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麗質這是長大了。有什麽心事寧願講給鸚鵡聽。也不來向父皇述說。看來朕的麗質跟父皇究竟是生疏了。”

李世民不無感慨的歎息一聲,驚得李麗質心中小鹿亂撞,慌忙收起手中紙片,轉身紅了臉說道:“父皇何時來的?女兒竟沒聽到一點聲音。”

“你隻顧著和廊下的鸚鵡說侯爺的事,自然是聽不見別的聲音。”李世民饒有興致的盯著自己女兒。

李麗質俏臉刷的一下紅了,連聲說道:“女兒才沒有。”

這時,隻見廊下的鸚鵡忽然撲愣著翅膀大叫道:“侯爺侯爺,侯爺來了沒?來了沒?”

李麗質驚的杏口微張,慌忙轉身伸手做勢欲打。一張俏臉紅的更是分外鮮明,連回頭去看一眼自己父皇的勇氣都沒了。

“哈哈哈哈。”

李世民爽朗大笑,一手輕撫著李麗質的秀發,輕聲安慰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以朕看沒有什麽不妥的。你貴為公主,天下的好夫婿還不是任你挑?”

“麗質你告訴父皇,你想不想去見襄候啊?”

“一切聽憑父皇做主就是了。”李麗質低著頭,滿臉嬌羞,心中卻歡喜無限。

“王德,速去安排。給公主換身男裝,咱們出宮去會會這位孟侯爺。”

“老奴遵命!公主請隨老奴前去更衣。”王德笑逐顏開。

難得陛下如此高興,他已經很久沒有從皇帝的臉上看到過這麽多笑容了。

父女二人裝扮一番,扮作了京城的富商和隨從打扮。從皇宮的角門裏神不知鬼不覺的溜出去,便信步來到了朱雀大街上。

聽說襄侯最近又重修了天香樓。他們正好去那裏瞧個新鮮。

李世民興致勃勃的在前引路,他也有好些日子,不曾這樣出門來散心了。

這次隨行的護衛,也隻帶了王德和兩個身手了得的小黃門。並不曾驚動禁軍,更不曾讓尉遲敬德隨行伴駕。

皇宮離著平康坊本來就不甚遠。幾人走走看看,不過一刻鍾,就到了東市邊上。

站在寬敞的朱雀大街上,遠遠的就能看到巍峨的天香樓聳立在長安城的重重樓宇中,顯得如此鶴立雞群,卓爾不凡。

那雄渾的氣勢和精巧的建築造型,比之皇宮更佳新穎氣派,巍峨壯觀,讓李世民都忍不住一陣陣發酸。

年前戶部呈上來的帳冊,已經讓李世民有所警覺。

單單是平定吐穀渾一戰,朝廷為采購軍糧,就付出了三百萬貫通寶的沉重代價。

這些錢如果是消化在朝廷內部,李世民自然無話可說。

可是一想起這麽多錢,都落進了一個人的錢袋時,作為帝王的他心中就不自覺的一陣膽寒。

若是按照這樣的趨勢繼續下去,不出十年,襄候孟凡就必定會成為富可敵國,財頃天下的大商巨賈。

到那時,恐怕就連朝廷的國庫裏,都沒有襄候家的倉庫裏躺著的錢多。

那時襄候便不再僅僅是襄候了,而是會成為淩駕於朝廷之上的另一種存在。

自己的子孫後代,還能不能駕禦這樣的人,李世民心中完全沒有把握。

抬眼看向遠處廊橋飛架,富麗堂皇的天香樓,李世民的心裏泛起陣陣隱憂。

不過,轉念一想,襄候畢竟還是把錢都花在了長安城裏。

隻要襄候的財富和襄候本人不離開長安,就算他賺下潑天的財富,自己也不必太過擔憂。

刀兵之下出政權。孫悟空隻要願意待在如來佛的手掌心裏,作為如來,便也隻剩合不合掌的決定了。

父女二人一路行來,相比於心事重重的李世民,長樂公主可是開心多了。

李麗質久不出皇宮,看見如此輝煌壯麗的場景,不覺便雀躍歡叫起來:“父皇你看,那樓台多壯麗,多好看呀。相比之下,咱們的皇宮都遜色了幾分呢。”

李世民放下心事,轉頭笑道:“那便是襄侯新造的天香樓,朕的麗質如此喜愛那樓閣,可願做那裏的女主人啊?”

“父皇。你又打趣人家,麗質永遠不嫁,隻願永遠陪伴在父皇和母後身邊,做個承歡膝下的乖女兒。”

李麗質撒著嬌,挽住李世民的胳膊。小臉貼在父皇的臂膀上,一臉緋紅。

“小孩子氣,你父皇和你母後總有殯天的那一日。到那時你該怎麽辦?這件事父皇就先給你定下了。等你及笄那日。父皇就為你和襄侯賜婚!你意下如何?”

李世民斜著眼,觀察著女兒臉上的表情。

但見女兒緋紅的小臉上滿是驚喜,把頭深深的埋在自己臂膀上,嘴裏嘀咕著:“一切聽憑父皇做主就是了。”

李世民心中,便有了八分把握。

此事若成,李唐江山將又多了一份助力,而自己女兒,想必定能幸福終生。

一舉兩得之事,何樂而不為呢?

李麗質還不曾為任何一個男子真正動過心。

她貴為公主,錦衣玉食奴婢成群,從小就被人捧在掌心裏,想要得到的東西沒有一件不能得到。

可卻唯獨對自己這個心上人又敬又怕。

這人曾經是她的繪畫老師,又有詩名在外,如今更是戰功赫赫的朝廷功臣。

論才學,當不輸於當世任何青年才俊。

論財力,則更是家財萬貫,富甲一方。

若論人品,此人生的更是風流俊雅,儀表堂堂,頗有當年蘭陵王高長恭之風采。

隻有這出身頗有些為難,若論資排輩,他是父皇和母後的同輩,自己還得管他叫一聲表叔。

此事一直是李麗質心中的一個結。

雖然她知道,自己跟襄侯孟凡之間並沒有多少真正的血緣關係,可這大義名分上卻說不通。

偏偏這襄候已經認了高家做親戚,自己的婚姻更是難免不會橫生枝節。

曆來皇家賜婚,講究的就是個名正言順,門當戶對。

襄候不僅是自己的長輩,而且已婚。宮裏傳聞,他們夫妻之間,還十分和睦。

“父皇要怎樣做,才能成全我和襄候的婚事呢?難道真的要棒打鴛鴦?”

能夠出宮來散散心,李麗質心裏原本是充滿驚喜的,可這一刻,父皇的決定,卻讓那些原本虛無飄渺的煩惱,忽然間變得實在起來,使得她的心情瞬間跌落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