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特案組
“劉隊,早。”一名稚氣未脫的警員打了聲招呼。
“小林,早。”劉駿回道,然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昨晚沒睡好?”小林問道,“您瞧您都有黑眼圈了。”
劉駿苦笑道:“我倒是想睡,可沒給我這麽充裕的睡眠時間啊。”
“因為昨天的案子?”
劉駿知道小林是按照正常上下班時間下班的,所以對下班後的事情並不清楚,就解釋道:“對啊,就因為昨天和上周六的案子高度相似,所以上頭判斷是連續殺人案,連夜召開了專案會。開完會很晚了,我又在辦公室和值夜班的幾個人準備資料,淩晨一點多才到家。哈——欠——”說完劉駿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辛苦您了。”
“接下來有一陣子要忙的了。”
“自從我當警察以來還真沒碰到過大案子呢。”
“想要立功晉升吧?”
“嘿嘿,說不想是假的,不過當警察總是碰一些無關緊要的案子也覺得挺無聊的。”
“你當初為什麽會想當警察的?”
小林忍不住手舞足蹈起來:“因為我喜歡看警察類型的電影電視啥的,就常幻想自己是裏麵的主角,抓住個窮凶極惡的犯人,各種神氣威風。幻想總歸是假的,想要親身體驗這種感覺就來當警察了。”
“現在的年輕人有你這樣的想法還真不少。”
“是吧。不過當了警察才發現現實中根本沒有電影電視裏麵那麽多的大案子,盡是些小偷小摸的小案子。”
“盡是小案子才好啊,說明世道清平、天下太平。要是像國外一天到晚槍殺**的,動不動黑社會火拚,遭殃的永遠是老百姓,而我們當警察的每天忙到死不說,說不定還會有生命危險。這些都是次要的,最怕就是忙得焦頭爛額的還被人們不理解說我們拿著納稅人的錢不幹事,那才是對我們最大的傷害呢。”
“如果天下太平,人人遵紀守法,那我們豈不是要失業了?”
劉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資曆還淺,不親身經曆一些事情是不會懂的。年輕人,慢慢來吧。”
小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好了,你通知他們一下,十分鍾以後在會議室開會。”
“是。”
十分鍾後。
劉駿正坐在上首席,環視了一下圍著會議桌坐著的自己的部下們。剛剛進入沒幾年的新人們臉上泛著抑製不住的興奮,有資曆的老人們則一臉的凝重。
劉駿清了一下嗓子,道:“下麵開始開會。想必你們應該也都明白我們今天開會的主題吧?我先簡單說一下吧。本月12日,也就是上周六上午九時許,在中環街菜市場發生了一起凶殺案。死者名叫王有財,52歲,是一位進城打工的農民工。四天後的16日,也就是昨天下午四時三十許,在城東美食街發生了另一起凶殺案。死者的身份不明,年齡估計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以他的裝束推斷也是一名農民工。兩名死者的死因都是被水果刀插入心髒,當場死亡。根據現場監控錄像和目擊者證詞,兩起案件的凶手身份、年齡、性別皆不詳,身高175厘米,身材中等,身著灰色風衣、黑色運動褲,頭戴黑色鴨舌帽,手上戴著黑色手套,腳下穿的是白色運動鞋,初步推斷為同一個人犯下的兩起案件。下麵就請小趙向各位敘述案發過程。”說完劉駿看向趙軍傑。
趙軍傑接過劉駿的視線,點點頭,開始就著手上的報告說道:“根據現場的監控和目擊者的證詞,第一起案件案發經過是這樣的:4月12日上午九時許,一輛黑色的奧迪A8沿中環街通過菜市場到達北端附近,撞上了從路邊閃出的一輛小型的人力三輪車。騎三輪車的是死者王有財,在相撞之後,死者連人帶車倒在了地上。奧迪車的車主是上華外貿公司業務部高級主管陳天翔,現年32歲,在王有財倒地後,陳天翔下車打算上前詢問情況。這時凶手從圍觀的人群中快步走出,來到死者跟前,將凶器水果刀插入了死者的心髒,然後凶手並沒有拿走凶器就迅速竄進人群離開了現場。案發之後不久,死者的外甥李東陽,現年23歲,跑到死者身邊查看死者狀況,那時死者已當場死亡。十分鍾後,附近派出所的所警趕到保護現場。現場並沒有人目擊到凶手的相貌,所以凶手是男是女也不確定,凶器上也沒有找到任何指紋。第一起案件案發過程大致就是這樣。”
趙軍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接下來是第二起案件的案發經過:4月16日下午四時三十許,一輛銀色奔馳S600沿城東美食街的東西向主幹道行至東端,撞倒了一名中年農民工,也就是死者,身份年齡不詳。奔馳車的車主名叫洛安,現年41歲,是紅韻集團的財會總監。當洛安發現撞倒了人下車想要上前詢問情況的時候,凶手從人群中快步來到死者身前,用水果刀紮入死者的心口,然後迅速鑽入人群逃離現場。凶手也沒有帶走凶器,凶器上也同樣沒有任何指紋。數分鍾後,該轄區派出所的所警趕到現場展開保護工作。兩起案件的經過大致就是這樣。”說完趙軍傑看了一眼劉駿。
劉駿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兩起案件的案發經過和凶手的體態特征相似度極高,所以我們推斷兩起案件是由同一個凶手實施的連續殺人案。上頭對此非常的重視,昨晚連夜召開專案會議,並成立了專案組,專案組主力人員就是我們第一中隊。所以自今天開始大家要辛苦一段時間了,周末、假日暫時取消,如實在有要事不得不請假的,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明白了嗎?”
“是!”在座的警員全部異口同聲地應道。
劉駿微微頷首,繼續說道:“下麵我再來說一下我們這些天就4月12日中環街菜市場殺人一案進行調查的結果。死者王有財和他的外甥李東陽,是受雇於海明建設有限公司的勞工,王有財進入海明建設有三年多的時間,李東陽隻有半年多。但經我們調查發現,自一年以前,海明建設所承包的工程王有財僅僅掛了個名字,實際上並沒有參與任何一項工程,半年多前加入的李東陽也是如此。不僅僅是他們兩人,還有他們的工友張全友、彭鵬、何巴山、蘇安、汪福等五人也是一樣的情況。”
“那這一年來他們都在做什麽呢?”有個心急的警員問道。
劉駿認出了他姓賈,說道:“小賈,你結合兩起案件的現場情況推測一下他們究竟做的是什麽。”
小賈靜默了片刻,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說道:“碰瓷?”
“沒錯。”劉駿讚許地點點頭,“雖然我們沒有找到實際的證據,但根據多方的跡象推測十有八九就是碰瓷。”
“那這兩起案件凶手的作案動機都和碰瓷有關咯?”小林問道。
“八九不離十,”趙軍傑搶先回道,“凶手就是衝著這些碰瓷團夥去的。兩起案件的受害者都是碰瓷團夥中的一員,案發當時他們都特意衝到行駛的汽車麵前,假裝被撞傷然後趁機訛詐。凶手就是趁著他們倒地裝作受傷,而周圍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們身上的時候下手作案,在圍觀人群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迅速逃離現場。”
劉駿接著說道:“在不明白動機的時候,案件有諸多不合理之處。比如說為什麽當時凶手正好穿著能夠遮擋自己麵貌特征的衣物並隨身攜帶凶器?凶手為什麽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一個被車撞倒並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人?如果要殺人在人群中隨便刺死一個人豈不是更簡單且風險更低?而如果將動機聯係上那麽這些不合理的地方都說得通了。”
眾人聽後都點點頭。
小林繼續問道:“那凶手的動機有沒有向外界公布?”
“沒有。”劉駿搖搖頭,“我說過,現在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我們推測的動機是否百分之百正確。因為第二起案件死者身份不明,而第一起案件中和死者相關的人都已下落不明,我們很難拿到證詞。”
“李東陽失蹤了?”小賈問道。
“對,自從4月12日在公安局裏做完筆錄之後就行蹤不明,我懷疑是被海明建設的總經理袁海明給藏了起來。因為王有財和李東陽所在碰瓷團夥的幕後組織者十有八九就是袁海明,但這都隻是猜測,沒有證據我們無法申請逮捕令。”
“除了李東陽以外,碰瓷團夥不是應該還有其他人嗎?他們的行蹤呢?”小林有些生澀地問道。
“另外還有五人也在當晚離開了臨時的住所。”劉駿轉頭看向趙軍傑,說道,“小趙,我之前拜托你去查的東西你查到了嗎?”
趙軍傑頭點得非常幹脆,連忙從麵前的文件袋中抽出幾張紙遞給劉駿,說:“這是從海明建設人事部拿來的蘇安等五人的資料,裏麵有他們的戶籍所在地。”
劉駿接過資料,滿意地說道:“很好,老餘……”
一個四十歲左右,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警員應了一聲。
“你拿好這份資料。”劉駿將資料遞給他,吩咐道,“他們五個很有可能回鄉了,你的任務就是找到他們五個。也不一定要全找到,隻要能找到其中的幾個,從他們地方取得他們是被袁海明指使進行碰瓷的證詞就可以了。隻要有了這份證詞,我們就能夠確定凶手作案的動機,為偵破此案提供有力幫助,還能順便以組織詐騙罪逮捕袁海明。”
“是。”餘警官的回答和他的相貌不同,非常有力。
“另一方麵,”劉駿將視線掃過自己的部下們,“李東陽行蹤不明,有很大可能潛藏在本市中,待會兒我會將他的照片發給每個小組,你們在查案的同時也要注意查找他的下落。”
頓了一下,劉駿繼續說道:“行凶所用的水果刀在市場上很普遍,所以要從凶器的來源入手幾乎是不可能的。再加上凶手的體型非常普通,要從全市範圍查找到凶手的難度也很大。因此大家要從現場出發,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另外,第二起案件的死者的身份也必須盡快查明。各小組之間要注意相互配合,得到的信息要及時分享,這樣才能更高效更快速地偵破這起案件。還有,凶手繼續作案的可能性非常高,作案地點多在菜市場、美食街等人較多的地方,可能還包括商業街、廣場等。這一可能性我已經在昨晚的會議上提出過,治安大隊和巡警大隊會全力配合我們專案組注意這些區域的情況,而我們自己在調查的過程中也要注意,一旦出現疑似凶手的人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控製起來,不可疏忽!”
“是!”聲音整齊劃一。
“好了,今天的會議內容就是這些,望大家多多努力,盡快破獲這起案件,到時我請大家喝酒!”劉駿的語氣稍微鬆了一些。
“明白!”每個警員臉上也漾起一絲笑意。
“我直屬的這一組,等會馬上和我去第二起案件現場。”
趙軍傑、小賈、小林還有一中一少兩個警員站起身來點點頭。
出了房間,走廊對麵是一麵玻璃牆,可以看到公安局大院的情況,隻見數十輛防暴警車閃著警燈駛出了大門。
“又出什麽事了?”劉駿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這時,走廊另一邊過來一名年輕的女警,劉駿上前問道:“小金,出什麽事了?怎麽出動這麽多車?”
小金撲閃了一下她的大眼睛,回道:“劉隊,剛剛市政府的人來電話,說有一群農民工在市政府麵前聚集,所以防暴特警隊的人都被派過去了。”
“為了什麽事?”
“因為連著兩名農民工被殺了,所以那些農民工就聚集起來向政府施壓希望早點破案呢。”
趙軍傑笑道:“嗬,那賀隊長要頭疼一陣子了。”防暴特警隊的大隊長叫賀軍,和劉駿關係還不錯。
劉駿一直在想著死去的兩個人是碰瓷的,忘了他們還有個農民工的身份。而在不明情況的人眼中,他們的確就是農民工。和自己一樣身份的人連著被殺,也難怪那些農民工們會擔心受怕,害怕著說不定哪天刀子就捅進自己的胸口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向政府施壓督促警方快點破案。
“該頭疼的是我們。”劉駿歎了口氣說道,“上麵給我們的壓力又要加大了。大家趕快行動吧,盡自己全力去做就好了。”他拍了拍手鼓勵了一下自己的部下。
不過每個人心頭多多少少都有些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