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被披露的動機
夕陽沒入山頭,夜色降臨,華燈初上。人間燈火璀璨夜空,成為城市夜生活的主角。
越是繁華之地,燈火越是燦爛,城北步行街自不例外。招牌的霓虹,室內的白熾,街邊的路燈……燈光賦予了街市不一樣的色彩,不同於陽光賦予萬物色彩的自然樸實,極盡浮華。
步行街上一間偌大的店麵,醒目的紅綠相間的霓虹映現的招牌,上麵閃耀著幾個英文字母:LouisXI。這是整條街上,不,或許說是整個城市裏最為高級的法式餐廳了。
伴隨著銅質鈴鐺響起,侍者拉開銅扶手玻璃門,躬身歡迎三位衣著整齊的客人進入餐廳。
這是一家三口,父母帶著一位高中男生。走入廳內他們就被周圍柔和的燈光、優雅的音樂和瓦盧瓦王朝時期的古典裝修風格給包裹,沉醉其中不能自已。他們驚歎出聲,環視周圍的一桌一椅,仿佛一切都是那麽新奇高貴。要不是女侍者提醒他們的座位所在,他們還不顧身份地如同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一樣不知所措呢。
在女侍者引路的時候,一家三口仍不住地環視四周。餐廳裏顯得有些空,用餐的寥寥數桌,但無一不是穿著得體,舉止端莊的紳士淑女。當然,他們都是有錢人自是不必說的,因為這裏的消費不是一般的小資承受得起的。
女侍者帶他們到了偏角落裏的四人桌,沉香的金絲楠木製成的桌椅,桌子上鋪著潔白的金絲邊桌布,上麵整齊劃一地放著四個白瓷餐盤,每個盤子上都規矩地擺著一套銀質的餐具和一張折疊精致的餐巾。女侍者為他們三人一一拉開椅子請他們入座——夫妻倆並排坐,兒子坐在父親的對麵——並將多餘的一份餐具收了起來。然後她拿來了三本鑲嵌著金絲邊框的菜單送到他們麵前,並恭敬地說了一句:“請您點餐。”
三人不約而同地打開了菜單,入目的都是活色生香的圖片,旁邊配有中文、英文和法文的名稱,以及讓普通人看了會血壓升高的價格。
“小邵,你老爸我對這法國菜不是很懂,也不知道招牌菜是哪些,所以就讓你來點吧。”劉駿左右為難了一陣後對坐在自己麵前的兒子說道。
劉邵臉上難掩一絲激動,說道:“老爸,你是認真的?這些價格可都是很貴的,你確定我們消費得起?”
劉駿一拍胸口,道:“放心,你就隻管點,錢的事就不用你操心。”
劉邵麵帶征詢地看向自己的母親邵雨露,見母親微笑著點點頭,劉邵不再顧忌,快速地翻閱起菜單,仿若常客一般對女侍者說道:“第一道開胃菜來法式魚子醬鵝肝,第二道湯上法式黑鬆露濃湯,第三道熱頭盤自然是焗蝸牛,第四道主菜來芝士焗龍蝦拚香草羊扒,第五道甜品要歌劇院蛋糕。爸媽,你們呢?”
“跟你一樣好了。”劉駿和邵雨露異口同聲道,劉邵說的這些菜名他們從來沒有聽過,自然沒什麽主見了。
女侍者在點菜單上快速地寫著,並問道:“要什麽酒水呢?”
“自然是拉菲。”劉邵下意識地說道,然後怯生生地問自己的父母,“我今天喝點紅酒可以嗎?”
劉駿哈哈一笑,道:“沒關係,今天破例。你平時也在喝啤酒的,今天喝點紅酒也不算什麽。”然後他衝女侍者說道,“先就這些,不夠再點。”
女侍者微笑著說道:“好的。我再為你們確認一下,開胃菜:法式魚子醬鵝肝;湯:法式黑鬆露濃湯;頭盤:焗蝸牛;主菜:芝士焗龍蝦拚香草羊扒;甜品:歌劇院蛋糕;酒水:拉菲。再問一句,拉菲要幾幾年的?”
劉駿問道:“有差別嗎?”
女侍者解釋道:“不同年份的紅酒不論從香味色澤還是口感都是不同的,就像中國的白酒越陳越香一樣,紅酒在歲月的沉澱中也會呈現出不同的風味。當然價格也是不一樣的,您可以參考一下菜單。”
劉駿將菜單翻到酒水那一頁,被82年拉菲的價格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故作淡定地說道:“那就來99年的吧。”
劉邵自然知道拉菲價格的不菲,也就不在年份的選擇上較真。不過他內心深處還是非常想品嚐一下82年的拉菲的。
“好的,這就為您上菜。”女侍者聲音輕柔地說,然後走向了後廚。
邵雨露好奇地問劉邵:“小邵,這鬆露是什麽東西?”
“是一種蘑菇,全世界最珍貴的,和魚子醬、鵝肝並稱為世界三大美食。”
“鵝肝?就是我們平日裏吃的那種鵝肝?我沒覺得好吃啊。”
“當然不是我們平常吃的那種,是經過專門飼養到加工每一個步驟都精心處理過的,具體怎麽樣我也不清楚,但味道絕對不同於一般的鵝肝。”
“哦。想不到吃法國人對吃還這麽有研究……”
“當然,法國菜不單單是世界三大美食之一,還是一種藝術品,不論從選料到烹飪中間任何一環都是極為講究的。與其說吃法國菜是吃飯,不如說是一種生活的享受呢。”
“那待會吃的時候是不是也一大堆講究啊?”
“那自然。現在法國菜通常都是五道菜,就是我剛剛說的開胃菜、湯、頭盤、主菜和甜品,而以前法國菜有十多道呢。而且法國菜每道菜上菜的時間和享用的時間都是有精確規定的,目的是為了讓人更好的吸收食物中的精華。這就是法國人的生活態度,所以也不難解釋法國為什麽被稱為紳士的國度了。”
“嗬嗬,要是天天這麽吃飯還真受不了。”劉駿苦笑道。
“今天本來就是來嚐嚐鮮嘛,一輩子吃一頓法國大餐也算沒有遺憾了。”邵雨露拍了拍丈夫的手,說道。
劉邵把玩著手裏的銀質餐叉,道:“今天這頓飯估計怎麽也要個四五萬,老爸,就你那麽點工資,可真是下血本了。”
“菜都點了,現在去做了,還說這麽泄氣的話幹嘛?”劉駿自然不會把肉疼表現出來,“當初說了我請客,吃你想吃的,不管多貴都行。現在我還哪能食言呢?既然來了,就開開心心吃這麽一頓好的,隻要真如你說的一般味道好,那麽這錢就不算白花。”
劉邵笑了,比了一個大拇指:“老爸,大氣!”
“那是!”
“不過今天是什麽日子啊?老爸你這麽舍得下血本?”
劉駿老臉一紅,握住自己妻子的手,道:“今天是你爸和你媽結婚二十周年的紀念日。”
“哦——”
“再加上你期中考試考得不錯,我那案子也終於圓滿告破,所以就出來吃頓好的一起慶祝一下!本來是讓你媽來選在哪吃的,不過你媽說還是讓你來選擇,所以就聽你的來這了。”
“那確實應該慶祝一下!”劉邵開懷道,“前些天你為了案子一直不著家,現在破了案了,可以休息一陣子了吧?”
“當然了,前些天可把我累壞了。這案子破了,上麵發了我們一點獎金,又獎勵了我們三天假,這不就好好陪陪你們。”
聊了片刻,一位男侍者推著一輛餐車來到了他們的桌旁,上麵放著三隻高腳玻璃杯和一瓶架在紅酒架上的拉菲,還有一個形狀怪異的玻璃水壺。
“酒來了。”劉邵說道。
侍者用開瓶器拔出了紅酒的軟木塞,將軟木塞拿到鼻端嗅了嗅,然後把它放到餐車上,接著提著紅酒架將裏麵的紅酒倒入了那個玻璃水壺中。
“這個玻璃水壺是什麽?”劉駿疑惑地問道。
“那叫醒酒器。”劉邵解釋道,“為的是讓紅酒的香氣更好地散發,提升酒的口感。”
“哦。”劉駿不明覺厲地點點頭。
侍者提起醒酒器,在一杯酒杯中倒入了三分之一杯的紅酒。另一隻手端起高腳杯輕輕晃了晃,又拿到眼睛上方看了看色澤,才將那杯酒輕輕地放到了劉駿的麵前,示意劉駿品嚐。接著他又倒了兩杯,分別放到了邵雨露和劉邵的麵前。
劉駿拿起酒杯,好奇地問道:“這酒怎麽有點涼?冰過了?”
劉邵解釋道:“老爸,葡萄酒的最佳貯藏溫度在12℃—16℃之間,所以會有些涼。”
“哦。”劉駿又將鼻子湊上前問了問,淡淡的酒香還夾雜著一些他不知道的香氣,不過讓他覺得很舒服。
男侍者將倒滿了酒的醒酒器放到了他們的桌上,然後推著餐車走開了。沒過多久,另一架餐車推到了他們的桌邊:開胃菜,法式魚子醬鵝肝閃亮登場了。
侍者將三份魚子醬鵝肝分別輕置在三人的麵前,說道:“法式魚子醬鵝肝,請慢用。”
三人的目光早被吸引過去了。被煎成棕紅色的鵝肝上麵點綴著兩勺黑色的魚子醬,兩種美食的組合盤臥在潔白如新的餐盤上,周圍回繞著色彩柔暖的醬汁,盤子的一側綻放著一朵胡蘿卜雕琢成的鮮花和甘藍變做的葉片。整道菜品賞心悅目,仿佛一副十八世紀浪漫主義的畫作一般,令人不忍心去破壞它。而鵝肝煎製後的香氣撲鼻而來,又勾得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可以開動了嗎?”劉邵有些急不可耐了,他想趕快品嚐由世界上最頂尖的兩種食材碰撞在一起的這道菜。
劉駿舉起酒杯,道:“先幹一杯。”
邵雨露和劉邵也跟著舉起酒杯。
劉駿說道:“祝我和我的愛妻結婚二十年紀念日快樂,希望今後共同繼續走下去。祝賀小邵學業有成,希望以後考上名牌大學。”
劉邵連忙接口道:“恭祝老爸破獲大案,希望老爸今後工作順利,身體健康。”
“希望全家人今後一直平平安安。”邵雨露溫柔一笑,說出了自己的心願。
“幹杯!”
“幹杯!”“幹杯!”
三人臉上喜形於色,神采飛揚。酒杯相碰後,各自把杯送到嘴邊。
正當酒要入口之際,一陣電話鈴響了起來,刺耳得有些破壞這裏典雅的氣氛。
劉駿停住了正往嘴邊送的酒杯,滿臉疑惑地環顧著四周。邵雨露和劉邵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誰的手機鈴聲在響?”劉駿問道。
邵雨露疑惑地問道:“什麽手機鈴聲?”
劉駿訝異地說道:“你們沒聽到嗎?”
邵雨露和劉邵對視了一眼,同時搖了搖頭。
劉駿連忙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但屏幕黑乎乎一片。
“不是我的。”
手機鈴聲仍舊不停地在響,似乎遠在天邊卻又近在咫尺。
“到底是誰的手機在響?”劉駿環視四周,卻發現周圍的人包括侍者和顧客都在做著自己的事,並沒有人被手機鈴聲所影響。
劉駿決定不再去管這鈴聲,拿著舉在半空的酒杯往嘴裏送。
但鈴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劉駿突然意識到鈴聲是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的,漸漸地充斥了他的所有聽覺細胞……
然後……
劉駿睜開了眼睛。
一道刺目的白光籠罩了他的視野。漸漸的,白光淡去,眼前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正中間掛著一盞小吊燈。
他認出來了,這是他臥室的天花板。
——是夢啊……
劉駿有些失神。
但手機鈴聲仍舊在瘋狂地響著。
劉駿連忙伸手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也沒看來電的人是誰,接了起來:“誰啊?”語氣中帶著朦朧的睡意和不滿的情緒。
“劉隊,是我!”是趙軍傑的聲音。
“小趙啊,怎麽了?”不滿的情緒消失了,但沒有睡足的倦憊還在。
趙軍傑的聲音很嚴肅,語氣有些急切:“對不起打擾您休息了,但您還是有必要親自來一趟。”
“出什麽事了?”劉駿聽見趙軍傑所處的環境有些吵,還有警笛的聲音,心下掠過一絲不詳。
“第三起殺人案發生了,在城北步行街。”
劉駿皺起了眉頭,一拍額頭,道:“果然……”
“根據現場的目擊證詞,案發經過和前兩起案件基本一樣。”
“哦……”劉駿不由得有些無奈,這就意味著關於凶手的線索幾乎沒有,除了確定死者身份之外,警方基本還是在原地打轉。這麽一想,睡意又竄了上來。
“不過還有一個好消息。”
“什麽?”劉駿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據現場目擊者稱,發現了疑似李東陽的人。”
“真的?”劉駿一下子從**蹦了起來,瞬間清醒了很多。
“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我有十成九的把握是他。”
“太好了!我馬上就到!”這個消息對劉駿來說無疑是一劑興奮劑,他恨不得能夠瞬間移動到達現場。
“還有……”就在劉駿要掛掉電話穿衣服的時候,趙軍傑又說話了。
“還有什麽事?”
“額,令公子案發當時也在現場。”
“小邵?”劉駿驚疑了一下,然後想到了什麽,說道,“對哦,他今天中午是去那裏了。那他現在人呢?”
“他並沒有目擊到凶案過程,隻是事發後才到的,而且他和他身邊的一個小姑娘說要趕著去參加同學的生日聚會,所以我們也就沒有留他們。”
“好,我知道了。具體事情等我到了現場再說吧。”
“是。”
劉駿掛了電話,看了看屏幕上的時間:12:08。
才睡了不到兩個小時,不過李東陽的重現讓他身體中的疲倦一掃而空了。他連忙穿好衣服,扒拉了兩口妻子做好的飯菜,匆匆出門了。
12:46。
劉駿又一次掏出手機看時間,出門的時候是12:19,僅僅過了27分鍾劉駿就趕到了城北步行街。他不得不佩服那出租車司機高超的車技,還有,警官證確實比什麽都好用。
按照趙軍傑的指示來到案發現場,周圍圍著許多看熱鬧的人,這是中國人骨子裏的習慣。而且現在這個點,午飯也差不多吃完了,凶案現場正好當飯後消化的消遣。
撥開人群走到近前,警戒線和派出所的警員隔離開看熱鬧的人群和現場,劉駿趕時間沒有穿警服,就出示了一下警官證。警員向他敬了個禮,拉起警戒線讓他過去了。
屍體已經被運走了,現場隻剩下白色的線勾出的人形和已經凝固發黑的血跡。在代表屍體的白線邊上倒著一部電驢,側麵的外殼被撞碎,碎片散了一地。再過去一點停著一輛黃色的保時捷911,車頭有明顯碰撞過的痕跡。
趙軍傑第一時間看到了劉駿,走了上去,敬了個禮。
劉駿點點頭,道:“先說說案發經過吧。”
趙軍傑話不多說,拿出筆記本,念道:“據現場目擊證人的證詞,案發時間大約在十一點三十分前後,一輛黃色保時捷911行駛到這個位置時,被害者騎著電驢突然從路邊衝了出來。保時捷的車主連忙急刹車,但已經來不及了,被害者和電驢一起被撞倒在地。保時捷的車主連忙下車查看情況,被害者也剛剛從地上爬起身來,這時凶手快步從人群中走到被害者身前,從上衣口袋中拿出水果刀刺入了被害者的胸口,然後迅速逃離了現場。”
“果然,三起案件的經過一模一樣。”劉駿摸了摸下巴,沉聲道。
“不過有一點不同……”
“哦?是什麽?”劉駿眼睛一亮,問道。
“是凶手的裝束。前兩起案件凶手穿的是灰色的運動風衣,而這次卻穿的是藍色的。”
“其他特征呢?”
“其他特征基本一樣。”
“不過同一個凶手的可能性還是非常大。”
“我隻是不明白為何凶手要換一件顏色的衣服。”
“八成凶手是為了保險起見吧。我們已經對外公布了之前兩起案件凶手的體態特征和裝束,那凶手再穿著同樣的裝束行凶的話被抓的風險就很大,所以幹脆就換一件顏色的衣服,讓人疏忽防範。”
“的確有可能。”趙軍傑讚同地點點頭。
“說說死者的情況吧。”
趙軍傑把夾在筆記本中的一張照片遞給劉駿,那是剛拍的死者的相貌,然後繼續說道:“死者身份不詳,身上並沒有攜帶能夠證明其身份的物品。身高一米八左右,年紀推斷為二十五歲上下。死因是被刀刺中胸口,雖然稍微偏離了心髒,但還是切到了大動脈,導致失血過多。”
“身份不詳?和第二起案子一樣……”
“不過死者的名字中應該帶有一個‘光’字。”
“嗯?你怎麽知道?”
“因為在凶手刺中死者逃離現場後,一位疑似李東陽的人就跑到死者的身旁,據現場目擊者稱,那人稱呼死者為‘光哥’。”
“疑似李東陽?”
“我給他們看了李東陽的照片,他們都說從麵相看應該就是他。但他們看到的那人頭發上翹,應該是用發膠固定過,還帶著一副黑框眼鏡,估計那發型和眼鏡都是他的偽裝。”
“那他現在在哪?”
“目擊者們說,他在死者身旁哭喊了一會兒,就從凶手逃走的方向離開了現場,應該是去追凶手去了。我已經派人去搜尋了。”
“自己的朋友或者親人被殺,去追凶手也在情理之中。如果那人真是李東陽,那他和死者什麽關係?我們調查過李東陽的人際關係,這其中並沒有這個人啊。”劉駿仔細地盯著死者的照片,雖然麵目有些扭曲,但還是看得出大致的長相。
“會不會是在藏起來的這幾天裏認識的?”
“應該是。如果是這樣的話,要確認死者的身份又是件頭疼的事了。”劉駿不由地揉了揉鼓脹的太陽穴。
“不過好在我們知道了李東陽還在這個城市裏。”趙軍傑語氣中稍稍有了些情緒。
“我一直是推斷李東陽並未逃離這座城市,隻是不曉得他躲在哪裏罷了。就算今天他露了麵,尋找他的難度也依舊不小。不過現在的情況是,凶手的動機很明顯是衝著專業碰瓷的人去的,那麽就算找到了李東陽,對於案情的破獲並不會有太大的幫助。”
“是啊……”趙軍傑的情緒又下去了。
“不過對於凶手的動機我們終於是可以對外公布了。凶手不是衝著農民工群體去的,那麽政府那邊的壓力也就小了,給我們的壓力也會小不少。”劉駿苦笑地說道,“接下來的日子又得慢慢地大海撈針了。”
趙軍傑也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時,一名年輕的警員走到兩人麵前,先敬了個禮,接著說道:“報告劉隊,我們拿著死者的照片在附件尋找認識死者的人的時候,有兩位小姐說認識死者。她們現在就在那裏。”
“哦?”劉駿眉毛一挑,道,“走,過去看看。”
在那名警員的帶領下,劉趙二人來到另一邊的警戒線旁,兩個服務員裝扮的姑娘站在幾名警員中間,其中一位紮著麻花辮的姑娘正雙手捂臉,似在哭泣。
三人走到近前,那位年輕警員一指她們,說道:“劉隊,就是她們。”
劉駿點點頭,走到兩位姑娘麵前。紮著麻花辮的姑娘還在低頭啜泣著,另一個短發的姑娘摟著她,有些敬畏地看著劉駿。
劉駿先敬了個禮,柔聲道:“你們好,我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第一中隊的中隊長劉駿。兩位認識死者?”
“劉警官你好。”短發姑娘點頭示意了一下,說道,“剛剛你們給我看的照片上的人真的被人殺了嗎?”
劉駿點點頭:“是的。他是你們的朋友嗎?我很遺憾……”
“他是小麗的男朋友,叫楊明光。我是小麗的好朋友,所以聽小麗提起過他,但和他沒見過麵。你看小麗現在這樣也不方便回答問題。”
“阿芳,”小麗抬起頭,梨花帶雨的,頗惹人憐愛,“我沒事了。警察同誌,你有什麽事就問我吧。”聲音哽咽,還有點鼻音。
“好。”劉駿最看不得女人哭,稍微有些不自在,調整了一下,問道,“死者是叫楊明光?”
“是,楊樹的楊,明亮的明,光線的光。”小麗的眼睛紅了一圈。
“他是你男朋友?”
“是。”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沒幾天,不過我們常常見到,我對他挺有好感的。前天晚上他在我下班的時候來送我回家,路上就說喜歡我,想跟我好,我就答應了。剛剛中午我上班前他說晚上要和我一起吃晚飯的,可是……嗚……”小麗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哭出聲來。
阿芳連忙遞過去一張紙巾,並輕撫著她的背。
劉駿本想接著問,但這一哭讓他不知所措,隻得愣在那裏。
過了一分多鍾,哭聲漸止,小麗抬起頭來,眼眶更紅了,歉然地說道:“對不起啊……”
劉駿不知說什麽好,趙軍傑就接過來說道:“沒事……額……你別太傷心了……”
小麗吸了兩口氣,道:“警察同誌你們繼續問吧。”
劉駿清了清嗓子,問道:“咳,不知兩位怎麽稱呼?”
“我叫喬小麗。”
“我叫褚芳芳。”短發姑娘說道。
“喬小姐,你知道楊明光的職業是什麽嗎?”
“他說他是裝修隊裏的。”
“哪家裝修公司的?”
“這他倒沒說。”
“那他老家是哪兒?”
“我記得是河南省漯河市。”
一旁趙軍傑做著記錄,然後叫過一位警員讓他馬上去查找楊明光的詳細身份信息。
劉駿繼續問:“那他今天來這裏就是為了見你?”
“是。他說他們裝修隊最近沒什麽活,比較空閑,所以就來陪我。我上班時候他不能陪,他就說在我下班之前先到附近逛一逛,誰知道……”說著說著,喬小麗的眼睛又泛起了淚花。
“那他今天沒有和別的什麽人一起來?”
“我、我沒看到,他也沒說……”
“就這些,謝謝你們提供的信息。”一看喬小麗情緒不對,劉駿識趣地結束了問話,最後仍不忘說了一句“我們會盡快逮捕凶手的”。
褚芳芳向劉駿等人示意了一下,陪著又哭起來的喬小麗離開了現場。
“那個裝修隊……”
還未等劉駿說完話,趙軍傑機靈地接口道:“我已經讓小賈去查楊明光的信息了,隻要查到就能知道是哪個裝修公司下屬的了。不過八成是中途轉行做了碰瓷團夥的一幫人吧。”
“是啊。看來在這個案子完結之後,真得好好清理清理這個城市裏的碰瓷幫們,然後把他們背後的組織者一個不落地全扔進監獄去。”
“如果沒有這些碰瓷的家夥,也就沒有這一連串的案子了,這麽看來,凶手的出發點還是好的。”
“但殺人也是犯罪,沒有人有隨便剝奪別人生命的權力。不論動機為何,觸犯了法律我們一概不能放過。”劉駿言辭中有著不容質疑的威嚴。
“劉隊。”又一個警員走到他身邊,說道,“那裏有電視台新聞部的記者,問您是否方便接受采訪。”
“又是記者……”劉駿不禁有些頭疼。前兩起案件在現場勘查的時候就有記者在現場不停地詢問,讓他不勝其擾。
趙軍傑明白他的意思,代為說道:“你去告訴他們,現場勘查時除警方及案件相關人員以外,其餘人等一律不準進入現場。現在劉隊也沒有時間和精力接受他們的采訪,這樣會影響案件的偵破工作的。”
“是,我這就回複他們。”那名警員離開了。
“哪裏出了點事,這幫記者就馬上聞風而來,也不分時間和場合。我現在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麽那些明星這麽討厭娛記了,特別是狗仔隊。”趙軍傑不滿地嘟囔道。
“趙哥,你別這麽說。”小林在一旁說道,“他們也是為了工作嘛。新聞講究的新鮮迅速,這些記者自然是希望第一時間掌握第一手資料嘛。”
“看不出你對著方麵也有了解嘛。”
“因為我大學裏修的就是新聞學啊。”
“這麽看來,當記者的不比當警察的輕鬆囉?”
看著收到警員回複的記者有些失望地轉而采訪周圍的群眾去了,劉駿輕出一口氣,問道:“其他相關人員的證詞都采集過了嗎?”
趙軍傑自信滿滿地說道:“早就搞定了。包括現場目擊者、那輛黃色保時捷911的司機、還有您公子和他朋友的證詞我都記錄好了,回到局裏我就整理好交給您。”劉駿第一時間沒有出警,所以趙軍傑就成了領隊,做起事來還是井井有條的。
劉駿滿意地點點頭:“沒別的事的話,那就收隊吧。”
劉駿話音剛落,人群中突然喧鬧了起來。
“怎麽回事?”警員們都非常好奇地看了過去,那裏正好是電視台的記者所處的位置。
劉駿等人連忙走了過去,想要一探究竟。
隻見一位五十多歲的大伯對著采訪的長話筒和攝像機大聲說道:“沒錯,那被殺的人確確實實是個碰瓷的!”
人群喧嘩了,人們最敏感的一環被觸動了。
周圍,除了電視台的,還有許多其他媒體的記者。
那位記者大聲地問道:“您真的確定嗎?死者為大,不能隨便誹謗的!”
那大伯神色堅定地大聲說道:“我就在這裏見過他好幾回,我能夠很確定!他,就是個碰瓷的!”
氣氛有些難以壓抑了……
“馬上收隊!”劉駿連忙轉身道,“被記者纏住就不妙了!”
誠如他所言,那記者立馬尋到了他,衝著他的背影喊道:“劉隊!劉駿警官!請接受一下采訪!”其他記者也紛紛舉著話筒或是錄音筆衝著劉駿喊著什麽,要不是有警戒線和警員們攔著,他們恐怕就衝進來了。
這時的劉駿已經和幾位部下坐上了警車,駛離了現場。
“接下來幾天,我們警方會很難做人了……”劉駿看著窗外熙攘的人群,惆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