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辦理的都是朝廷的疑難案件，公幹中負傷乃是家常便飯。

因此，大理寺不僅在長安各地設有秘密駐所，甚至在大唐全境，也設立了多處永久聯絡點。

這些地方除了準備有吃穿用度，盤費和常用武器之外，經常還備有像金創藥，驅風散，活絡油一類的常用藥物。

有些大地方，甚至還配備了專業的骨傷科和外科大夫。

長安乃是帝國的心髒，長安城外，自然不會少了這樣的存在。

鄒明近前來，查看了一番孟從虎和慕容順的傷勢。情知再不搶救，這二人都很難再有活下去的機會。

急忙說道：“我大理寺自有專屬療傷的所在。爵爺請隨我來。”

孟凡驚喜不已，慌忙讓驛館備了馬車，將孟從虎和慕容順二人抬上車，送往秘密救治點。

眾人點起火把，轉上官道。最前方，是孟凡與鄒明二騎並道而馳。

身後跟著三陳。其它官差隨從都跟在馬車後麵。

隻聽旁邊的鄒明在馬上問道：“爵爺方才與那些人交過手，可否認得出他們到底是何許人？大理寺追查了這夥人足足一月有餘，今日得到確切消息，他們會在鬥門鎮聚結。萬沒料到，他們卻是衝著爵爺您去的。若不是情報有誤，錯了時程，今晚差點就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孟從虎和慕容順身受重傷，孟凡心急如焚，一時沒能理解方才鄒明所言。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沉聲說道：“孟某雖不能確認他們到底是不是高句麗人，但他們絕對就是上次襲擊了孟家酒樓的那夥人。”

“孟某的燧發槍當日丟失了兩把，而這夥人中，正好有兩把燧發槍。這燧發槍目前在整個大唐，就隻有孟某和朝廷手中有，唯獨流失在外兩把，正是當日酒樓中被那夥人搶走的，方才孟某打死了兩名槍手，卻沒能在現場找到那兩條槍。想必是他們撤退時拿走了。”

“因此孟某可以斷定，這兩次案件是同一夥人所為。他們的目的，可能比之前更為複雜，這次不光是想劫持在下，更是想要殺害吐穀渾二王子。”

鄒明陷入了沉思，好一會兒才又說道：“若說這夥人和上次襲擊爵爺的是同一夥人。那他們毫無疑問正是高句麗在長安的細作。可他們隻與爵爺有仇，卻為何要處心積慮的殺害吐穀渾王子呢？”

孟凡沉聲道：“或許他們所圖甚大，不光隻是想要劫持在下，實則是想讓大唐陷入萬劫不複之地。鄒司直有所不知，這次征西軍主帥李靖和在下，同時被人汙蔑謀反。李大總管讓我帶吐穀渾二王子慕容順回朝，向陛下陳情。這些高句麗的探子們，卻聞風而動，要在這皇城腳下，將二王子斬盡殺絕。這分明是想陷李大總管和在下於死局。更何況，這燧發槍目前全都在孟某的掌控中，若慕容順真的死於燧發槍之下，陛下必定更加生疑，疑我與李靖合謀。這件事還說明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事實，鄒司直可曾知曉？”

鄒明麵帶笑意，說道：“若真如爵爺所說，這些高句麗的細作們，可就難抓了。這些人居然能夠提前得知爵爺和吐穀渾王子的行蹤，隻能說明，朝廷之中，有人與高句麗人暗通款曲。並且這人在長安城的能量不容小覷。”

孟凡暗暗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

一行人馬加快腳步，很快便衝進了一座燈火通明的莊園。

這莊園就在鬥門鎮郊外不遠，想必這些大理寺的官差們，方才就是從這莊園裏出發，前往驛館的。

人馬一進了莊園，鄒明立刻就跳下馬，衝進了正堂。

不一時，就有幾個人抬出擔架來，抱了孟從虎和慕容順二人下來，將他們抬進了屋內。

大夫很快就將慕容順和孟從虎身上的衣物扒了個幹淨。

仔細檢查之後，此人不覺皺起了眉頭。

這位大夫看起來五十來歲上下，精神矍鑠，雙目如電。一身短打扮，幹淨利落。看起來極為專業。

饒是如此，在察看了孟從虎二人身上的傷之後，他也不由得連連乍舌，不知該如何下手。

鄒明在一旁看得不耐煩，急問道：“鄭大夫，這可是位朝廷的要緊人物，您快些給他療傷啊。”

鄭大夫一腦門汗水，拉過鄒明問道：“鄒司直，非是老朽不願盡心，實在是這傷傷得蹊蹺，卑職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啊。你們可知道，他二人是何種兵器所傷？”

孟凡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掏出隨身的燧發槍，說道：“鄭大夫，這是火槍所傷，用火藥激發鉛丸，以極高的速度噴出槍口，中著無比皮開肉綻，骨斷筋折。”

“世上盡有如此歹毒的武器，是何人所製？”鄭大夫不無感慨的罵了一句。

孟凡和鄒明的臉上，不覺都有些訕訕的。

見二人都不言語，鄭大夫接著說道：“若如你所言，這二人體內，豈不是還嵌有鉛丸？”

孟凡點頭道：“正是。”

鄭大夫連連搖頭道：“鉛乃有毒之物，長期存於體內，必令其傷口無法愈合，中毒而死。若是這些彈丸打穿了五髒六腑中的任何一處髒器，即使是大羅神仙降世，也休想救活他們。這真是造孽呀。”

孟凡點頭懇求道：“鄭大夫說的極是，還請鄭大夫盡力而為。”

“卑職有言在先，這二人傷勢極重，又身份貴重。卑職又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傷情。隻能冒險一試。是死是活，就看他們二人的造化了。”鄭大夫憂心忡忡的說道。

孟凡連連點頭，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自古以來，槍傷都是個十分棘手的難題。燧發槍雖然不如後世的槍支威力那麽巨大，可在古代這種簡陋的醫療條件下，也非一般的大夫所能救治。光是這感染關就極難解決。

好在這鄭大夫長年醫治外傷，是大理寺部署在長安城西郊名氣最大，醫術最好的大夫。

見孟凡和鄒明都點了頭，他這才用藥湯淨了手，從布包中拿出一把極其尖利的小刀，放在燭火中燒透。

待其冷卻下來之後，鄭大夫左右看了看孟凡與鄒明，說道：“麻煩你二人，將他們結結實實的捆在案上。再用麻布或者軟木條，塞住他們的嘴。”

不待鄭大夫說明，孟凡和鄒明立刻就明白了他這話的含義。

“不是有麻沸散嗎？你準備生取那些鉛丸？”孟凡忍不住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