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避暑山莊果然與別處不同,夏風習習吹過湖麵,泛起絲絲漣漪。迎麵而來的風裏夾雜著些許水汽,吹在人臉上反而十分愜意。
永嘉帝看著新來的奏報,雲州的災情得到了緩解。但據林將軍說,邊疆出現了一股“流匪”,他們正在全力繳械。
林將軍還有一份秘密的奏折,是由皇上的人專門負責呈送的。密奏裏林將軍對九王爺和天鶴總管非要以身試險親自深入敵營的作法表示出了強烈的擔憂。希望皇上可以發一份奏報阻止他們,不然萬一九王爺和總管出了什麽事情,臣子們真是死一萬次都無法贖罪!
永嘉帝知道那兩個人打的什麽算盤,老九拋下一切去找天鶴,沒有铩羽而歸的道理。這回看來是決定了,揉了揉眉頭,永嘉帝想起來自己那個固執的弟弟,真不知是該祝福他還是應該打醒他。
罷了,隨他們折騰去吧。
說著從案桌上那一堆信件裏拿出來了一封,揣到袖子裏,擺架紫寒閣。
“皇上來了?”林毓正在和秦樓月一人拿了一根線學習南方的那些個繡法,見永嘉帝來了兩人都趕忙站起來。永嘉帝阻止了林毓的行禮,秦樓月看著她們趕忙告退,林毓知道她的性子,也不留她。
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永嘉帝拿出了那封暗衛捎回來的信,遞給了林毓。
“這是你父親給你的。”
林毓樂滋滋的接了過來,笑道:“若說這闔宮裏有誰敢讓皇上當她的信差,怕是隻有毓兒一個人了。進宮這麽久,毓兒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寵冠六宮的感覺。”
永嘉帝點了點他的鼻子:“討巧賣乖。”
林毓依舊笑著,一雙杏眼彎彎的,很是可愛。她當著永嘉帝的麵就迫不及待的拆開了信封,中間還不小心劃出了一條細縫。
“小心點,又沒人和你搶。”
“好久都沒有見父親了,臣妾這不是想念的很嘛。”看著看著信,又歪頭看了看永嘉帝:“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麗答應確實跟我一個父親。皇上瞧著,父親沒有也給她寫信吧。”
永嘉帝無奈的搖了搖頭:“你把朕當什麽了?朕是喜歡你才心甘情願的給你送信,她哪裏有資格。就是你父親寫了,也別想從朕手裏經過。”
“皇上萬歲。”
永嘉帝寵溺的看著林毓笑的開心的樣子,揉了揉她的頭發。
卻不知為何,幾日之後避暑山莊裏竟然傳出了昭嬪娘娘與九王爺有染的消息。流言浩浩****,傳遍了整個避暑山莊。不過永嘉帝一直和林毓在一起,倒也沒有不長眼的把消息說給她們聽。
林毓倒是知道的,千雪和雲錦都被那些流言氣的要死,差點就教訓起人來。還是林毓把她們攔下了,約束緊了自己宮裏的人,若是誰真的那麽不要命,她也不會手下留情。
“罷了,既然你們知道都是假的,何苦又跟她們計較。”
“娘娘不知道,她們說的,說的可難聽了!”
林毓笑了笑:“現在說的最歡實,罵的最難聽的那一堆人,早晚有人收拾她們。”
永嘉帝那裏還是致遠公公在路上不小心聽說了一些小宮女的談論,抓了那兩個人,回來複命才知道的。聽完那些不靠譜的言論,永嘉帝簡直怒氣攻心。若是九王爺沒有為了天鶴放棄了自己的一切,若不是他相信毓兒的為人,若不是那日的所有事情他們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他,現在,毓兒怕是已經身敗名裂了!
算計毓兒不說,竟還要拉上老九,真不知道這是誰的計策。當真要朕成了孤家寡人,你們才開心嗎?到底是誰有這樣狠毒的心思!
永嘉帝暗中忙著調查這件事,也就連著兩日沒有召見林毓,林毓也趁機沒有去看他。這時候的避暑山莊關於昭嬪娘娘真的和九王爺有染所以皇上冷落了她的流言甚囂塵上,如果不是知道內情,林毓都覺得自己要失寵了。
她大概能猜出來皇上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因為拉上了九王爺,以永嘉帝的心思不會不懷疑是不是他底下那幾個野心勃勃的弟弟又有什麽小動作了。估計這會,正忙著查探呢。
皇上大概不太覺得,這會是後宮爭寵的婦人惹出來的事情吧。
不過一兩天,這些人怎就這般的沉不住氣?
前些日子那封調換過的信已經讓安顏送給了陳答應,相信她定然不會辜負自己的期望。還好她這個宮裏還有幾個吃裏扒外的人,這下子連替罪羊都找好了。
不出林毓所料,陳答應果然是個沒腦子的,這麽好的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那個小安子是陳答應放在鍾毓殿的眼線,她信任安顏,所以當安顏說是小安子從白鷺姑娘正燒毀的東西裏撿到的時候,她竟然沒有絲毫的懷疑。
那裏麵的信確實是仿照林毓的筆跡書寫的,但卻是鍾媽媽代筆,字體隻是神似。這宮裏頭除了永嘉帝,別人都是看不出來的。更別說像陳答應這樣空有一身姿色的廢物花瓶了,就算她拿給林慕秀,林毓也是不怕的。
這會烈日炎炎,就連避暑山莊裏都有些酷熱了。陳答應好歹還知道點事情,並未直接去找皇上,而是拿著信一狀告到了皇後的麵前。
謝江夢這幾日早就聽說了這件事,她私心裏自然是希望林毓倒台,但牽扯到了皇上最親的兄弟,皇後也是不敢擅自做主。甚至這件事兒,她並不希望自己參與進去。
萬一為了自己的私心著了哪些王爺的道,可是有苦說不出。皇後在後位上坐的久了,想的自然比別人更加長遠。
“你所說之事非同尋常,本宮並不敢擅自做主。再者,昭嬪素日裏深受皇恩,本宮不相信她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意思就是,平日裏皇上那般寵愛她,她不作這樣的事情是應該的。若是真的對不起皇上,簡直就是辜負皇恩,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林毓這時候也走進了殿中,似笑非笑的看著底下跳梁小醜一般的陳答應。她身邊還站著皇上,眾人本來是想看個笑話,此時瞧著皇上跟林毓一起進來了,心裏頭也就明白了幾分。
拉著皇上一起過來,林毓看見那個皇後派來通報她的人就立刻決定了,她可不想在昆陽宮讓人給她許多的委屈受之後皇上才姍姍來遲。
她林毓重生了這一輩子,是回來給當初對不起她的那些人好看的,可不是回來再重蹈一次上輩子的覆轍。
“這是怎麽了?”
眾妃給皇帝請安,林毓給皇後請安之後,永嘉帝做到了皇後身邊的首位上,看著殿中跪著的陳答應冷冷道。
“皇上!嬪妾有事要秉奏,是關於昭嬪的!”
永嘉帝厭惡的皺了皺眉:“帶你來避暑山莊是要你潛心納涼的,你怎又這麽多事!昭嬪怎麽了?”
“皇上明鑒!”陳答應還沒說是什麽事兒就被皇上給堵了回來,心裏也委屈,當下就道:“臣妾是拿到了昭嬪私通九王爺的證據!”
“混賬!”永嘉帝冷冷的看了一眼陳答應:“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汙蔑妃嬪是要賜死的,陳答應,朕看在你伺候朕這麽多年的份上,給你一個機會。”
林毓見她說到了自己也跪了下來,臉上又是委屈又是惶恐,眼中還含著淚:“皇上,臣妾並沒有像陳答應說的那樣,這些日子臣妾一直都在皇上身邊,還請皇上還臣妾一個清白!”
永嘉帝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愛妃起來吧,朕相信你。地上涼,你膝蓋有過傷,別再跪著了。”
林毓卻是搖了搖頭:“最近的流言想必皇上也聽見了,臣妾當時隻是覺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便沒有去管。如今陳答應又這樣汙蔑臣妾.....女兒家的清白名聲最重要,臣妾現在是不得不請皇上徹查,是誰有這樣狠毒的心來害臣妾,皇上不還臣妾清白,臣妾便不起來。”
德妃作為四妃之一自然也在,這會也就開始應和林毓的話:“臣妾以為妹妹說的很是,現今這宮裏的小人是越來越多,越來越見不得別人好了。流言總有源頭,若不是有人故意散播,怎麽可能傳的這樣廣。”說到這話鋒一轉,又衝著林毓說道:“妹妹也別急,皇上平日裏最是寵你,你這樣跪著若是傷了骨頭,皇上又該心疼了。”
殿裏的眾人臉上神情不一,林毓聽了德妃的話似乎有些鬆動,但依舊不起身。這時候永嘉帝竟親自站起來走到了林毓麵前,把她扶了起來。
“德妃說的很是,你這樣跪著萬一有個什麽事兒,朕可是要心疼的。平日裏就是個最嬌氣的娃娃,偏偏還愛逞強。”
說完還給林毓擦了擦腮邊的淚水,林毓有些害羞,低低的恩了一聲:“都聽皇上的。”
首位的皇後看著麵前的景象,都快要遏製不住臉上的表情了。可這個時候卻萬萬不能是她把話題引到陳答應身上,皇上本就不喜她,這會謝江夢才不會自找不痛快。
她有眼色,但總有人沒有。
“皇上!你就是被她這幅狐媚樣子騙了!臣妾這裏有證據!是她和九王爺私相授受的信件!鐵證如上!請皇上明察!”
永嘉帝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接過她手中的信,認出這個就是曾經他帶給林毓的那個信封。信封上有一個小小的應龍,別人都不知道,這是永嘉帝在寄家信的時候慣用的一個小標記。素日裏也就老九和天鶴收到過,很遠的曾經他也給先太子寫過,可惜被父皇知道後狠狠的訓斥了一頓。最初他以為是皇兄害他,後來知道真相後卻已經太晚太晚。
都回不去了。
所以看到這個信封之後,永嘉帝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詫異,詫異她一個小小的答應是怎麽弄到這封信的。
林毓自然也看到了這個信封,她眼睛睜得大大的,低聲說了一句:“我的信,怎麽會在你這裏?!”
殿中眾人看到這樣的反轉都十分的感興趣,陳答應看見林毓有些驚慌的樣子,得意的笑著說:“做賊心虛了吧!這是我的大宮女安顏的一個朋友碰巧撿到的。那個小安子在紫寒閣當差,你那個大宮女白鷺要他把這一堆東西燒掉,他拿去燒的時候碰巧看見了這封信,於是便落到了我的手裏。也是你粗心大意,時運不濟!”
永嘉帝麵無表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隻冷冷的說了一句:“把那個小安子叫過來,還有安顏。”
過了一會兩人被傳了過來,安顏一臉戰戰兢兢,小安子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和茫然。
永嘉帝把陳答應的話跟她們說了,小安子頓時出了一頭冷汗,忙不迭的磕頭道:“皇上明鑒!奴才並沒有撿過林嬪娘娘的東西啊!奴才根本不知道這信是什麽!皇上!”
“哦?”
永嘉帝又看向了安顏:“你怎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