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兩起命案的相似點
“老姚！”劉駿急匆匆地推開門，大聲叫道，“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
姚智頭也不回，有氣無力地說道：“老劉，你啥時候能讓我在加班的時候稍微清淨一點？”
“別說這麽絕情的話，人命關天呢！”劉駿走到他身後搭住他的肩膀。
“又要看些什麽？”
“今天下午四點半前後，城東美食街那邊。”
“哦，那裏倒是有幾個攝像頭。又出啥事了？”
“你整天坐在監視器麵前不知道嗎？”
姚智白了他一眼：“整個市裏有上千個攝像頭，你當我有幾隻眼睛啊？再說這監視器頻幕才幾個，怎麽可能每個都兼顧到？”
“好了好了，算你有理。先幫我把那裏的監視錄像調出來吧。”
“稍等……”姚智敲打起鍵盤來，“又出了什麽事了？”
“還記得上周六中環街菜市場的事嗎？”
“嗯，不會在美食街那裏也……”
“是啊，根據現場的情況和目擊者的證詞，這次的案子和上星期六的案子幾乎一模一樣……”
“同一個凶手？”
“身材、裝束一樣，八成是同一個人。”
“那過程……”
“從目擊者的證詞了解到幾乎是一樣的。”
“這麽巧？”姚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看了劉駿一眼。
“一輛銀色的奔馳轎車撞倒了一名從路邊突然竄出來的中年農民工，當司機下車時，從周圍的人群中出來一個身高175厘米左右，中等身材，身著灰色風衣、黑色運動褲，頭戴風帽和鴨舌帽的人，走到被害人麵前用水果刀刺死了他，然後在人群還未反應過來時落下凶器迅速逃離了現場。”
“真的是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並沒有認識被害者的人跑到他身邊哭。”
“難以置信……”姚智盯著屏幕，搖了搖頭。
劉駿苦笑一聲：“我也覺得難以置信，所以才要到你這來看看現場的監控錄像是不是真的如目擊者所言的。”
“現場這麽多目擊者，應該錯不了吧？”
“還是眼見為實吧……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我們還不知道死者是誰……”
“嗯？”姚智抬頭看了看他，道，“上周六的案件不是馬上就知道了嗎？這次怎麽會不知道？”
“死者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其實上周六的案件，被殺的王有財身上也是這樣，不過因為他的外甥李東陽在現場，所以我們從他口中直接就知道了死者的身份。但這次不一樣，現場沒有人認識死者，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按你說的死者是個農民工，那可以到流動人口服務管理中心去找，在那應該會有登記資料。如果死者辦過暫住證，在派出所的人口記錄裏就能查得到了。”
“暫住證這方麵我已經讓人去查了，而流動人口這方麵，估計難度太大了。你知道我們市有多少流動人口嗎？八十多萬呢！不亞於一個中小城市的人口，要在這些人當中找出死者的身份不異於大海撈針啊……”劉駿有些無奈地摸了摸額頭。
“的確。”
“我們打算明天向社會發布征求死者身份的信息，但估計也難有收獲。”
“怎麽？”
“如果這兩起案件是一樣性質的話，那死者應該也是個碰瓷的，他身邊的人估計和他是一起做這個行當的。他們將死者的身份透露給了我們，就相當於把他們自己供了出來，我不覺得他們背後的組織者會笨到這個程度。”
“也是。”
“再者，以現在的情況看，找出屍源對於破案的意義也不大了……”
就當劉駿要繼續侃侃而談時，姚智打斷了他：“好了，監控錄像調出來了。”
監視器牆上其中的四個頻幕出現了城東美食街的畫麵，時間顯示在16:20。
“城東美食街總共有四個攝像頭，分別在東南西北四個路口，覆蓋範圍是直徑五十米。殺人案發生在哪兒？”
劉駿仔細盯著四個屏幕好一會兒，指著其中的一個說道：“是這個。”
姚智瞟了一眼：“東端？”
“對。”
“那車子應該是從西端路口進入的”
姚智將東路口和西路口的攝像頭畫麵調到了主屏幕上，開始播放了。
西路口的畫麵中，沿著道路密集的人流中駛進來一輛銀色的奔馳S600。姚智指著頻幕說道：“老劉，你看是不是這輛車？”
劉駿仔細盯著頻幕看了好一會，道：“車型和顏色都對，車牌雖然看不太清楚，不過應該就是這輛車了，畢竟全市也不會有幾輛銀色的奔馳S600。”
“道具登場，看看事情發展吧。”姚智往椅背上一靠，說道。
奔馳在人群中遲緩地挪動著，每前行一米都很不容易，好在城東美食街並不算長。不一會，轎車駛出了西路口攝像頭的範圍。
“美食街裏麵就沒有攝像頭嗎？”
姚智搖搖頭：“當初美食街裏的店主們說什麽都不肯讓我們裝，說是為了保護隱私。能在四個路口裝上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劉駿不由得輕歎了一口氣。
“以這輛車的行駛速度，大概五六分鍾才能到東路口攝像頭的範圍，我快進一下吧。”
姚智將東路口的監控錄像快進播放，直到銀色奔馳車的車頭出現在屏幕中的時候才恢複了正常播放。
車子往前又行駛了近一分鍾，姚智說道：“下麵這輛車該加速了。”
駛離了美食街的中心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周邊的人流開始變少，奔馳果不其然開始加速。
路邊，一道人影飛竄了出來，徑直跑到了奔馳的前麵。隻見奔馳車車尾一個明顯的抬升，但車頭卻已經和那道人影接觸在了一起。從畫麵中來看，顯然僅僅是接觸，還算不上撞到，而那道人影卻誇張地摔了出去。
車子停下來，那道人影也倒在了地上。
幾秒之後，倒地的那人緩緩地坐了起來，然後捂住了自己的腿。另一邊，奔馳車的車門開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緩緩走下了車。
就在這時，和劇本書寫的一樣，一道灰色的人影從人群中閃出，快步來到倒地的那人麵前，手中的刀毫無遲疑地插進了那人的胸口。凶手鬆開手，馬不停蹄地往另一邊的人群走去。他毫無阻礙地鑽進了站在最前麵的兩個人中間的縫隙，消失在攝像頭的視野之中。
在幾息之後，現場才開始混亂了，不過沒有人敢接近屍體。那個轎車的主人怔怔地呆立在一旁，仿佛丟了魂一樣。
等十幾分鍾後派出所的所警趕到開始保護現狀的這段時間裏，沒有一個人接近過倒在中間的屍體。
“大致就這樣。”姚智說道。
“確實和上周六的事情如出一轍啊。”劉駿托著下巴，麵色陰鬱地說道。
“奔馳應該是碰到了死者，但顯然沒有死者表現的那麽誇張。如果那個人沒有被殺死，接下來肯定是碰瓷的戲碼。”
“沒有證據還不能妄下斷言。上周六案子的死者王有財我們也十分確定他和他外甥都是碰瓷團夥的成員，他們所屬的海明建設的老總是團夥的組織者。但確定歸確定，沒有證據我們還是不能抓人。這起案件也是如此，不能因為和上起案件驚人的相似就斷言死者是專業碰瓷的。”
“那就像上次一樣回看錄像吧。”說著，姚智將圖像倒了回去。
攝像頭記錄下的圖像中，街道位於中間偏下的位置，所以下方的人行道指能露出個邊緣，上方的人行道倒是一覽無餘。在人行道旁，有兩個農民工裝扮的中年人正蹲著抽煙，劉駿認出其中一人就是這次案件的被害者。
“是他。”劉駿指著畫麵裏的死者對姚智提醒道。
姚智將視線盯準了那人。
時間一分一秒在走著，不過那被害者和他的同伴仍是蹲在街邊抽著煙。
劉駿還一邊注意著旁邊西路口攝像頭的監控錄像中那輛銀色奔馳的動向。
當奔馳行駛出西路口攝像頭的位置兩分鍾之後，也就是差不多到了美食街的中心位置，東路口攝像頭畫麵中，另一個和死者相同裝扮的人走到了他們身後，彎下身對他們說了些什麽，然後兩個人扔下煙頭站起身來，走進了人群中。
“看來確實是碰瓷的無疑了……”姚智略帶幸災樂禍地說道，“這下那些專業碰瓷的人有難了，要是一個不小心連命也得玩完了。踐踏人們的良心來坑錢，這下遭報應了！”
“老姚……”劉駿皺了皺眉頭。
畫麵中，被害者隱藏在街邊的人群中，當銀色奔馳駛來的時候，他迅速竄了出來，跑到車頭前麵。
姚智撇了撇嘴，說道：“那怎麽說？被殺的人都是專業碰瓷的這一消息你們會不會公布出去？”
“還是沒有確鑿證據證明他們就是碰瓷的，光憑借這些監控錄像還不夠。而且現在的重點是如何找到凶手。”
“兩起殺人案過程都是一模一樣的，監控錄像能提供給你們的幫助也就這麽多了，關鍵還是要靠你們現場的取證和不斷地調查。話說這次的錄像要不要拷一份給你？”
“當然要。除了更確定凶手的確是衝著那些碰瓷的人去的以外，的確沒有新的發現了。你還記得看第一起案件的監控錄像時我指出的那幾個偶然嗎？”
“額……”姚智有些記不清了。
“被害者被撞倒的地方凶手剛好就在附近，這是偶然一；凶手的穿著正好能夠遮擋自己的相貌，還隨身攜帶凶器，這是偶然二；那時剛好有一輛車經過現場，並且撞倒了被害者，這是偶然三；凶手行凶以後並沒有將凶器帶走，可以理解是為了節省時間能夠迅速逃離，但凶手逃進人群中卻沒有一個人出手攔阻，使凶手很輕易地逃離了現場，這是偶然四；還有一個，凶手在逃離以後，附近區域的其他監控攝像頭都沒有拍到凶手，這是第五個偶然。這些偶然，在今天的這起案件裏麵也全部出現，那麽也就不是偶然了。”
“怎麽說？”
“這兩起案件都不是衝動殺人，而是有計劃的謀殺。凶手事先確定了被害者及其所在的碰瓷團夥通常碰瓷的地方，然後穿著能夠遮擋自己麵貌的衣物，攜帶好凶器，在現場附近的人群中等待時機。當有一輛車經過現場時，正是被害者及其所在的碰瓷團夥動手的時候，也是凶手下手的時機。凶手等被害者被車撞倒，周圍人群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被害者身上並想要上前圍觀之際，他就混在看熱鬧的人群中。當被害者坐起身，周圍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看接下來發展的時候，凶手就趁機從人群中走出來，毫不拖泥帶水地把刀刺入被害者的胸口，然後在周圍人反應過來之前迅速逃離現場。當然凶手肯定也事先觀察過附近監控攝像頭的位置，然後在逃離時特意避開了這些攝像頭，或是在某個地方換了服裝若無其事地離開了現場。”
姚智點點頭：“有道理。如果是這麽一回事的話，那麽那些偶然就全部說得通了。”
“不，”劉駿搖搖頭，“還有一個偶然想不通，那就是……”
“第四個偶然”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然後相視一笑。
“我是實在想不通這個，隻能歸結為凶手運氣好了。”劉駿盯著監控器畫麵中在凶手逃離後被發生在眼前的殺人事件驚得亂作一團的人群苦笑道。
“也許這個社會人們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所以才會對凶手從自己身邊逃離也不聞不問吧。”
“在這個年代當警察也真是一種悲哀啊……”說罷，劉駿轉身朝門外走去。
“你要走了嗎？”
“嗯，待會有個專案會要開。上周六的案件上頭本來都不重視，但帶上今天的案件變成連續殺人案後，上麵就開始亂套了，連夜要開專案會探討接下來的偵查工作。真的是，早幹嘛去了……”
姚智不置可否地哂笑了一聲，揮了揮手，道：“好好加油吧。”
劉駿背對著他擺了擺手，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