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孟凡此時正在樓下的人字號房中,與一群士子們呤詩作對。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在儒家正統思想指導之下,讀書人的地位,肯定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因此,孟凡才把一切關於文人的娛樂項目,全都放在了高層。

尤其是詩人,如今最為唐人所稱道。

詩人們的聚會場所,自然都設立在最高雅的頂層。

李世民如今所處的這棟三層閣樓,被孟凡命名為三才樓。

取自《周易》天地人三才之道。

又因《道德經》中所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因此又被長安士子們戲稱作天道樓。

孟凡正在天道樓最下一層的人道閣中,與一群仕子們談笑風生。

忽見侍女綠珠推門走了進來,盈盈一禮道:“主人,尊客到了,在天道閣中,要見主人。”

孟凡心裏一驚,辭別眾文士,與綠珠一起,登樓來見。

自天香樓落成至今,皇帝陛下還是第一次親臨。這讓孟凡著實有些受寵若驚。

如今的李二,早已不是他穿越之初的那個李二了。

無論是文治,還是武功,都幾乎達於極致。

論武功,李二登基以來,剿梁師道,滅東突厥,平吐穀渾,四夷臣服,人心所向。

除了西邊的吐蕃國和東邊延續了五百餘年的高句麗國。

其它小國都已紛紛歸附,吐蕃與高句麗,雖有威脅,表麵卻也不得不對大唐表現出了十分的恭順。

論文才,李世民以一己之詩才,一掃齊梁浮豔綺靡之遺風。融合南北,冠絕西東。其詩作雄偉壯麗,筆力雄健,藻瞻精華,堪稱傑作。

這樣一位文治武功都十分了得的皇帝,能夠駕臨天香樓,給自己捧場,孟凡的心裏當然是高興的。

事實上,建造天香樓之初,孟凡就料定,皇帝早晚有一天,會駕臨此地。

因此才親手贈給王德一塊通行玉牌。

二人快步上了天道閣,一進門,孟凡就看見李世民背朝著大門,雙手背負於身後,正在用心的觀摩著正中牆上的一幅畫作。

隻見那畫作之上,雲海蒼茫,群山聳峙。一輪紅日即將隱沒於天海盡頭。

赫然是一幅泰山夕照圖。

畫作右首還題著一首詩作,其詩有雲: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胸生層雲, 決眥入歸鳥。

會當淩絕頂, 一覽眾山小。

孟凡前腳才剛踏進大門,就聽見李世民一聲喝彩:“畫好詩更佳,如此名篇,足以傳頌千古,朕不如也。”

“微臣孟凡參見陛下。”

孟凡聞聽此言,心裏一陣慚愧。

提前百年拿走了詩聖杜甫的千古名篇,他心裏還真有點發虛。

不知百年之後,詩聖杜甫麵對此作時,會不會覺得他的一生總是生活在孟大詩人的陰影裏呢。

李世民聽到身後動靜,轉身笑道:“孟卿平升,不知這牆上的畫和詩,是何人所作?此人氣度著實不凡,襄候可願替朕引見?”

“不敢欺瞞陛下,畫作出自閻侍郎之手,這詩卻是微臣夢中偶得。”

“哦?朕常聽聞詩詞一道有佳句天成之說,今日聽孟卿所言,方知確有其事。這畫作也是氣象雄渾,非一般人所能為也,閻卿又進步了。”

幾人寒暄了幾句,作為東道主,孟凡自然不敢怠慢了皇帝和公主。

“不知陛下和公主今日遊幸到此,想要以何娛情?”孟凡一指兩旁的廂房。

就見李世民臉露笑意,環顧一周,這些廂房門上,都張掛著各色小篆書寫的文字。

隻見那上麵分別寫著:琴、棋、書、畫、詩、酒、茶。

這後四道,都是孟凡所長,無人敢望其項背。

隻有琴,棋,書三門,倒是沒見孟凡表現過這方麵的才華。

剛巧這三個方麵,都是自己和愛女的強項。

李世民緩步走向琴之一門,笑道:“那就先以樂會友,襄候以為如何?”

“聽憑陛下與公主安排。”孟凡拱手說道。

長樂公主喜出望外,感激的看了自己父皇一眼。

樂之一道,是她除書法之外,最擅長的一門技藝。

不管是時下流行的琵琶也好,還是箜篌也罷,還是比較冷僻的古琴,古錚,豎琴,短笛,蘆笙等等,她幾乎都有所涉獵。

貴為公主,使得她能夠師從於名師大家學習,所取得的成就,自然是一般富家千金望塵莫及的。

大方的跟著父皇走進了琴字門中。

李麗質發現,這琴字門中卻是個十分寬敞的所在,牆上的壁櫥裏,陳列著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樂器,有些居然是連她這個公主都沒有見過的。

李麗質的好奇心立刻被挑了起來,雀躍著在各個櫥窗間不住的奔走。

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像極了頭一回進入遊樂園的小朋友。

這間樂師的寬敞也大出李世民所料。

原來七間包廂的大小並不是一致的。

比如茶室,棋室,就可以用鬥室來形容,而琴、書、畫等室,就足夠寬闊。

這一點,也足可見此樓設計之精巧。

大唐此時,正處於東西交匯的文明大融合時代,長安城內胡商遍地。

因此,天香樓的設計中,自然也融入了不少異族成分。

就比如這琴室中,不但有東方的箜篌,也有傳自西域甚至羅馬帝國的豎琴。

這二者之間極其相似,讓人難以分辨,到底是西方抄了東方,還是東方抄了西方。

更有大食國新進傳入的瑣呐,西鼓等物,對於唐人來說,很是稀罕。但對孟凡這位見過交響樂團大世麵的現代人來說,卻不足為奇。

孟凡也是到了唐朝才知道,壟斷了華夏人紅白喜事千餘年的瑣呐,居然是從中東傳入的。

李麗質用心觀賞著每一件製作精美的樂器,雖然對他們個個都愛不釋手,腳步卻最終停留在了一架箜篌身前。

諸般樂器中她最鍾情於箜篌,也彈得最好。

孟凡見狀,趕緊走上前去,親自為長樂公主將箜篌從壁櫥裏搬了出來,擺在了一架高矮合適的底座上。

李麗質莞爾一笑,柔聲說道:“有樂無歌,難免寂寥,不知候爺可有好詞,麗質願與候爺琴聲相和。”

孟凡聽了此話,不免多看了長樂公主一眼。

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一身男裝的長樂公主,已然長成了大姑娘,再也不是從前國子監裏的那個女學生。

孟凡也領教了公主的坦**和大方。

若論當附馬的難度,上下五千年,恐怕就屬唐朝附馬最為憋屈,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地獄難度。

所以,孟凡心裏可從來也沒動過當附馬的念頭。

今日不經意間,看見長樂公主的眼神,讓他心裏登時咯噔一下,感覺有些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