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灰瞪著眼前這枚晶核, 如臨大敵。
楚風燁什麽意思?
是想讓他直接爆體而亡死個痛快,還是說——
要把許燃灰變成喪屍。
……不得不說,男主思路挺清奇的,可以說是另辟蹊徑。
燃灰分了一下心:【如果我變成了喪屍, 還算活著嗎, 不會真的被強製留在這裏吧?】
002也很震撼,緊急查閱了一下資料:【喪屍理論上來說已經死了, 所以宿主放心, 你是可以順利登出世界的。隻是你的身體會被留在這裏, 然後……呃,繼續作為喪屍活著?】
那也很恐怖好不好。
一想到變成喪屍後, 自己的身體會長滿屍斑,完全憑本能控製,每天隻知道嘶吼著追逐活人氣息,啃食生肉, 燃灰就眼前一黑。
最重要的是, 等這個世界結束之後,發生的一切劇情都是要被存入檔案的。
也就是說, 到時候整個係統空間都會看到他麵容猙獰, 追著人跑的喪屍模樣。
他的一世英名,難道就要毀於一旦了嗎!
艱難地吞咽一下, 燃灰露出個幹巴巴的笑:“楚哥……這不是喪屍晶核嗎,我是普通人, 不能吃吧?”
他眼神裏帶著點小動物般的驚慌失措, 放在平時, 楚風燁早就心軟了一大半。
但現在的他滿心都是要留住許燃灰, 因此不為所動, 麵不改色地柔聲誘哄:“這晶核和其他晶核都不一樣,乖,吃了沒事的,一閉眼就咽下去了。”
燃灰:你就騙我吧。
他語氣低落下來,試圖賣慘:“楚哥……你是不是嫌我太麻煩,所以想讓我炸掉?”
楚風燁氣息粗重一瞬,立刻否認,黑沉視線讓人心驚:“怎麽可能?”
“放心寶貝,我不會害你。”他又親了親燃灰蒼白的唇,耐著性子和他解釋,“這枚晶核是喪屍皇的,而且是精神係喪屍皇。”
隨著末日的時間流逝,喪屍也在進化,個別喪屍和人類一樣有了異能。
這隻被宰掉的喪屍皇就是極其稀有的精神係異能,也是楚風燁盯上它的原因。
平常的喪屍晶核被普通人吃掉,的確極有可能讓人爆體而亡。但這種精神力很高的、幾乎已經進化出自主意識的喪屍晶核,則更有可能把人轉變成喪屍——這是研究院最近的新發現。
雖然目前還沒有臨床數據支持,對楚風燁來說,這個發現也是救命稻草。
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現在也願意試試。
於是楚風燁毫不猶豫地出發,找到最近額外猖獗的精神係喪屍皇,單槍匹馬把它宰了。
喪屍皇:萬萬沒想到我的死因如此奇葩,死不瞑目了屬於是。
楚風燁還在耐心誘哄燃灰:“如果你吃了它,很有可能變成一隻有自主意識的喪屍。”
“做喪屍不好嗎?體力無限,不會痛也不會累,除了喜歡吃生肉,沒有其他問題。”
說得跟真的一樣,想想都知道,喪屍化再保留自主意識的可能微乎其微,不然大家早就都變喪屍去了。
燃灰聽得大為震撼,沉默片刻,問:“那……那我如果變成了普通喪屍怎麽辦?”
楚風燁不知道,燃灰卻清楚,他是必然要脫離這個世界的。
也就是說,到時候留給楚風燁的,隻有一隻毫無理智、見人就咬的普通喪屍。
楚風燁動作微微一頓,輕聲複述:“就算你沒了意識,變成一隻普通的喪屍……”
漆黑瞳孔深處是驚心動魄的瘋狂,他溫柔地垂下眼,指尖撩起燃灰臉側的一縷黑發,語氣肯定:“我也會養你一輩子。”
他會把許燃灰圈養起來,不讓所有人看見,每天關在圍牆阻隔的別墅裏,隨便它遊**。
他會定時帶來新鮮的血肉和晶核,不讓它餓到;也會幫它清洗身體,刷牙洗臉,修剪指甲。
——他會精心照料許燃灰,直到生命的盡頭,再帶著它一起奔赴永恒的死亡。
堪稱甜蜜的微笑在唇邊綻放,楚風燁急促地呼吸著,瞳孔也微微放大了。
他是真心實意,在期待著那天的到來。
……瘋了。
這是燃灰腦子裏冒出來的唯一一個念頭。
男主現在,就像個徹徹底底的瘋子。
002都快嚇哭了,畢竟大綱裏,男主雖然是個白切黑,但好歹也是個正常人。
現在別說正不正常了,這已經是神經病的範疇了吧!
楚風燁像是看不見燃灰臉上的驚恐,整個人陷入了古怪的魔怔裏,執著而不容拒絕地摟著他,那枚晶核硬往燃灰唇邊送:“寶貝張張嘴,嗯?”
燃灰根本沒力氣掙紮,隻能死死合著牙關,眼看著晶核已經被塞進了唇間——
身後的門被轟然推開,伴隨著蘇柳的怒喝:“楚風燁!”
兩個人都僵住,楚風燁視線一沉,鬆開手回望過去,看見怒氣衝衝大步走來的蘇柳。
蘇柳剛剛感覺楚風燁興奮得不對勁,所以留了個心眼,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留在房間外,聽全了楚風燁的宏大想法。
想起那雙眼中的駭人光亮,她毛骨悚然,再也顧不得什麽,立刻進屋阻止。
燃灰像是看見了救星:姐姐,還是你靠得住啊!
楚風燁並不耐煩和蘇柳多廢口舌,冷冷道:“出去,別逼我動手。”
蘇柳才不出去,怒道:“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楚風燁眼神陰沉,語氣篤定:“我在把他留下。”
蘇柳隻覺得他不可理喻,拔高聲音:“你留下的還是許燃灰嗎?!”
這句話像是壓垮楚風燁神經的最後一根稻草,俊美陰鷙的臉孔扭曲一瞬,低吼著反駁:“怎麽不是!”
他像是走投無路的困獸,高大影子在地板上猙獰地張牙舞爪,眼中布滿紅血絲:“我說過了,他很可能保留下來自己的意識,就算不保留,我也可以養他一輩子,為什麽不行?!”
“這是唯一的辦法,懂嗎?要是不讓他轉化,我就要——”
就要永遠失去他了。
蘇柳看著眼前男人偏執到瘋魔的樣子,渾身發冷。
她終於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楚風燁瘋了。
也許在許燃灰生命開始倒計時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陷入了夢魘中,無人能救。
對峙片刻,蘇柳脫力似的緩緩蹲下,捂住臉。
她聲音顫抖,帶上了哭腔:“他都已經……已經要死了,你非得為了一己私欲,把他變成沒有意識的喪屍,每天渾渾噩噩,毫無尊嚴地活著嗎。”
“我們當時每天怎麽殺喪屍的,人類是怎麽看待喪屍的,你都忘了……現在,你要讓他變成那些惡心的、人人喊打的東西?”
蘇柳滿臉淚痕地抬起頭,啞著嗓子:“你怎麽不問問,許燃灰願意嗎?”
許燃灰願意嗎?
像是被這番話劈頭蓋臉扇了耳光,楚風燁大夢初醒般,怔忡地愣在原地。
他下意識看向燃灰,對方卻往後縮了縮。
看出他對自己本能的害怕和抗拒,楚風燁仿佛被兜頭潑了一桶冰水,在原地凍成了冰雕。
巨大的惶恐山呼海嘯淹沒了他,“寶貝……”
寶貝不想搭理他,頭一偏,避開楚風燁伸過來的手,輕聲說:“楚哥,我不想變成喪屍。”
他已經沒了力氣,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費力:“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我是以人類的身份死去的。”
“別逼我討厭你……楚風燁。”
手裏的晶核滾落在柔軟的床鋪裏,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楚風燁幾乎是茫然的站在床邊,好半晌,露出一個似哭非哭的扭曲表情。
他的神態太過可憐,像是弄丟了水源的魚,在空氣中不知所措地張著腮,竭力苟延。
即使是剛剛還滿腔怒火的蘇柳,也狠不下心來再說什麽。
室內漫長的寂靜,隻能聽見急促的呼吸聲。
蘇柳紅著眼圈,終於疲憊地站起身。
看向瞬間傴僂得不像話的男人,她低聲道:“接受現實吧,楚風燁。”
“好好把握住最後的時間,別再……讓自己後悔。”
-
今晚燃灰是自己一個人睡的。
楚風燁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蘇柳走後,就把自己關在了陽台上。
直到後半夜,他才回到臥室,輕手輕腳上了床,渾身都是寒氣。
燃灰傍晚受的刺激有億點點大,難得沒什麽睡意,當然發現了楚風燁的到來。
他閉著眼裝睡,不想搭理男主。
楚風燁也不說話,隻是從背後慢慢攬住他。
力道越來越大,簡直要把燃灰揉進骨血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燃灰又開始昏昏欲睡時,身後的人卻低低開了口。
“對不起,寶貝。”
“我隻是……”手上摟得更緊,楚風燁深深呼吸,仍然有一絲極其壓抑的哽咽泄露出來,嗓音也變了調,“我真的很害怕。”
害怕許燃灰離開,把他獨自一人留在這個世界上。
但更害怕他厭惡自己。
一想起燃灰對他說“別逼我討厭你”,楚風燁就天旋地轉,驚懼和恐慌讓他近乎失聲。
於是再也不敢想那個偏執的念頭,即使再怎麽不想失去許燃灰也不敢了。
像是瘋狗被一句話拴上鏈子,再也瘋不起來。
燃灰還是不說話,楚風燁也不求他回應,自顧自把臉埋進燃灰頸窩,數著他脈搏的微弱跳動。
隻有這樣才能安心,讓他知道許燃灰還活著。
楚風燁回顧自己的一生,老天爺好像尤其喜歡和他開玩笑。
他這一路大起大落,似乎獲得了很多,卻又無時無刻不在失去。
……現在,連最重要的人都要離開。
他卻是個沒用的懦夫,保護不住,挽留不了。
黑暗是軟弱的保護色,有冰涼的眼淚無聲落入衣領,順著脖頸一路滑進去。
燃灰被凍得瑟縮一下,在黑夜中睜開眼,無聲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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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楚風燁再也沒提起過讓燃灰變喪屍的事。
接下來的日子,就毫無意外。
燃灰現在虛弱得厲害,不過讓他高興的是,這毒好像不會對發量產生什麽影響。
等他死的時候,肯定也是頭發濃密的,回了主係統空間,也不會被同事嘲笑。
002:宿主的關注點總是這麽出乎意料。
楚風燁推掉了所有工作和任務,專心在家陪著燃灰度過最後幾天。
他想盡辦法讓燃灰高興,家裏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客人,都是曾經相依為命的隊友。
也不知道楚風燁是怎麽叮囑的,反正這些人見了燃灰,都神態自然,有的甚至還帶著笑。
不過正好,燃灰也不喜歡他們哭哭啼啼的,否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死了,在開追悼會呢。
喬時坐在床邊給他削梨,嘴裏咕噥著:“早知道你現在這樣,老子當年說什麽也得霸王硬上攻一回,不然也不至於素到今天,**都好久沒滋潤了。”
燃灰很有點震驚:“……你竟然一直忍到現在?”
基地裏現在到處都是男人,不該是喬時的天堂嗎,他還以為對方會換衣服一樣換男人來著。
喬時很直白:“唉,尋找火包友的標準被你拉高了,找不到其他想睡的男人,都是歪瓜裂棗,看不進眼。”
燃灰:“……”
喬時又歎了口氣:“你說你什麽眼光,當時要是跟了我,咱倆肯定過得美滋滋。都怪楚風燁那孫子沒本事,保護不了你。”
這種時候了,還不忘記暗搓搓詆毀男主一下。
燃灰哭笑不得,不過幸好喬時也隻是說說,很快岔開了話題。
等許燃灰睡著,喬時離開臥室,找到了在陽台上躲起來抽煙的楚風燁。
楚風燁現在同樣瘦得厲害,幾乎和曾經判若兩人。
不在許燃灰麵前時,他神情陰翳,狹長雙眼中一片空洞死氣,荒蕪叢生。
喬時默不作聲走到楚風燁身邊,也跟著點了根煙。
他倆都沒有說話,眺望著不遠處的小花園,那裏長時間無人打點,殘花早已頹靡一地,花瓣淩落,混進漆黑的泥土裏。
一支煙抽完,喬時拍了拍楚風燁的肩膀,轉身離開。
和隊友們聊天很愉快,但絕大多數時間,燃灰還是在睡覺。
楚風燁就坐在床邊看著他的睡顏,有時一看能看好幾個小時,怎麽也看不夠似的,就好像能一直看到時間的盡頭。
有時候燃灰睡著了,都能被他盯醒。
麵對男主無時無刻不存在的注視,燃灰剛開始還被看得頭皮發麻,隻覺得像是什麽恐怖片現場;現在已經習慣了,坦然接受楚風燁的凝視。
但不管再怎麽祈禱時間走慢點,該來的還是要來了。
最後一天的傍晚,研究院對毒素的檢測報告被送到了楚風燁手中。
為了研究喪屍血清,基地花大價錢供養了一批科學家,想辦法為他們弄來了最好的科研設備,這是末世的希望。
楚風燁花了大價錢,借用他們的化驗設備,對許燃灰的血液進行化驗。
看到結果後,他在原地靜默站了很久。
不久後,別墅樓下一陣轟然巨響,像是有人發狂地砸爛了什麽東西。
燃灰被驚醒:【打雷了?】
002:【沒有哦宿主,外麵萬裏無雲呢。】
哦?那真是奇了怪了。
樓下,瘦猴膽戰心驚地看著楚風燁猙獰的表情:“老大,老大你冷靜點,別這麽激動……到底是怎麽個情況啊?”
玻璃碎片劃傷了手,楚風燁卻若無所覺,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低聲道:“……是花。”
瘦猴一愣:“什麽?”
楚風燁花大價錢購買的花種裏,被人混入了特殊的種子,大概一百粒中隻有一粒。這些種子經過植物係異能者的處理,開出的花與其他花毫無區別,卻含有少量慢性毒素。
這種毒對異能者毫無作用,對普通人的危害也近乎於無,因此沒有被楚風燁發現。
因為被關在別墅裏太無聊,許燃灰每天都在花園裏坐著賞花。時間長了,毒素越積累越多,等終於爆發時,已經回天無力。
一雙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血紅,楚風燁語氣顫抖,卻奇異地平靜下來:“每一朵花,都是我親手催發出來的。”
他垂眼,看著自己紋路紛亂的手心:“那麽長時間,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卻跟傻子似的,半點都沒發現不對。”
“很可笑吧?”
楚風燁臉上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深吸口氣:
“……是我親手把他給害了。”
心髒痛得難以呼吸,唇齒間滿是血腥氣,楚風燁扭曲著臉,笑容卻控製不住得越來越大,讓瘦猴毛骨悚然。
瘦猴被這個消息砸得頭暈目眩,想反駁,想安慰,卻發現話語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他總算知道,背後的人為什麽要對著許燃灰下手了。
楚風燁已經認定是自己害了許燃灰,他現在陷入了極度的悔恨和自責之中,根本無法原諒自己。
殺人誅心,不過於此。
不知過了多久,楚風燁的笑終於停了下來。
瘦猴膽戰心驚地觀察著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老大……”
他低聲勸:“我知道你難過,出了這事,沒人不難受。但背後的人看見你這麽糟蹋自己,肯定得意瘋了,你總得為許燃灰討個公道吧?”
楚風燁擦掉唇邊的血跡:“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他垂眼,死死盯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喃喃道:“我得為他報仇。”
“有一個算一個……都必須用命來償還。”
大概十分鍾之後,楚風燁來到臥室,臉色平和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他熟門熟路地熄燈上床,把燃灰抱進懷裏,閉眼,似乎準備睡覺。
燃灰柔順地被他抱著:【我還有多久走?】
002看了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終於要走了,燃灰真是過夠了吃東西嘴裏沒味的生活。
如果還有下次,他一定要申請換個死法。
這麽想著,燃灰睡意也沒了,幹脆讓002挑了部喪屍片,一人一統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他不動,楚風燁就一直安安靜靜地在背後摟著他,似乎是睡著了。
到了半夜,002把片子暫停:【宿主,還有三分鍾,我們就要走啦。】
燃灰下意識一動,腰上的手立刻緊了緊。
他停了半秒,才在心中回答:【好。】
說實話,燃灰現在心情有點複雜,合理懷疑自己死後楚風燁的精神狀態。
偏偏也不敢說什麽,總擔心自己哪句話說得不對,讓楚風燁再發起瘋來,又把他變成喪屍。
隻能說,希望人沒事。
燃灰百無聊賴地數著秒,完全沒注意到楚風燁從他背後睜開了眼,眼中血絲深深,沒有半分睡意。
身上的禁錮一鬆,他有些訝異地回過頭,隻見楚風燁赤足下了床,從床頭櫃裏拿出那條早就被收起來的金鏈子。
燃灰這時候已經沒了半點力氣,隻能躺在**,看楚風燁動作,一頭霧水:這是要幹什麽,把他的屍體鎖在**?
你小子不會真玩那麽大吧。
在他的胡思亂想中,楚風燁彎腰,將鐐銬鎖在了自己的腳踝上。
又坐到床邊,把鎖鏈牽引用的另一端極盡小心環住燃灰手腕,輕輕纏繞。
他粗糲的手掌覆上來,幫燃灰一根根把手指合攏,攥緊了那個代表控製的開端。
動作輕柔,帶著說不出的謙卑虔誠。
掌控者和被掌控者的身份仿佛在一朝調轉,燃灰微微睜大了眼,在黑暗中安靜注視著他。
把自己鎖住後,楚風燁又躺回到燃灰麵前,動作間,腳踝上的鏈子嘩啦啦響。
他略一用力,將燃灰抱進懷裏。
腦袋抵在堅實溫熱的胸膛上,燃灰聽見男主低低喊自己的名字,聲音極度壓抑,帶動著胸腔都在震動:“燃灰。”
冥冥之中有什麽感應那般,他垂下狹長的眼,眼珠和夜色融為一體,盡頭的瘋狂和偏執讓人心驚:“我現在徹底屬於你了。”
“就算你離開,不管去哪裏——”
“我都會找到你。”
男主的語氣太過古怪奇異,某個瞬間,燃灰甚至有種錯覺: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
這個念頭讓他心中一驚,但又很快打消。
怎麽可能呢?楚風燁隻是一個任務世界的NPC而已,哪來的本事看透這個世界的真相,更別說找到他,怎麽找,打破次元壁嗎?
這麽自我安慰著,燃灰急促兩分的心跳總算平穩下來,“嗯”了一聲,算是最後的敷衍。
倒計時終於歸零。
意識消散的前一秒,他聽見楚風燁起誓般的低語——
“等著我。”
-
葬禮遵循許燃灰的遺願,一切從簡。
很多人都在為許燃灰流淚,楚風燁卻滿臉漠然,形銷骨立,手臂上戴著亡夫的黑肩章,為他一張接一張的燒紙。
有狀況之外的,還以為楚風燁對許燃灰沒什麽感情;隻有親近的人才知道,許燃灰一死,把他的魂都帶走了。
葬禮結束後,躲在暗處的人本以為楚風燁會一蹶不振,但他的報複卻剛剛拉開帷幕。
短短兩周時間,無數與這件事有牽連的人被揪出來,拔出蘿卜帶出泥,一串接著一串。
在確定沒有漏網之魚後,所有和這件事有關的人被楚風燁一朝一夕之間宰了個幹淨,半個都沒放過。
其中幾個高層的主謀更是被特別關照,被他活生生吊在基地外的喪屍群上空。嗅到人類的味道,無數喪屍激動起來,跳起來嘶吼著去咬他們的腳。
幾個中年男人嚇得涕泗橫流,屎尿齊下,一邊倉皇驚恐地尖叫著來回躲避,一邊哭喊著求楚風燁放過自己。
楚風燁自上而下注視著他們,眼底是一片漠然的殘忍和蒼涼。
那些人被吊了三天三夜,每天都在被嚇瘋的邊緣搖搖欲墜,才終於被放下來,被一擁而上的喪屍啃食得半點殘渣都不剩。
數日後,基地管理層大換血,無數更新鮮的血液注入進來,陳年舊屙被剜了個幹淨,一片欣欣向榮。
但最大的功臣楚風燁卻不見了蹤影。
蘇柳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隱隱有種不妙的預感,於是去找了瘦猴。
“不用找了。”
已經是基地二把手的瘦猴,臉上多了些成熟和滄桑,他抽口煙,低聲道:“老大已經買好了新的花種。”
蘇柳不解:“什麽花種?”
煙霧模糊了他的臉,聲音含混而苦澀:“——對異能者也有毒性的花種。”
紅磚小別墅的圍牆內,花海搖曳,雪白花朵如雲般延展,美得像是童話。
花海的正中央,躺著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身上覆了層薄薄的寒冰,這冰是冰係異能者凝結出來的,可以保護屍身不朽。
他閉著眼靜靜沉睡,麵容俊美,神情安寧,金鏈子纏繞在手腕上,一路蜿蜒。
被特意加寬的末端係在楚風燁的脖頸上,緊扣著喉結,像是有了歸屬的家犬。
鼻尖是帶著劇毒的甜蜜芳香,他深深吸了口氣,用力握住那隻冰涼的手,帶著笑閉上眼睛。
應該還不遠,能追上的。
能追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