿佛看到了一個無底的黑洞。而他正處於黑洞的邊沿。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他害怕了。
看看四周圍並沒有第三個人看到,被撞的那人又處於昏迷狀態,逃跑的念頭就跳入他的腦海,於是他連車也沒下,就沿著原路往回開了,那車速比來時還要快一百倍。
那場事故可是他的秘事一樁,打死也不能往外說的。至今,他連胖媳婦都沒告訴過呢。他發誓要把這個秘事帶進棺材裏去。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去過紅鷹嶺。也幾乎斷了跟那裏所有朋友的聯係。許多年過去了,他就覺得紅鷹嶺的熟人們早就把他給淡忘掉了。
哪知那裏的曾經的朋友常傑卻突然之間來找他了,說是西瓜地遭了澇災,血本無歸,乞求他幫著在丹河給找份能多掙錢的活兒幹幹。
他本想推掉這個事呢,可是當他走出糧行,看到等在外麵的常傑的女友竟是那麽的靚麗時,不覺又打起了歪主意。表示要不惜兩肋插刀的幫他們的忙了。
當然了,這時他也想到了他的秘事。但又覺得隻要他守口如瓶,從不說出半個字來,就不會有問題的。再說了,紅鷹嶺的人多了,他們也許根本就不認識出車禍那家的人呢。也就不會為別人的事留心什麽。那不就更安全了麽?
他暗下決心,在幫他們成事之前,一定要先把這個大美人搞到手。隻是後來煞費了心機也沒能遂願,還讓她雨夜裏狂奔而去了……
萬萬沒料到,這大個美人兒,竟然就是那個被撞者的姐姐,當姐姐的還能不為自己的弟弟的事上心麽?於是他就感受到了一種威脅。這種威脅來自周楓燁,也來自常傑。於是他暗暗的要疏遠常傑了。同時他也覺得這個常傑還成了他的一個大包袱。
他借口出去拉貨,在外麵一待就待了好多好多的日子,為了保肯,在得知常傑離開丹河了後,還待了不少的日子,他這才回來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威脅小的是被甩掉了,可是威脅大的卻又來到了跟前。老天這是什麽意思啊?是不是要純心的暴露他的秘事兒啊?
怎麽辦?想法攆走她麽?沒必要吧?你不就是怕秘密暴露麽?隻要你一如既往的小心在意,從不說起,那個秘事難道她還會從你的肚子裏偷去?
再說了,從她每天都很晚很晚才回來,又總是不願跟你說話情形上看,就是你不攆她,她也隨時可能會搬離這裏的呢。這不就更沒問題了麽。
人都愛犯一個毛病,就是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想得到。在女人的問題上更是這樣。做夢都想得到,挖空心思也想得到啊。
車富貴對周楓燁就是這樣。他一直想得到她,又一直沒能得到,眼下,大美女竟然住進他的家裏來了,到嘴邊的大肥肉了,他又怎麽能放掉了呢?
從這個角度看,他不但不能攆她走,還得要想法兒讓的在這裏放心的住下去呢。不做到這一點,又怎麽能最後得到她呢?
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媽的,豁出來了。這年頭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趕緊想辦法穩住她吧。
這天傍晚,周楓燁下班回到住處,泡了一袋方便麵正吃著,就覺著臉上又刺癢起來,刺癢得比平時都厲害。她都想撓一撓了。攬鏡自照,不由就倒抽了一口涼氣。
怎麽起了一臉的小紅疙瘩?這是怎麽搞的?前兩天還沒有呢。是風吹的?還是用化妝品用的?可是,以前她也被風吹過,也用的同一品種的化妝品,怎麽就都沒一點事呢?
想來想去,就覺得應該是被人氣的。小敏、汪芬和車富貴都是氣她的人。特別是車富貴,她一看到他或是一想到他,心裏就堵得慌,可是她天天卻都能看到他想到他,這心情怎麽能好呢?
正想著,門忽然開了,竟是車富貴走了進來。周楓燁條件反射般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你、你想幹什麽?”周楓燁戒備的向後退了一步,“你,你出去,你出去……”
車富貴停在了門檻那裏,做個手勢,鼻音很重的笑道:“別害怕,我隻想跟你說幾句話,然後我就走。”嘴上說著,褲子裏麵就開始窄瘦起來。這讓他不得不稍微的哈下腰來。
“我想說的是,上回在橋北那個偏廈子裏我對你的冒犯,還請你多多諒解。我當時也確實是把酒喝到狗肚子裏去了。所以還請你多原諒了。”
車富貴大膽的自黑,是想博得周楓燁的一笑。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周楓燁兩手捂住了耳朵,大聲的喊了起來。
“不過,也怨常傑,他背後一勁的鼓搗我那麽做,說他的媳婦就是我的媳婦,我是他的親大哥,比親哥哥還要親。加上我又喝暈了頭,一時就、就犯了糊塗,真是賣漿糊的敲門,糊塗到家了!”車富貴在嫁禍於人。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周楓燁再次兩手捂住了耳朵,兩道柳眉都蹙到了一塊,偏著腦袋,一副上刑般的痛苦的表情。
“快說完了。”車富貴提示道。“我至今再沒跟常傑聯係過。以後也不會再有聯係了。放心吧,連自己的媳婦都敢出賣,這樣的人還叫人麽?誰跟他交往啊!”
他顯出了一副正人君子的義正辭嚴的樣子。
周楓燁不想聽,但還是都聽到了。心裏便鄙夷地罵了一句:“狗屎的,婊子罵娼,都是一路貨色!”
“還有最後一句了。”車富貴又鼻音很重地道:“就是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跟我一起出去跑車拉貨,你就隻管負責記記帳就行。我會給你豐厚報酬的,保管比你現在掙的要多得多。不要著急,你可以考慮幾天後再告訴我。好了,我出去了。”
周楓燁心裏喊道:“不要不要,我堅決不要你的豐厚!”
待車富貴出去後,她便去扣上了門。然後就躺到了**,沮喪的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喃喃的道:“就這樣下去,我的這張臉還能有個好麽?不如就去聚鑫家的新店得了,然後就在那附近租個房。租房比租屋好租的多,不過就是多點房費麽。
她開始重新的認真考慮起關於去聚鑫家幹的問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