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來說,炮灰麵對這種機會,肯定是要欣喜若狂地迅速抓住。

不管怎麽措辭,總覺得拒絕的話一出口,人設分立刻要狂降一半。

第一次麵對這麽棘手的情況,燃灰難得失了眠,第二天起床,眼下一片青黑。

落在雲曳眼中,就是對方激動到一晚上沒睡好。

他唇邊矜持地勾起半點不易察覺的弧度,嘴上還故作不耐煩道:“至於這麽高興?那以後要是和你分開,你不得傷心得整宿整宿睡不著?”

燃灰:“……”

那分手嗎?就現在。

與精神萎靡的陸燃灰不同,今天的大少爺意氣風發,舉手投足間瀟灑張揚,天之驕子,明豔不可方物。

像是花枝招展開屏的公孔雀。

因為雲曳答應了他的追求,現在的陸燃灰有資格陪在大少爺身邊,不再以跟班的身份,更像是個小情人。

燃灰:其實不是很想去。

但以他的人設來說,不可能不去,所以隻能請了假,乖乖挨著大少爺坐在典雅奢華的包廂內,低頭盯著眼前的碗筷,心中苦苦思索該用什麽辦法把劇情掰正回來。

今天是蘇二少請客吃飯,為的是慶祝雲曳“脫單”。

不過鑒於他倆一致認為對陸燃灰隻是玩玩而已,因此與其說是慶祝脫單,倒不如說是慶祝他即將擺脫處男之身。

此外,這次聚會也算是正兒八經地把陸燃灰介紹到幾個發小麵前,就像之前蘇展帶來的每個情人一樣。

此後該怎麽對他,大家都心照不宣。

等幾個從小玩到大的發小聚齊,蘇展挨個倒了圈酒,等倒到雲曳麵前時,大少爺挑眉,把自己的杯子拿到了一邊。

“哦~”蘇展恍然大悟道:“有人管著了是吧?”

嬉笑的起哄聲響起,燃灰坐在他們中間,幾乎快維持不住臉上的假笑。

差不多得了。

大少爺卻微微抬著下巴,一幅理所當然的臭屁模樣:“那不然呢?你們一群沒人管的嫉妒?”

蘇展聽得牙都酸了,一把勾住雲曳的肩膀,在被他嫌棄之前,曖昧含糊地問:“昨晚感覺怎麽樣?”

雲曳一時沒反應過來,皺眉:“什麽怎麽樣。”

蘇展眨眨眼,目光意味深長地往下掃:“男人……是不是挺好的?”

氣氛突然哲學了起來。

大少爺的身軀驟然一僵,藏在黑發後麵的耳朵慢慢發紅,惱羞成怒般拍開蘇展的手:“用不著你操心這個!”

話雖這麽說,思緒卻不受控製地飄遠了。

雲曳之前一直很煩同性戀,在這種事上是一張白紙。

昨晚答應陸燃灰之後,他回去特地打開無痕鏈接查了查:男人怎麽做?

然後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雲曳全程以一種皺眉眯眼的表情看完,又是嫌惡,又是好奇,又是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心慌意亂,一顆心咚咚跳得飛快。

……原來還能這樣。

他理所當然地把自己代入了上麵那個,陸燃灰則是下麵那個哭叫的,設想了一下那個場麵,逐漸麵紅耳赤。

但是這種事當然不會和其他人說。

蘇展也不惱,而是說起下流話,眯起眼誇張道:“怎麽這麽排斥,曳哥你不會是不行吧?”

是男人就忍不了被說不行,雲曳冷笑一聲,也不和他廢話,一肘子痛擊在蘇展腹部。

他們兩個鬧得厲害,一旁的陸燃灰雙眼卻緩緩亮起。

對啊。

還可以這樣!

-

燃灰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可靠,隻是不怎麽方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他不動聲色坐在原位,扮演著一個溫柔體貼的情人,偶爾給大少爺用公筷夾點菜,礙於對方的潔癖,點到為止。

雲曳被夾了第一筷子菜時,下意識把它嫌棄地撥到盤子邊,隨後像是才想起什麽,動作微微一僵,又臭著臉慢騰騰夾了回來。

目睹了全過程的蘇展:“……”

如果發出嘲笑的話,會不會被打?

等到飯局結束,幾人吃完飯,大少爺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把蘇展叫到了一邊去,兩個人不知道在低聲說什麽。

陸燃灰安靜地站在門口等待雲曳,身後突然有人叫了聲他的名字。

燃灰回過頭,臉上熟練地揚起笑容:“沈少。”

沈遲雙手插兜看著他,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恭喜你,也算得償所願了。”

“是啊……”

陸燃灰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真心實意道:“像是在做夢一樣。”

他從飯局開始就有幾分心事重重,隻有心思較為敏銳的沈遲看了出來。

他其實一直對陸燃灰的觀感不錯,猶豫片刻,和他多說了兩句:“曳哥也不是一直脾氣這麽壞的,他家裏……情況比較複雜,一直很難相信別人,這還是第一次接受誰。”

“總之,以後辛苦你了。”

燃灰:想不到這群富二代裏竟然還有個正常人。

他沒怎麽仔細了解過男主的身世,不過畢竟是男主,有點不太健全的家庭環境也正常,最後肯定是要靠著女主來治愈的嘛。

不過麵對沈遲的好意,陸燃灰還是目露恍然,溫柔笑著點頭:“謝謝,我知道了。”

沈遲還想再說點什麽,卻在觸及到雲曳冰涼中帶著審視的目光時頭皮一麻,找個借口急匆匆遁走。

雲曳這才滿意,朝著陸燃灰的方向走近,與他擦肩時輕哼一聲:“走吧。”

燃灰無限順從地應了聲“好”,跟在雲曳身後往外走。

兩個人的手臂無意間相擦,雲曳清楚地感覺到,陸燃灰勾到了自己的小指。

這是個極具有暗示意味的動作,雲曳一僵,手指瞬間蜷起,隻覺得從兩人皮膚相觸的地方一路癢到了心裏。

他瞪了眼無辜回望的陸燃灰,皺起眉,想:這是什麽意思?

他可不相信陸燃灰是不小心碰到的,難道這就等不及,開始勾引他了。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某些動作片的場景,雲曳心一熱,不自在地偏過頭去,皺眉想:陸燃灰再怎麽想也不行,就算自己現在答應了他,也不是那麽隨便就和人發生關係的。

真的隻是不小心碰到的燃灰看著雲曳一會兒皺一會兒鬆的眉頭:“?”

男主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自己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

自打追求雲曳成功後,陸燃灰便有了隨時跟在他身邊出入各個場合的資格。

雖然算是成功上位了,陸燃灰卻沒有得意忘形,還是像原來那樣安靜溫柔,在一群嬉笑的富二代中間安安分分地當背景板。

隻不過他現在待的位置,從雲曳背後變成了雲曳身旁。

雲曳被他溫柔堅定地剝奪了喝酒的權利,隻能臉色臭臭地舉著杯果汁,借酒杯的遮擋,不著痕跡地看他。

包廂昏暗的燈光給陸燃灰的側臉鍍上一層遊離曖昧的光彩,他正津津有味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眼睛裏折射出琉璃般的光澤。

也許是看得太入神,台上舞者做出一個高難姿勢,惹來驚呼一片,陸燃灰也訝異地睜大了眼,睫毛振翅欲飛。

明明是和兩個月前一模一樣的臉,現在的雲曳卻怎麽看怎麽順眼,哪哪都合心意到了極點。

他冷不丁伸手,捏住了陸燃灰的下巴。

正看得起勁的燃灰被迫轉過臉來,茫然無辜地與他對視,一張俊臉被捏得變了形,頗有幾分滑稽。

燃灰:?

自從第一次捏陸燃灰的臉之後,雲曳就像是上了癮,動不動就要捏他幾下。

他含糊地問:“曳哥,怎麽了?”

昏暗朦朧的燈光下,雲曳定定看了他片刻,又驀然鬆開手:“沒事,看你的吧。”

燃灰不明所以,揉揉自己的下巴,還是朝他綻開一個笑,這才轉過頭去。

笑容一閃而逝,像是黑夜中霎那的幽曇。

缺乏光源的環境像是某種最好的催化劑,雲曳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聲比一聲快。

心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