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凡將自己的設想深入淺出的向孟順講解了一遍。孟順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其實這些東西，都有後世成熟的經驗可資參照，孟凡施行起來，當然沒有多少顧忌。

主仆二人一拍即合，第二天，洛陽南北兩市的匯通錢莊門口，就貼出了朱紅的告示。

那告示上紅紙黑字寫得明白，隻要將錢帛存入匯通錢莊，不僅可以在異地隨意支取，而且還能不斷的產生利息。

把錢藏在自己家裏，提心吊膽不說，還生不出一個仔來。如今把錢存在錢莊裏，不僅不用擔心錢帛的安全問題，更可以錢生錢，利生利。

就等於原本的死錢全都變成了活錢。

這樣的好事，老百姓心裏怎麽會劃不開這個道？

更何況今天，南北兩市都傳開了一個秘聞，說是有洛陽的大商巨賈，把自己的全部身價，上百萬貫錢帛，眼都不眨一下，全都換成了匯通錢莊發行的銀票。

這些人從中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若說銀票的安全性真的那麽差，這名大商怎麽就這麽信任它呢？

這裏麵有兩種解釋，一種是匯通錢莊夥同那名胡人大商作局，想要引誘老百姓們往火坑裏跳，欺騙百姓的錢財。

另一種可能，就是胡人大商聽到了什麽內幕消息，因此對孟家的匯通錢莊信心十足。

這前一種猜測很快就被人駁斥的體無完膚。駁斥他的人，都有一個最基本的觀點。那就是匯通錢莊如今背靠著關中第一大財閥，孟氏財閥。

孟氏財閥如今財大氣粗，富甲天下，是不可能隨意欺騙老百姓的。

這孟氏財閥如今的掌舵人，便是在關中大名鼎鼎的襄侯殿下。

襄侯在長安城中，開設著天下第一樓：天香樓。天香樓在北方七城和南方十二城，全都有分號。

其旗下的各種產業，包括豆製品工坊和兩家似乎與朝廷關係密切的大型秘密工坊，都是日進鬥金的大手筆。

襄侯殿下還是朝廷唯一的皇商，這是當今天子特意為襄侯殿下所破例設定的稱號。

士農工商，商人最賤。

但襄侯殿下打破了這種階級固有的鄙視鏈，以商人的身份，為國盡忠，被陛下封為侯爵。

襄侯的夫人，還是天下五姓七望中，僅次於隴西李氏皇族的第一大豪族博陵崔家的長女。

孟凡的所有身世，很快就被有心之人挖得清清楚楚。

隻要涉及到利益，人們就會無孔不如。

第一種假設既然不成立，那麽就可以從側麵證明，孟家的加息存款是有利可圖，而又風險很小的。

這種想法很快就成了洛陽城中的主流，從早上開始，陸陸續續就有很多人，把家中的存錢，搬進了匯通錢莊，兌換成了定期或活期兩種銀票。

定期的銀票，不到銀票上的日期，不能隨便挪用，但利息比較高。如果臨時一定要用，可以改為活期，利息就得按活期的利率算。

活期的銀票，就是普通銀票，隨時都可以憑票支取本金和利息。

這天，孟家一日之內，就收上來錢帛近千萬貫。

孟凡沒想到，洛陽城中的富戶竟然有這麽多。

自從朝廷接連打下了東突厥和吐穀渾。平定了國內大小叛亂之後，大唐這幾年，迎來了商業貿易的黃金發展期。

各國的寶貨和大唐的絲綢瓷器，源源不斷的通過絲路和漕運，在大唐內地和世界各國間流轉。

在兩京，蘇杭，廣州，北平，造就了一個又一個億萬富豪，這些人富甲一方，其資產甚至遠超很多王公貴族。

一整天，兩市的錢莊門口，都是門庭若市。

到了晚間，孟順不得不派遣馬車，將錢庫裏存不下的錢幣，一車又一車的押送回立德坊孟宅。

孟凡見不是辦法，幹脆又托釋延靜找來了那名莊宅牙行的經濟，在立德坊又買了兩處大宅子，專門用來存放錢帛。

三天之後，這些地方也很快裝滿。

孟家印發出來的第一批銀票，也已經兌換待盡。

孟凡早就已經提前去信，督促開設在長安隆慶坊的印坊加緊印製銀票，讓四海堂分舵的鏢隊押送到洛陽。

手裏有了錢，孟凡便開始加快與河南府的交涉，想要買下洛陽承福和玉雞兩坊，把這兩坊之地全部挖掉，在洛水之上，興建一個大型人工船塢，以供給天下各道的漕運船隻停靠。

當然，這些船隻要想停靠在孟家的港口內，就得要向孟家租賃船位。

既然在港口停了船，那麽貨物的轉運，裝卸和保管，人員的食宿，補給，船隻的維修和保養，哪一樣都得花錢。

這些產業，自然都成了孟家的搖錢樹。

就連朝廷的稅務機構，將來若像便利，也得設立在港口之內。

手裏有錢好辦事，孟凡迅速的買下了兩坊之地，兩坊居民獲得了高於平常地價一倍的拆遷款，搖身一變，全都成了洛陽富戶。

這些人除了拿手裏的錢在其它坊買房置地以外，多餘的錢還不是都存進了孟凡的錢莊？

等於孟家隻用了一堆紙，就買下了承福與玉雞兩坊的大片土地。

土地既然已經在自己手中，那麽港口動工，就隻剩下朝廷的審批了。

這麽大的工程，要挖掉兩坊之地，即使是隋煬帝修大運河的時候，也沒在洛陽鬧出這麽大動靜。

河南府尹不敢自專，上表請求李世民定奪。

孟凡也以襄侯的名義，給皇帝上表，陳述了修建港口的必要性。並一再表示，這個港口在百年之後，其產權會交付皇家所有。

李世民不用出一分錢，就疏通了漕運，還白撿了一個大型深水港口。

孟凡忙活一場，等於隻獲得了港口一百年的使用權。

這麽劃算的買賣，皇帝豈會想不通？

李二雖然知道，孟家修建港口，對朝廷有百利而無一害，但他也同時震驚於孟家的財力之雄厚。

沒想到這才短短十年的時間，襄侯已經富可敵國，都能夠獨自運作這麽大的工程了。

孟凡的一步步坐大，使李世民本能的想到了那天他拒絕長樂時的情形。

如此一個妙人，卻無法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心裏總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李世民在當上帝王的那一年，曾經暗自許下過一個大宏願：願天下英雄盡入朕之彀中!

可這位襄侯，卻偏偏總是若即若離，跟自己不能完全親近起來。

“朕想讓他成為一家人，就這麽難嗎？”

長安太極宮甘露殿中，李世民手握奏折，慨然歎息一聲，顯得是那麽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