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壞心情並沒有保持多久。

當幾人走進平康坊，在絡繹不決的人群中，感受到那種歡樂的氣氛之後。

剛才縈繞在腦海裏的，所有的憂慮和煩惱，在這裏全都暫時拋在了腦後。

幾人的臉上，本能的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就聽王德說道：“秦掌櫃，這裏人多眼雜，咱們還是快些進去，尋一間上房，再慢慢賞景為好。”

“你就不要再囉嗦了，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不讓人好好看看市井的繁華，去那小小的一間格子裏呆著，有甚趣味？如今天下太平，怎麽，你還怕出什麽幺蛾子？”

王德隻得陪著笑臉，不再說什麽。暗地裏卻囑咐兩個隨行的小黃門，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李世民雖然生得豐神俊朗，儀表出眾。可以平康坊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卻沒有哪個有功夫去理會他們。

眾人的眼光，都被天香樓精巧的造型和樓上談笑生風的公孫王孫，花魁名伶所吸引，哪有功夫注意幾個大男人。

李世民抬頭望去，見樓廊上飛彩結綢，眾多鶯鶯燕燕們，打扮得花枝招展，與俊俏的小郎君們手挽著手，肩並著肩，紛紛伏在窗口上賞景呢。

“這天香樓也這般俗氣，用這些美人招攬生意？”李世民頗有些不屑的說道。

隻聽王德道：“秦掌櫃誤會了，這些都是平康坊青樓裏出來的，都是公子哥們自己帶來的。他們寧願花高價，把這些娼尤們帶出來，也不願在原來的青樓裏呆著。隻因這樓裏侍候人侍候得極是周全。非一般去處可比。”

“王德，你如何了解的這般清楚啊？”李世民頗為驚訝，心想你一個閹人，怎麽對這風月場所了解的這般透徹。

王德訕笑道：“老奴心想，掌櫃心煩之時，難免想有個散心的去處，因此就特意派人了解過天香樓，就等著哪天，秦掌櫃親臨時，有所依憑。更何況，更何況……”

“你跟了我十幾年，怎麽說話也開始吞吞吐吐起來，有什麽就說什麽，本掌櫃不會怪你的。”李世民扭頭瞪了王德一眼，不明白他對自己有什麽隱瞞。

王德躬身說道：“老奴有一事，未及向秦掌櫃稟告，請掌櫃恕罪。”

“既然是掌櫃，就沒有恕不恕罪一說，你快說吧。”李世民頗有些不耐煩。

就聽王德說道：“天香樓落成之日，老奴曾替皇後娘娘給孟候爺送過賞賜。孟候爺當日給了老奴一塊玉牌，對老奴說，改日秦掌櫃或家人若駕臨天香樓，可憑此物自由出入消費，所有帳單，全記在孟候爺身上，不勞秦掌櫃費心。”

“那你就接了？”李世民又好氣又好笑。

王德心裏咯噔一聲，忙說道：“老奴心想，這也是孟候爺一番好意，因此就權且為秦掌櫃收下了。”

“好一個孟候爺，這明明是想賄賂朕和朕的身邊人，看在你一片孝心，這事也就罷了。”李世民心底暗自腹誹，對王德說道：“既然接了，就不要辜負了襄候一番美意，咱們這就進去看看吧。”

“諾。”王德這才鬆了一口氣，轉身在前引路。

這天香樓，入口不隻一個。

一樓大門迎來送往的，那是大眾所走的地方。

左右兩邊，還各有一個角門，這角門也裝潢的極是考究。雖是角門，卻並不是一般客人可以出入的。

這兩處角門可以直通樓上，是極為尊貴的客人才可以由此通行。

這一反傳統的設計，一開始時倒是頗為被人所詬病，極至後來，這些達官貴人，富商巨賈們，卻都以走角門為榮。

反而那些走大門的，才是平常人家。

這也是孟凡在以人為本的思想指導下，做出的設計。

達官貴人們既然有錢，就不要擠占公共資源，單獨享受就是了。

如此一來，這些貴客即顯得特別，普通客人也少了幾分壓抑之感，能夠以更加平和的態度走進這天下第一樓。

誰也不願意天天當麵被人家比下去，既然有階級存在，就不要硬讓不同階級的人攪和在一起，那樣矛盾一定不會少。

事實證明，孟凡的這個決策，很是受歡迎。

有錢的都在三樓及以上的樓層。

而大眾食客和一般的官吏，清貧士子，則在一二樓呆著。大家各盡其樂，也頗為自在。

這樓裏每日都會有諸班公眾節目，都是在搭建於二樓的高台上舉行。

整棟六層樓的所有人，都能夠對高台一覽無遺。

位置好的地方，當然就貴，位置差的地方就便宜許多。

高台上進行的節目，每日都有定數。

有時是圍棋滅國大戰。有時是象棋楚漢相爭。有時又是雜耍，歌舞，相撲之類。也有詩詞，書法，古玩鑒賞之類。

每天的節目，都提前一天張掛出海報，懸於天香樓廊橋之下。

如今慢慢的竟然養成了一種習慣，整個長安有閉情雅誌的人們，每天有事沒事都喜歡到這裏來看看，明天的節目又會是什麽。

即使是沒錢的，也喜歡來湊個熱鬧。

這儼然成了長安坊民的一種生活方式。

李世民一行人在王德的帶領下，走到了左首角門處。

這裏雖然被叫做角門，卻比一般人家的大門裝潢的還要豪華。角門隻有一扇，若論寬闊，倒是不值一提，卻設計的極是高聳。

一扇高高的朱紅木門上，鑲金嵌玉，顯得極是奢華。頗有點後現代的風格。

孟凡自然是按照前世的記憶，來設計這裏的，不自覺的就加入了一些夜總會的風格。

這種風格大唐的古人哪曾見過？每個人走到這裏，都會忍不住對入口中奢華的設計感所震驚。

即使是貴為帝王的李世民，也概莫如是。

“孟候爺好手筆，這角門顯得過於奢華了。”

李世民心裏酸溜溜的，心中不由想到：“朕貴為帝王，所住的地方，還沒有臣子家開的酒樓氣派。長安的那些個達官貴人們，誰都可以到這裏來，豈不是說，誰都比朕還會享受？真是豈有此理。”

登上帝位以來，李世民第一次動了大興土木，修造宮殿的心思。

“朕乃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天下人有的朕要有。天下人沒有的，朕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