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顏渾身都在顫,似乎在做什麽艱難的決定。陳答應看到她的樣子,心裏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安顏朝著陳答應的方向磕了一個頭,哭著說:“小主,雖然奴婢跟隨了您多年,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

陳答應聽見她這話,心裏一突:“你到底在說什麽!這封信不是你給我的嗎!”

安顏灰敗的笑了笑:“如果小主偏要說是,那就是吧。”說著轉頭對著永嘉帝又磕了一個頭:“不瞞皇上,小主看昭嬪娘娘不順眼已經很久了。前些日子小主非說看見九王爺從昭嬪娘娘的宮裏出來,之後便開始說九王爺必定和昭嬪娘娘有私。奴婢勸小主,小主卻說奴婢不知好歹,時常打罵奴婢。”

說著安顏掀起了自己袖子,手臂上青青紫紫,一看就是下了重手打的,任誰也不會覺得這個小宮女是虐待自己刻意汙蔑陳答應才做出的這種樣子。何況,早先她還十分受寵的時候,曾經打死過一個宮女的事情有些老人都還記得。

陳答應此時怒火攻心,她萬萬沒想到安顏竟然會背叛自己:“你這個小賤蹄子!是誰派你來害我的!!”說著便要上手打人,安顏生生的挨了她一下,永嘉帝卻一腳把她踹翻在地上:“這裏是昆陽宮,豈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陳答應挨了一腳,趴在地上委委屈屈的咳嗽著。永嘉帝卻是懶得理他,衝著安顏道:“你接著說。”

“小主做這樣的事兒沒有辦法仰仗奴婢,她都是找,找雲過樓的麗答應商量。奴婢本來就因為無法阻止這樣的事感到愧疚,偏偏陳答應昨兒晚上把奴婢叫到跟前,說要奴婢按她說的去做,不然就要了奴婢和小安子的性命。”

安顏說著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奴婢死不足惜,還請皇上救救小安子。他是奴婢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奴婢一年也就在皇上恩典時候才能見他一麵。奴婢真的沒有想到會因為自己把弟弟牽扯了進來,雖然奴婢很在意自己和小安子的性命,但這樣的事情,奴婢真的無法苟同。奴婢想著,也就隻有跟皇上說真話,才有可能救弟弟的命了。”

這時候安顏身邊的小安子也哭著小聲叫了一句:“姐姐”。安顏看了看他,搖搖頭,又接著說道。

“曾經沒有來皇上和皇後娘娘這認罪,是因為奴婢總還存著一絲僥幸,卻沒想到一再的退讓,會搭上弟弟的性命。奴婢曾經偷聽到了麗答應和小主的談話,隱約知道信是紫寒閣一個叫福泉的太監偷出來的,至於這信中寫了什麽,是讓誰寫的,奴婢便不知道了。”

永嘉帝點了點頭:“若真相真如你說的這樣,朕便免了你和你弟弟的罪。”

轉頭冷冷的哼了一聲:“陳答應,你還有何話可說?”

“皇上!這小賤蹄子是胡說的!您要相信嬪妾!嬪妾並無半句虛言啊皇上!至於那個什麽福泉,嬪妾根本就不認識!”

“哦?”永嘉帝看了她一眼,陳答應忙不迭的點頭。

偏偏這時候安顏插嘴道:“回稟皇上,那個福泉似乎是麗答應的人。”

“那就把麗答應也叫過來把。”

太監領命而去,等林慕秀懷著一顆忐忑的心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眼前的一副景象。

陳答應跪在地上,十分的狼狽。並且狠狠的瞪著她身邊自己的大宮女安顏,安顏的旁邊跪著的是一個清秀的小太監,小太監低著頭,很是安分。

皇上在首位上坐著,臉色鐵青。皇後似乎故意壓縮了自己的存在感,靜靜的坐著,看著倒是悠閑。自從她進來,林毓除了剛開始嘲諷的賞了她一個白眼之後,便再沒有看過她。

林慕秀有些緊張的捏了捏自己的手帕,恭敬的行了禮,永嘉帝淡淡的看著她,說道:“陳答應說汙蔑昭嬪和九王爺有染的謠言是你和她一起放出來的,還有這封信,也是你們一起設計的?”

“皇上在說什麽?嬪妾有些聽不懂。宮中近來是傳了一些昭嬪娘娘和九王爺有染的流言,但嬪妾從未多過嘴,也從未讓宮裏的下人說過。至於皇上說的信,嬪妾更是見都沒有見過,至於設計,從何說起啊?”

林慕秀一臉的懵懂,坦坦****的樣子似乎這件事真的和她無關。

“是嗎?可陳答應說這些事情都是你拿的主意。”

“還請皇上明察,嬪妾冤枉。臣妾與陳答應隻是幾麵之緣,有一次陳答應是來嬪妾的宮裏,說過她看見昭嬪娘娘和九王爺在紫寒閣門前相擁,但嬪妾並沒有信,從此之後,陳答應也沒有再來過嬪妾的寢宮。”

“相擁?你在和你的大宮女說的時候是九王爺從紫寒閣裏出來,到了麗答應這,怎麽成了相擁了?”

陳答應到現在,就算是榆木的腦袋也知道是被人算計了,林慕秀把她自己摘得這樣幹淨她本來就十分的不痛快,偏偏剛剛安顏那個賤人還暗中跟林慕秀點了點頭!這是合起火來坑我呢!

於是陳答應知道自己在狡辯也沒有人會信她,皇上對昭嬪的信任竟然已經到了那個信封根本就沒有拆開過的地步。

這時候陳答應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林慕秀,道:“或許我說話皇上已經不信了,我確實是找過麗答應,但我從沒說過昭嬪娘娘和九王爺想用這些話!我說的跟對安顏說的是一樣的!至於麗答應為什麽這麽說,嬪妾就不知道了。

還有,不管皇上相不相信,以嬪妾的資質,是想不到流言這樣敗壞名聲的法子的。這主意確實是麗答應給嬪妾出的,麗答應說了,這一招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答應前些天剛說過的話,現在就忘了嗎!

那封信,現在嬪妾也解釋不清是從哪裏來的了。嬪妾要說自己也被人算計了,皇上信嗎?麗答應把信給我並且說這是她從昭嬪娘娘那弄來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就快要立功了呢。

如今這樣,嬪妾也沒什麽好說的。是我自己愚蠢又善妒,才中了別人的算計。是殺是罰,皇上隨意吧!但是,皇上真的就那麽相信昭嬪娘娘,這信您都不拆開看一看嗎?萬一真的是昭嬪娘娘的筆跡呢?”

陳答應最後的這一番話倒是說的聰明了,可惜這封信的原委永嘉帝知道的比她還清楚,拆開了,無非也就是林大人寫給林毓的信,或者是別人塞進去陷害毓兒的,看不看又有什麽區別?

林慕秀這時候也在大殿上跪著,聽完陳答應的最後一番話覺得自己這回本就摘得幹淨,應當出不了什麽大問題。一切的事情都是陳答應自己做的,她一分人手都沒有出過。就連這封信,她也隻是聽說而已。

永嘉帝剛想斥責陳答應,林毓偏偏插嘴道:“皇上不妨拆開看看吧,臣妾可是記得自己的信是拆開過的,這會竟然變成了密封的,臣妾也十分的好奇。”

聽見這信原本是拆開的,陳答應突然看向了林毓,睜大了眼睛,眼中都是驚恐。林毓不動聲色,悠悠的瞟了她一眼,勾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

永嘉帝淡淡的點了點頭,默默的看了一眼那個信封,毓兒說得對,這封信是她當著自己的麵拆開的,完全沒有再精心封上的必要。眾人的眼睛都盯著那封信,皇後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絲毫不往信的方向看。

“自己倒是和毓兒的很像,不過筆鋒的力道有些太過剛硬了,應該是別人仿寫的。”說完冷冷的看了陳答應一眼:“沒想到你不僅僅會誣告,還會栽贓了?”

“嬪妾沒有!”陳答應連連喊冤:“嬪妾拿到的就是這封信,莫不是昭嬪娘娘故意放了這信來害我?”

“我害你?”林毓冷冷的看著她:“我為何要害你?一無盛寵二無子嗣三無恩怨,在今天你汙蔑我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你是誰?我為何要害你?難不成我舍棄了自己名聲就為了害你?你怎麽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哪根蔥?”

陳答應被林毓冷言冷語刺激了一下,轉頭看向了林慕秀:“是你?!你串通安顏來了個局中之局,來害我?”

林慕秀低眉順眼:“嬪妾不知道陳答應在說什麽。安顏是你自己的宮女,於嬪妾有什麽關係。”

“那這封假信怎麽回事?”

“陳答應應該問問自己。”

永嘉帝揉了揉自己的腦子,看著殿中兩個女人吵吵鬧鬧,頗為不耐煩。

此時安顏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陳答應和林慕秀,似乎是在思索要不要開口。永嘉帝注意到了她,看到她最後又低低的把頭埋進了胸口,便知道這個小宮女一定知道什麽內情。

“安顏,你來說說是怎麽回事?”

安顏似乎對永嘉帝問到她十分的驚慌,說話也磕磕巴巴的:“這,這事兒奴婢並..並不知情。”

“不說朕就把你和你弟弟送到慎刑司去,朕給你三分鍾的時間,先把這個小安子帶下去。”

看見弟弟因為害怕而抖動的身體,安顏立馬磕頭道:“皇上開恩!奴婢什麽都說!請不要為難奴婢的弟弟!”

“這信,是,是麗答應派她放在紫寒閣的一個太監寫的,據說那太監還有幾分學識,最會仿照別人的字跡。”

“叫什麽?”

“雙祿。”

林毓聽見這個名字有些驚訝,永嘉帝看向她,林毓點了點頭:“臣妾的紫寒閣裏還真有這麽一號人。之前的福泉也是,前些日子我們還戲稱他們倆是紫寒閣的福祿雙全,卻沒想到,一個一個都是吃裏扒外的。雙祿確實有些本事,臣妾練字有時也會把他叫到前頭來伺候。”

永嘉帝早就在安顏之前說到福泉的時候就把紫寒閣控製起來了,這會也沒含糊,直接讓人把福泉和雙祿送到了慎刑司。

看到他發布完命令之後,林慕秀的臉的白了,永嘉帝更是信了幾分。這福泉雙祿大概還真的是這位麗答應的人,至於陳答應,應該是讓人當槍使了。

“林慕秀,你還往紫寒閣裏放眼線?手段還聽高明啊。”

“皇上明鑒,嬪妾根本就不認識什麽福泉雙祿,這都是陳答應的栽贓陷害,還請皇上還嬪妾清白。”

“是不是清白,看看那兩個太監怎麽說就知道了。你先回雲過樓反省,沒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雲過樓一步!”

說著轉頭看向陳答應:“至於你,汙蔑妃嬪捏造事實無事生非,剝奪答應的稱號降為庶人,囚禁於避暑山莊的冷院,一輩子都不許出來!”

“皇上....”陳答應愣愣的看著永嘉帝,“您不能這樣對待嬪妾!”

永嘉帝看著她那樣子,冷冷的擺了擺手:“拖下去。”

至於安顏和小安子,因為本身也沒有他們什麽事,安顏雖是知情不報,但畢竟也揭發了陳答應的惡行,皇帝懲罰她和小安子永遠都留在避暑山莊,倒是成全了這姐弟倆。

再說了,他們留在避暑山莊,才更有機會折磨陳答應。光是囚禁怎麽行,他們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天都要拿鞭子打她,以告慰姐姐的在天之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