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的蘇展很快發現了這邊的暗流湧動,他哪裏看不出雲曳冷冽視線下暗藏的灼熱,八卦之火蠢蠢欲動,起身坐到雲曳的另一側。
厚著臉皮無視了大少爺的嫌棄,他臉上笑嘻嘻,曖昧地低聲問:“曳哥,試過了沒?”
雲曳摩挲杯子的手指一頓,立刻就明白他問的是什麽意思。
對著蘇展也沒什麽好隱瞞的,雲曳扭頭偏向另一邊,半晌才說:“……還沒。”
蘇展“嘶”了聲:“你修禪呢?坐懷不亂柳下惠是吧?”
答應陸燃灰不就是為了試試男人的滋味嗎,結果這麽長時間了,他倆竟然還沒上壘。
雲曳鳳眼中閃過絲不自在,冷冷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挨了一記眼刀的蘇展懂了,大少爺沒經驗又要臉,不願意主動開這個口。
不過確實,按道理來說不該是陸燃灰更主動點嗎,難道還要雲曳屈尊降貴主動開口不成?
想不到陸燃灰平時看起來那麽會來事,這個時候反而放不開。
蘇展頂了一下雲曳的肩膀,意味深長地擠擠眼睛:“要不要我幫你教育幾句?”
雲曳因他猥瑣的表情一陣惡寒,剛要讓他離自己遠點,卻又不知想到什麽,動作微頓。
片刻後,他撇開臉,硬邦邦道:“隨你。”
嘖,傲嬌怪。
燃灰正專心地看表演,突然身邊一沉,是蘇展坐了過來。
當著雲曳的麵,他沒敢坐太近,離陸燃灰中間大概隔了一米遠。
燃灰聽力很好,對剛剛他倆的對話了如指掌,麵上卻仍然是很疑惑的模樣:“蘇少,有什麽事找我?”
蘇展別有深意的眼神上下打量他片刻,語氣好奇:“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自己性向的。”
燃灰一愣,他其實也不知道“陸燃灰”發現自己性向的具體時間,畢竟大綱裏也沒寫,含糊道:“上大學之前。”
蘇展:“自己發現的?”
“……對。”
蘇展開門見山:“那你有和男人做的經驗嗎?”
他說得太直白,陸燃灰差點被口水嗆到,耳朵瞬間紅了,隻是在暗處不明顯。
一旁垂眼喝果汁,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雲曳也動作一頓。
陸燃灰沒注意到大少爺的異樣,他整個人都因為蘇展直白的逼問不自在到了極點:“沒有,我……我是第一次談戀愛。”
蘇展也知道他沒經驗,不然臉皮也不會這麽薄。
他恨鐵不成鋼地一拳砸到手心:“你是第一次,曳哥難道就不是頭一回了?”
“這種事上,你得主動啊!難道還指望曳哥到時候手把手地指導你?”
燃灰:謝謝,並不想主動。
但麵上他還是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
蘇展在陸燃灰認真的注視下自信心持續膨脹,無視了雲曳在背後警告的眼神,越說越帶勁:“到時候**一定要放得開,聽話點,知不知道?”
“回去沒事多看看相關準備措施,免得到時候受罪。”
“我給你在微信上推幾種保養後麵的藥,記得這幾天按時塗,不然你倆到時候都不盡興……”
說到這裏,一直沒出聲的陸燃灰突然開口,語氣困惑:“保養……後麵?”
蘇展還沒反應過來,反問:“不然呢?你不保養好,難道想在以後去看肛腸科醫生?”
燃灰:“……”
燃灰覺得說到這裏,也差不多到時機了。
於是他定定神,小聲說:“蘇少,你好像誤會了,我是上麵那個。”
蘇展意猶未盡地停下:“誤會什麽了?大聲點,我聽不清。”
“我……”陸燃灰攥緊了沙發布,提高聲音,“我是上麵那個!”
蘇展:“……”
蘇展:“?”
音樂照舊在耳邊轟鳴,他們的卡座上卻驟然陷入詭異的死寂。
蘇展的下巴緩緩掉到地上。
某個瞬間,他簡直以為自己幻聽了,但陸燃灰的神情不似作假。
陸燃灰這小子說什麽?他說他是上麵那個,那豈不是——
“臥槽!”
因為震驚,回過神來的蘇展聲音難以控製的大:“你他媽想上雲曳?!”
直白得震耳欲聾,把在場的兩人都震回了神。
陸燃灰清俊的臉隱隱漲紅,抿直唇訥訥不言,但態度堅定,沒有要把之前的話收回的意思。
蘇展看不懂,但蘇展大受震撼,喃喃道:“……看不出來,你小子誌向還挺遠大啊。”
脾氣這麽差勁的雲曳都敢壓,是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
蘇展肅然起敬,默默衝陸燃灰舉起大拇指:“牛逼。”
雲曳這才從僵硬中脫離,心海頓時翻攪起狂暴的滔天巨浪,臉色青青白白。
憤怒,羞恥,不可置信。
自己屈尊降貴地玩玩陸燃灰也就算了,他竟然還想上自己?
這事要是傳出去,雲曳恐怕會被人笑話一輩子。
誰給陸燃灰的狗膽!
大少爺手指緊緊捏起,氣場冷得像是零下幾十度的冰窟。
偏偏蘇展還在看熱鬧不嫌事大,回過神來,樂子人心態占了上風,瘋狂拱火:“想不到你這麽勇氣可嘉,不如曳哥你從了他算了,做零其實也挺爽的哈哈……”
大少爺越聽血壓越高,高腳杯被猛然摜碎在地,滿腔怒火先把蘇展當成了發泄口:“滾!”
玻璃爆裂的高分貝噪音讓在場的幾人都渾身一震。
蘇展打了個哆嗦,意識到再摻和大少爺的私事恐有性命之憂,他訕訕地笑:“那什麽,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我不打擾,先走了哈,你倆不著急,慢慢說——”
“說”字遙遙出口,他人已經跑到走廊裏去,腳底抹油地溜之大吉。
卡座上隻剩下了兩位當事人。
燃灰注視著腳底下迸濺的玻璃渣,強自鎮定地保持沉默,內心其實有點緊張:【萬一男主打我的臉,主係統會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嗎?】
002:【……宿主你挺住,我會努力為你爭取的!】
雲曳胸膛起伏,看著垂頭不語的陸燃灰,勉強壓下心中沸騰的怒火,涼涼道:“不說話了?剛剛不是還挺大膽嗎?”
想起昨晚看的學習資料裏,那些被壓在下方的男人的嬌柔麵貌,他臉隱隱發綠,語氣越發陰森:“還想壓我——我看起來就那麽像是會被人壓的?”
撞號這種事,總要有妥協的一方,但絕對不可能是大少爺。
陸燃灰低聲反駁:“……可我、可我也不像啊。”
他不反駁還好,一反駁雲曳的火越發蹭蹭往上冒,咬著牙冷笑一聲:“所以你就想反過來壓我?可以啊陸燃灰,以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那麽大膽子?”
“趕緊死了這條心,我可以當做沒聽見你今天這話——隻有我上別人的份兒,其他的絕不可能,想都不用想!”
被他氣急敗壞地吼了一通,燃灰差點被吼破耳膜。
他咽了咽口水,小小地抵抗:“可是曳哥,你之前也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會不會喜歡呢。”
雲曳冷笑一聲,語氣很衝:“那你不也是第一次麽,怎麽不願意試試被我壓?”
“再說了,就憑你也想壓我,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配不配得上。”
燃灰:因為我就是要故意氣你。
陸燃灰不吭聲了,抿唇低著頭,十指慢慢攥緊。
一副委委屈屈受氣包的模樣,看起來像是被雲曳剛剛欺負過。
雲曳眼角餘光劃過他的黑色發旋,一時間有些懊惱於自己說話太重。
但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話收回,心煩意亂地點起根煙來,語氣冷酷而斷然:“今天我就把話撂在這了——”
“想壓我,那就分。”
燃灰:蕪湖,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
威脅可恥,但有用。
陸燃灰好不容易追到了自己,此言一出必定妥協,雲曳對此十拿九穩。
隻是眼前的青年身軀猛地一抖,就沒了其他動靜,繼續默不作聲地垂著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雲曳環臂倚在沙發上,指尖挾著的煙都快燃盡。
他逐漸等得不耐煩,剛想催陸燃灰趕緊說話,卻驟然瞥見對方膝蓋位置的布料上暈染開的痕跡。
雲曳腦子裏“嗡”的一聲。
他直起腰,不可置信道:“……你哭了?”
像是覺得丟臉,燃灰把頭埋得更低,不讓雲曳看見自己的臉。
那淚痕把雲曳的心攪得一團亂麻,見他如此抗拒,越發焦躁,忍不住一手掐住陸燃灰的下巴,把他的臉抬起,語氣也沉了:“陸燃灰,別裝啞巴,說話!”
陸燃灰被迫仰起頭,露出一張蒼白的麵孔。
對上那雙眼尾通紅的桃花眼,雲曳手指一顫,捏著他下巴的力氣頓時卸了。
“……你說話啊。”大少爺聲音軟下來,“你不說話,我怎麽知道你在想什麽?”
都到這份兒上了,雲曳竟然還沒有氣到把他一腳踹開。
燃灰有些無奈,又讓002幫忙滴了兩滴眼藥水,硬著頭皮往下演。
“……可我不想分。”
陸燃灰眼圈發紅,睫毛被黏成了一簇一簇。
他眨眨眼,淚珠子往下砸了兩顆,啞聲說:“曳哥,別提分手,行嗎?”
“你不要我,我心裏難受得快死了。”
“……”
雲曳發現,看著陸燃灰的臉,自己竟然該死地心軟。
更傷人的話被咽回去,他轉過臉,硬邦邦道:“不想分手,就老老實實在下麵躺著。”
就憑你這哭哭啼啼的樣子,要是真壓了我,說出去肯定會被笑話到死。
他越是排斥,燃灰越是高興,故作抗拒地小聲說:“我也不想在下麵。”
雲曳:“……”
他簡直要氣笑了。
又不想分手,又想上自己,豬都沒陸燃灰這麽會做夢!
大少爺一雙鳳目噴吐出難以遏製的怒火,暴躁道:“你是聽不懂人話?兩個隻能選一個!”
陸燃灰眼尾很委屈地垂下來,說的話卻十足貪心:“我不想選,能不選嗎?”
像是聽見了什麽荒謬離奇的笑話,雲曳緩緩“哈”了一聲。
燃灰:“……”
雖然本來就是想激怒雲曳,但真見他動了火,還是有點害怕。
雲曳覺得自己能忍到現在還沒發火,脾氣真是好了不少。他冰冰涼涼地勾著唇,笑意不達眼底,陰森森道:“你他媽有本事再說一遍?”
燃灰:不是很敢。
來來回回掰扯了半天,陸燃灰就是一口咬死自己不想選,既不願意分手,也不願意做受,在體位上出乎意料的固執。
誰上誰就他媽這麽重要?寧可自己和他分手,都不肯鬆口?
大少爺暴躁地這麽想著,卻忽視了自己也是僵持著不肯做受的那個。
他氣得頭疼,耐心也徹底告罄,神色冰冷:“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到底選哪個?”
陸燃灰還是咬著牙不鬆口,隻是臉色又白了兩分。
從他的態度裏得到了答案,雲曳眼神徹底轉冷。
他慢慢站起身,居高臨下望著逐漸瑟縮的陸燃灰,唇齒間溢出一聲輕笑。
“不想選是吧?行,那我今天就幫你選了。”
語氣詭異的平靜,燃灰卻總覺得雲曳下一秒就要爆發,一拳揍過來。
他下意識閉眼,卻隻感覺到一陣涼風掠過,帶起鬢邊的碎發。
再睜眼時,大少爺頭也不回地大步往外走,冷冷拋下最後一句——
“從今天開始,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作者有話說:
燃灰: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