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末20世紀初,隨著西方資本主義固有矛盾的日漸暴露,尤其是歐戰創深痛巨,歐人紛紛反省自身的近代文明。此種反省除了馬克思主義的社會革命論外,另一重要的取向便是反省現代性。歐洲現代思潮緣此發生深刻變動,不僅影響了西方世界,而且也影響到了正在開展新文化運動的中國。

在新文化運動主持者中,唯有胡適對反省現代性始終深閉固拒。這是耐人尋味的。馬克思主義的社會革命論與反省現代性,二者雖不可同日而語,但緣於反省資本主義文明,彼此又是相通的。也惟其如此,李大釗、陳獨秀得以借反省現代性作為必要的思想鋪墊,最終轉向馬克思主義;反之,胡適既不能接受反省現代性,也就更不可能認同馬克思主義,這在邏輯上也是勢所必然。明白這了一點,便不難理解,“五四”後的胡適雖然仍不失為反傳統的鬥士,但已少了新時代的創意。胡適之“累”,不僅在於“自由主義”,還在於固執“理智化”的偏見:拒絕反省現代性,即反省近代西方資本主義文明,緣此弱化了自己的思想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