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南卻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也沒有去穿鞋,隻是臉色還有些白。

“杜純語,過分了!”傅明義最先出聲,看了一眼杜純語後拉門走出去。杜淳揚為難地看看杜純語再看看裴景軒,兩方麵都不好說話。

裴景軒卻突然站了起來,走到程江南麵前拾起鞋,為她穿了起來。他半跪在程江南麵前,這樣子像在求婚。

杜純語看不下去,想要上前,被杜淳揚拉住。

看他隻有一隻手,程江南低身下來,想要幫忙,被他輕輕握住,放了回去。

然後,他又很認真地為她穿起鞋來。

室內,一片安靜,所有的目光都盯著裴景軒,看著他為程江南穿鞋。

鞋穿好後,裴景軒站了起來,垂眸沒有看杜純語,依然看著程江南的腳:“我不認為一隻腿就能把我的身價拉下去,如果是這樣,隻能證明我無能。杜純語,以後你要針對誰,我不管,但有一點,絕對不能針對我的女人!”

他把程江南拉了起來,臂已經環上了她的腰:“順便幫我轉達一下,以後,這個女人由我來保護!”

程江南不敢置信地去看他,他的話太過突然,她有些消化不良。裴景軒把她拉過去的時候,她本能地貼著他,沒有掙紮。

而杜純語,更是一臉慘白。裴景軒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在宣告她的失敗……他還是第一次用這麽嚴厲的話來針對自己,也是第一次明確地表示要保護一個女人,更是第一次承認一個女人是他的!

她顫著唇去看程江南,卻看不出程江南有什麽好。眼前這個女孩柔柔弱弱的,從頭到尾都很安靜,此刻隻懂得傾在裴景軒身邊,依靠著他的保護!

她不服氣,死都不服氣!

既然已經撕破臉,便不在乎再撕破一些!她對著程江南露出了鄙夷的目光:“程小姐隻會擺這麽一副受了欺負的可憐麵孔嗎?隻會在受到攻擊時巴巴地等著裴景軒來救你嗎?你不覺得自己特別無能,跟在裴景軒身邊隻能給他增加負擔嗎?不僅斷了腿,連腦子都不好使,你有什麽資格站在裴景軒身邊!他缺的從來都不是你這種軟弱無能的女人,而是一個可以和他站在一起並肩戰鬥的女人!你配不上他!”

杜淳揚終究拉不住她,隻能由著她這麽罵。她算是豁出去了!

裴景軒的表情隻能用陰沉來形容!

“杜純語,你出去還是我出去?”

杜純語不肯動:“該出去該退出的是她!”指指向了程江南。

程江南沒有動也沒有回話。

杜純語臉上的饑諷更深,“我說的不對嗎?難道程小姐沒有躲在裴景軒後麵尋求幫助嗎?”

程江南原本是想拉著裴景軒躲開就算了,終究他們十幾年的關係,不宜破壞。杜純語咄咄逼人到這種地步,不說話看來是不行了。

她一步走了出來,站在杜純語麵前:“杜小姐要我說什麽?證明我沒有躲在裴景軒後麵尋求幫助是嗎?您希望我怎麽證明?站在這裏和你像潑婦一樣對罵,還是幹脆跟你打一架?你需要嗎?要是需要,我們站到外麵熱鬧的地方去,讓大家都來看看,到底誰幹得過誰!”

她真一副要幹我們就出去的架式,把室內的三個人都驚住了。

她索性啪地甩掉右腳的鞋,把斷腳顯在杜純語麵前:“我這隻腳八歲就斷了,被乞丐團夥的人砍掉的,腳掌當場給狗吞了。我父母死得早,我從小就要照顧弟弟,還要幫他打架,阻止那些人拿我父母的死去傷害他!我大二時家裏出了事,現在還頂著一百萬的債在上學。”

她說這些,聽眾早已不忍,但她卻是一副平淡的表情,甚至連波瀾都不起,仿佛隻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

裴景軒過去,從後麵抱住了她。她的講述讓他心疼。

杜純語的臉依然白,臉上的繃緊卻一點點消散,變得無力。

“真正軟弱的是杜小姐才對,你不敢麵對現實,經不起失敗,做慣了公主,覺得什麽東西都該歸你,除非你不要,別人不能搶!”

這評價,眾人都覺得精僻,隻差沒有鼓掌。

說完這句,她轉頭去望裴景軒:“我不想呆在這裏,我們走吧。”她穿上鞋,主動伸手去牽裴景軒,裴景軒握上了她的指,兩個人默契地走了出去。

裴景軒把她從特殊通道牽了下去,兩人就到了門口。

“怎麽辦?還沒到下班時間,我還得去上班。”程江南終於鬆開他,道。

裴景軒卻突然將她抱住,緊緊地,緊緊地。

“裴……”

她呼了一聲,感覺他的全身力氣都在臂上,是要把自己抱一輩子的架勢,不再出聲,由著他抱。

他直抱到了一分鍾才鬆開她,鬆開,又抱住。這次,隻是輕輕地抱。

他沒有說話,她也不說話。

他剛剛說,她是他的女人,他要保護她!

說實話,這話挺震動她的,震動過是便是瘋狂地心跳。

但她向來分得清夢,自己能得到什麽,可以得到什麽。正如杜純語所說,他那麽完美又高高在上的人,憑什麽要她!他或許隻是出於憐憫幫她,又或者因為裴慕陽的關係而出麵,又或者,杜純語的話刺傷了他,也可能因為某些原因短時地對她迷戀……

她沒敢去想天長地久的事,太不現實了。

程江南執拗地上了樓,要去上班。

下班時,她看到鄔梅梅站在過道裏。

看到她,鄔梅梅急急忙忙跑了過來:“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你和裴景軒到底怎麽回事?你們不會在談戀愛吧。”

程江南已經恢複了理智,她搖頭:“沒有。”

“不可能,要是沒有,他怎麽會到學校來接你!”鄔梅梅一雙眼泛著精明。

程江南找了個借口:“他是裴慕陽的哥哥,來問他弟弟的一些事。”

這個借口合情合理,鄔梅梅不再懷疑,卻露出一副惋惜的樣子:“要是你和裴景軒談就好了,他比他弟弟可爭氣多了,聽說他的事業根本沒有靠家裏一分一毫,全是白手起家得來的,而且他還不花心。哦,我沒有說裴慕陽不好……”

鄔梅梅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去澄清。

“我知道了。”程江南去拍她的肩,“裴慕陽是怎樣的人,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的事也是走一步算一的事。我現在隻想好好參加鋼琴比賽,別的都不多想。”

沒敢再提裴景軒,她怕自己控製不住,表露出對他的感情來。

鄔梅梅心裏還是覺得她跟裴慕陽不值,卻也不好多說什麽,隻給她鼓勁。

鋼琴比賽海選賽,A大的學生是不用參加的,他們直接參加預賽就可以了。預賽之後是漫長的淘汰賽,最後才是總決賽。

對於預賽,程江南並沒有感覺到多少壓力,以她的水平,可以輕鬆過關。不過學校舉行了集訓,每個參賽者都不能缺席。程江南不得不找了對班的鋼琴師,請她上幾天通班,過後自己再上幾天通班還她。對班鋼琴師剛好過段時間也要請假,便欣然同意。

程江南設置了手機,除了程江北和他的老師,誰都打不進來。

幾天集訓後,預賽開始了。因為預賽是在學校舉行的,出於對其他參賽者的尊重,學校規定,凡是參加比賽的都得在台下聽。學校的參賽者排在最後預賽,等到程江南比賽完,已是一個星期以後。

比賽結果當天下下午就公布了,貼在學校門口,程江南輕輕鬆鬆獲得了進入決賽的資格,以第一名的成績。她的名字之後是季雨瑤。

季雨瑤雖然刁蠻任性,為人處事都不討喜,但專業方麵半點不放鬆,勤奮程度和她不相上下。不過,在分數上,還是被程江南甩了一大截。

轉身準備走時,程江南看到了後來的季雨瑤,她那對滿含怨忿的眼晴更添了一層對她的恨。她竄過去,將成績單扯下來,撕個粉碎。

程江南聳了聳肩,扭身就走。鄔梅梅追上來:“那人真是神經病啊,自己第二名還撕成績單。”程江南不吭聲,季雨瑤的性格早就見怪不怪。

她和季雨瑤其實同歲,以前還是同學,從初中到高中。如果他們都沒有休學的話,早都畢業了。

“我今天就坐在幾個評委後麵,聽他們說了,我們學校的學生水平明顯高於其他參賽者的水平,前三甲都可能從我們學校產生。”

“哇,這麽說來,一二三名不就定下來了?”

“二三名怎樣不敢說,第一名應該已經定下來了。你沒看到嗎?第一名足足比第二名多了三十多分,而且據內部消息,第一名的分數其實是評委改過的。之前的分數比這個還高,評委基本沒有聽出問題來,硬扣分也隻能扣出個零點五分。大家覺得差距拉得太大會影響到決賽的水平,最後隻讓多出三十分來……”

“真的假的。”

“不會有錯……”

“那第二名算沒戲羅。”

路邊,幾個女學生圍成一堆,聊八卦。聲音不大,也不算小,至少程江南和鄔梅梅都聽到了。鄔梅梅張嘴一副驚訝不已的樣子,朝程江南誇張地比了一個大拇指。程江南隻是淡然笑了笑。

“亂嚼舌根,小心不得好死!”季雨瑤的好朋友於嬌嬌氣哼哼地走過去,對著幾個學生瞪眼。季雨瑤卻隻是青著臉大步往前走,越過程江南時,有意往她身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