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人鬼難辨
我一直以為土匪們抓住的人是麻瓜,因為隻有他鑽進了地下河,隻比我早一點兒,被抓住的不是他還有誰?可是我現在看到的人卻不是麻瓜,而是老陳皮!
老陳皮胸口被我捅了一刀,脖子大動脈被我割斷,我從他身上拿走《煉毒秘要》和鼻煙壺時,屍體已經開始僵硬,死得不能再死了。退一萬步來說,即使他沒有死透,山洞也被巨石堵死,他不可通過地下河到達這兒。
此時老陳皮被梆在柱子上,嘴巴也被勒住了,脖子上沒有傷口!絕無可能的事情,偏偏出現在我眼睛,我怎能不震驚?
我的思想混亂到了極點,墜入恐懼的無限深淵。老陳皮絕對死了,現在我跟他在一起,那麽是不是我也死了?大家都是鬼,所以彼此看起來都是有血有肉的,因為是鬼,所以能夠無限複活,這裏已經不是陽間,一切法則自然與陽間不同。
那麽我是在什麽時候死的呢?或許是中了蛇毒死的。不對,不對,所有土匪和老陳皮的傷口能夠自動消失,死了能夠複活,我的傷口卻不會自動消失,這說明我跟他們不同,他們是鬼我是人!
想通了這一點,我並沒有欣喜,而是更加恐懼,我身邊的人全是鬼,可是看起來又跟人一模一樣,怎能不怕?我還能再回去嗎?
老陳皮的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認出了我,惡狠狠地盯著我。我心中一動,他就是鬼我也不怕,正好試試我的法術和符法!各種符紙和魯班尺我一直帶著,立即拿出符紙,所有能克製鬼怪的符都往老陳皮身上塞:頭頂上、衣領裏、衣袖裏……
老陳皮驚訝地望著我,卻沒有半點痛苦表情,更沒有冒煙、起火、變形之類的現象,顯然符籙對他無效。我拿出魯班尺,以粗短的那一邊對他的額頭敲了下去,“啪”的一聲,他額頭上很快起了一個紅包,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變化。
看來法器和符籙隻在陽間對鬼有效,在陰間就無效了,就眼前各種參數來分析,老陳皮有血有肉,應該算是人。
我隻能把符收回來,當鬼變得跟人一樣,還能每天滿血複活時,有什麽辦法可以徹底殺死它們?
我把勒著老陳皮的嘴的布條解開,他立即大叫:“臭小子,賠我人心菇來!”
我問:“你是怎麽到這兒來的?”
老陳皮怒道:“你死定了,拿刀捅我,又毀了我的人心菇,我要把你千刀萬剮然後喂王八。對了,還有我的秘笈,快還給我!”
我笑嘻嘻道:“現在隻有我可以把你千刀萬剮,所以你最好不要讓我生氣,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老陳皮還是一樣強硬:“你死定了,你全家人都死定了!我是百消門回春堂的人,你毀了人心菇,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的同門也會找到你,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我心裏暗驚,但依舊笑嘻嘻地問:“百消門又是什麽東西?”
老陳皮獰笑:“告訴你又何妨?百消門就是以前雲貴一帶的五毒教,蠱、毒雙絕,現在已經秘密發展到了全國,人多得你無法想像,藥監局、研究所、製藥公司、醫院、藥材商之中都有我們的人。也許某一天你收到快遞,拆開就中了慢性劇毒,然後一天天生病衰弱,生不如死,哈哈……”
我更加心驚,百消門有一個“門”字,會不會是八大旁門之一?用毒的人確實是非常可怕的,所以我更不能放他離開,縱然是鬼也不能讓他離開。等他不笑了,我冷冷地說:“我捅了你胸口一刀,又割斷了你的脖子,你已經死了,可是現在你卻好好的,你不覺得奇怪嗎?”
老陳皮露出疑惑之色,低頭看了一下胸膛,很快又囂張起來:“小子,我回春堂多的是起死回生的靈藥,誰能殺得死我?快點把秘笈還給我,拿好酒好菜來巴結我一下,也許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饒了你家裏人。”
“像你這種既凶又蠢還狂的人,能活到這把年紀真是一個奇跡。”我搖頭歎息,拔出匕首狠狠插進了他心髒部位。
“你,你敢殺我……”老陳皮眼珠子鼓突,極度不信地望著胸口,接著露出恐懼絕望的表情,幾乎和我上次殺他時一樣。大概他從來沒有遇到過敢頂撞他的人,現在卻被我殺了兩次,也許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殺他一次,會讓他的頭痛清醒清醒。
門外腳步聲響起,有幾個土匪聞聲跑過來,看到是我殺了老陳皮,沒說什麽就轉身走了,隻有一個人留下,卻是昨天傍晚死在外麵的白爺,居然也複活回來了,
“回屋睡覺去,不要亂跑。”白爺有些不高興。
我一陣陣背上發冷,不論什麽方式死去的人,都能滿血複活……不,他們都不是人,他們早就死了!
我不知道土匪們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但可以肯定他們早在六十多年前就死了。他們應該與老陳皮一樣,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一方想進洞,另一方不讓進去,大家死了都能複活,誰都滅不了誰,於是就這樣日複一日永遠休止戰鬥著,連過了多久都不記得了。
楊老子之前應該不知道自己死了,看到我帶來的地圖後才想到這一點,他很害怕,這是他變得非常頹廢焦躁的原因。他以為殺了我就不會改變他們已死的事實,或者怕我把他們都死了話說出來,所以要殺我,但是最終親情和理智占了上風,他沒有殺我。再後來看到太婆的照片,他決定盡全力幫我離開,所以又振作起來了。
如此看來,他這個人並不太壞,我不必害怕,當務之急是盡快離開這兒。
回到住處,我躺在**慢慢思考,理清頭緒。在鑽進地下河之前,一切都是正常的,就是在地下河中手電筒滅掉之後才變得不可思議。會不會是那條河通往陰曹地府?或者那兒是一個傳送點,把我傳送到了一個特殊空間?也許這個傳送點是單向的,也許這個傳送點隻在特時間才能開啟,可能性有很多,我該怎麽辦?
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隻有這個山洞和外麵的山穀是特殊區域,出了山穀就會回到我的世界。畢竟外麵有天有地,有山有水,離開的可能性更大,還是要想辦法殺出去……
第二天天剛亮我就起床了,脫了長褲到水塘裏麵仔細搜索,每一個地方都走過一遍,每一叢雜草都撥開,整個水塘被我弄得渾濁不堪,卻沒有找到任何異常的地方。
岸上突然傳來楊老子的聲音:“這裏沒有魚,連隻蝦米都沒有。”
我轉頭望去,不知他什麽時候來了,坐在水塘邊吸著卷煙,長長地吐著煙氣,手裏玩著我的打火機。
我笑道:“有一條大魚,我們一起抓怎麽樣?”
“哦,在哪裏,怎麽抓?”楊老子懶洋洋地問。
“你有炸藥嗎?”
“有。”
我爬上岸,走到他麵前低聲說了幾句,楊老子先是疑惑,接著眉飛色舞,拍了拍我的肩頭:“好小子,不如我退位讓你來當老大?”
我一頭冷汗:“還是算了吧,現在國泰民安,土匪沒活路了。”
楊老子道:“不可能,有人的地方就有土匪,這個地方沒有,別的地方一定有!”
“這個倒也有些道理,外國真有些土匪很厲害,鬧得幾個國家的總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最厲害的一個叫本拉登……”
“拉燈?好名字,拉滅了燈才好辦事,比我的名字好!”
“喀……”
我給楊老子講一些似是而非的現代故事,以他能理解為主要;他逼著我抽他嗆死人的卷煙,然後又指點我槍法,親自示範給我看。他開槍根本不用瞄準,隨便我往哪個方向丟石頭,他甩手一槍就百發百中,真正是人槍一體,手隨眼動,看哪打哪。
這種槍法就像傳說中的武功一樣,隻有極少數天賦好的人,經過長時間不間斷苦練才有可能練成,我隻有高山仰止仰斷脖子的份了。
等到土匪們都吃完了飯,楊老子開始安排行動,並在洞口附近埋下大量炸藥。我的任務很簡單,算準時間點燃引信就可以了。
一切準備就緒,楊老子率領屬下開槍射擊山穀中的土匪,挑起了戰爭。這一次二當家的人馬有防備,傷亡不多並且立即反擊,把洞口的人壓製得抬不起頭來。很快二當家的人馬發起了衝鋒,大量土匪開始往上爬,楊老子等人稍作抵抗就後退,充分利用地形集中火力射擊出現在洞口的人。
以往戰鬥到這個程度就膠著了,外麵的人衝不進來,裏麵的人也殺不出去,但這一次防守方卻發揮失常,堅持了一會兒就開始敗退,洞口外沿被二當家的人占領了。
二當家是一個狡猾的家夥,很少親自出馬,用兵一向謹慎。眼看勝利在望,這一回他也坐不住了,出現在前線,全體戰鬥人員都出動了。
楊老子的人馬且戰且退,戰鬥至此已經擊斃了四十多個敵人,約二當家人馬的一半,剩餘的人基本進入山洞,向前推進。眼看他們大部分人推進到了埋炸藥的範圍,我點著了導火索,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大吼一聲:“臥倒!”
楊老子的人全體伏下,捂住了耳朵,二當家正驚詫,“轟”的一聲巨響,火光衝天,天搖地動,殘肢斷臂滿天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