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

包子鋪的小二看到她們有些意外,瞧這沒眼色的婆娘小子的,還背著一窩雞苗、拎著兔崽的就進來坐了。後麵咋還有一位根本不像是和他們一起的的俏姑娘跟著?而且看穿戴打扮,尤其是那雪白的臉龐,可是富戶人家的閨女。

他頓了一下,仍然熱情地迎了上去,“大娘,幾位要些什麽?”

林氏被他的突然搭腔驚的一時遲疑起來,不知道怎麽說話。哪裏還有恫嚇張婆子的那種護崽子的勁兒。

“小二哥,麻煩給我們拿四個鮮肉包,在打包一個!”韻秋替林氏說了話。

“好嘞,三位請這邊坐!”小二殷勤地讓她們坐下,很快就端上了熱騰騰的香包子,還利索的倒了三碗水。

一直沒有看到鄙視的白眼,甚至把她們趕出去,林氏才算鬆了口氣。

出了包子鋪的門,韻秋看到全哥兒連著打了兩三個飽嗝,就忍不住嗬嗬地笑了起來。

林氏氣的瞪她,“你個敗家的死丫頭片子,還敢笑!”

韻秋討好地朝著林氏笑,“娘,咱家現在不是有餘錢了嘛!以後日子肯定是越過越好,不就是倆包子的事嗎?”

林氏氣的拿她沒辦法,“那是倆包子嗎?”

原來,全哥兒吃完了兩個包子還是眼巴巴的,林氏正要把自己那個還沒舍得吃的包子給他,正在啃包子的韻秋就轉頭招呼小二,“小二哥,再要五個包子!”

林氏驚得差點沒跳起來,可又不好喝止韻秋。閨女受了那麽多苦,眼看就要出門子了,做娘的哪裏舍得讓她臉上難看。

而且,自己還在姐弟倆眼巴巴的哀求和“娘不吃我們就不走了”的威脅下吃掉了兩個包子,真是香啊!全哥兒這個皮小子一氣兒就吃了四個,也不怕撐破了他的小草包肚子。

付錢的時候,林氏的心在滴血,十個包子能換十隻雞苗了。一隻雞下一百個雞蛋,然後就是九百個雞蛋,再然後能孵九百隻雞,再再然後......再算下去,她就要暈了......

等林氏走過去搭了話,中年胖男子趕緊停下了手裏的活計,笑嗬嗬的讓了座,“咱們可不就是親戚,我娘活著的時候也常說有個娘家侄女嫁到了大槐莊,隻是一直不認識!妹子,這是你家的孩子吧?”

喬裁縫熱情的招呼了她們,一看就是八麵玲瓏的生意人。

聽了她們的來意,喬裁縫爽快的從後麵提了兩個大包袱過出來。

普通莊戶人家的女子,到了七八歲就開始學著做針線,出嫁的時候自己裁製嫁衣,到了婆家要操持男人孩子的衣服鞋襪。無緣無故的哪裏還需要費錢到裁縫鋪子做衣服?

所以來裁縫鋪做衣服的,大都是家境殷實的,衣服料子自然不也是一般莊戶人家常穿的青、藍土布,而且顏色也鮮豔,甚至有的還是織花紋的布料。

韻秋和林氏很是高興,小到隻有巴掌大的布塊,都撿了出來。有的顏色漂亮的,雖然隻是個小布條,韻秋也撿了出來。

不一會,母女兩就挑了一大堆出來。

喬裁縫納悶了,他原以為她們就是來撿個漏,看能不能遇到大布頭做雙鞋麵子啥的,沒想到她們把這兩年攢下的角料挑走了一半。就問,“妹子,你們挑這麽多碎布幹什麽?這顏色形狀都拚不到一塊去,可是做不成啥的!”

林氏忙笑著答,“表哥您也知道我這閨女才贖回來,可眼看都要尋親戚了,針線還是拿不出手。我就想著,買些碎布頭回去讓她練練手,不拘能做出啥來。說句不怕表哥您笑話的話,依我們的家境,舊衣服也沒幾件可讓她縫補的,何況是買新布給她學著做針線呢!”這都是母女兩之前商量好的說辭,事事小心無壞處嘛。

喬裁縫笑著打哈哈,“瞧妹子說的,我看侄女必是個有福氣的,否極泰來,好日子都在後頭呢!就侄女這份模樣和氣度,不是我誇口,整個鎮上也找不出另一個,必然會尋一門好親的!

“那承您吉言了!”林氏趕緊笑著道謝。

好說歹說的,喬裁縫就是不肯收錢,說那些都是做衣服的角料。本就是沒本錢的,哪能再要親戚的錢?

可這一大包袱的布頭,林氏她們怎麽好意思白拿,畢竟也隻是空空的占了個親戚的名頭而已。

推搡了半天,喬裁縫才算是留了十文錢。

而且還借了個包袱皮兒給她們包布頭用。

韻秋背了一包袱布頭出門,激動地心口砰砰跳。

偷偷和林氏說,“娘,這事兒要是成了,簡直就是無本的買賣了!到時候,咱想買多少包子就買多少?”

林氏呸她,“死丫頭,沒影兒的事你就又想著要敗家了。”

全哥兒知道娘又在心疼錢了,想到自己一連吃了幾個豬肉鮮寶,摸著腦殼兒“嘿嘿”的小聲偷笑。

娘仨到了曹屠戶的豬肉鋪子,才知道李大郎他們才剛出門。

看攤子的曹大娘熱情的讓娘仨去後院喝口水歇歇,還笑著打趣韻秋,“好閨女,可真是好模樣好膚色,又這麽知禮懂節的,可真真的是咱這整個鎮子數得上的了!”

又對林氏玩笑說,“俺家那口子這幾天一個勁的歎氣,直說後悔給我們家那個最小的早早的娶了親,不然一定舔了臉去上門求親不可!”

林氏自然是要寒暄,“曹嫂子可別這樣誇她,這丫頭笨得很!”

韻秋想了想對林氏說,“娘,咱要不要去看看羅家大姐姐。”還要買一些細細的銅絲掐花用呢!

林氏點頭“可不是,那事兒可是多虧了你羅家大姐消息靈通才算躲了一劫。”

自是又要對曹大娘說了昨天的事情,曹大娘也是氣憤不已。

把東西都撇在曹大娘家,林氏她們娘仨就去了雜貨鋪子。

三十出頭的羅家大姑這已經是第四胎了,肚子還沒有顯懷,正坐在門口的板凳上坐著休息。

看到林氏,她趕緊迎了過來,“三嬸子,我今天才聽咱村上來趕集的人給我說了徐婆子他們幹的缺德事兒,真替你們捏了一把汗。”

林氏也攙了她的手,“還沒過頭仨月呢,可別風風火火的,嬸子可不是外人。”又指了韻秋,“這是你那苦命的妹子!”

韻秋趕緊做了個福,“這回真是多虧了大姐了!”

羅氏趕緊的扶了她,“妹子這話可是嚴重了,姐姐就是碰巧稀裏糊塗的知道了,真要說起來還是老天開眼。妹子長得可真俊,要不是跟了嬸子過來,就是是路上碰到了我也是不敢認的!”

林氏笑了,“現在不就是認識了!”

羅氏讓了她們在板凳上坐下來,還給全哥兒抓了幾塊糖。

全哥兒趕忙回頭看林氏,等到林氏開了口“要謝謝你羅大姐”才肯接下來。

全哥兒說了感謝的話,跑過來給了林氏和韻秋一人一塊,才自己吃了一塊。

羅氏看了,不禁感慨地說,“怪不得人都說言傳身教的。嬸子是個好的,看把全哥兒教的多懂事。徐婆子兩口子心黑愛算計,教出來的李三貴更是青出於藍,連自己的親妹子都舍得下手。”

林氏也歎氣,“就盼著他能醒悟,趕緊的湊錢把債還了,香兒還能再找個好人家。不然,可就落了壞名聲了。”

誰知聽了她的話,羅氏訝異起來,“難道嬸子還不知道今個兒一大早李家大房就把香兒給送進張家了?”

這回輪到林氏母女吃驚了,齊齊驚叫“什麽?”

等羅氏把知道的全說了出來,林氏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壞了,肯定是李三貴這個王八羔子瞞著徐婆子老兩口偷偷把香兒給送去的?”

羅氏驚訝不解地說,“嬸子怎麽知道徐婆子老兩口被瞞了?”

林氏說道給她聽,“徐婆子老兩口缺德歸缺德,可虎毒還不食子呢!就算徐婆子老兩口舍了香兒,也會要求張家吹吹打打的把香兒娶進門,這可是應本應分的。雖說契約上說是抵給張小眼為妻的,可無媒無聘又無婚書的,香兒跟了張小眼過日子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徐婆子老兩口子算計了大半輩子,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懂的,又怎麽會無名無分的一大早就把人給捆著送了進去,任憑張家草草的放了一掛青鞭就了事了。”

“肯定是老兩口要買地,李三貴就先下手為強了!”韻秋也悟了出來。

“哎呀,李三貴簡直是禽獸不如,香兒以後可咋活啊!”羅氏總算是弄清楚了原委。

林氏想了想又說,“他們可以不仁,咱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香兒掉進火坑裏不管,不然一輩子都會心裏有愧。可咱們又沒本事管,這可咋辦?要是過了今晚圓了房可就全完了。”

羅氏趕忙說,“可不是,聽說張婆子正張羅了要收拾一桌子菜,晚上請了張小眼的狐朋狗友去喝喜酒啥的。”

韻秋也心急,“現今兒能做的,那就隻有趕緊的捎信給徐婆子老兩口了!如今時間還來得及,香兒到底結果如何,全看他們做爹娘的心了!”

請多多收藏!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