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打的不是110吧?”
悠哉地半躺在病**,劉正奇納悶地詢問起床邊的那個黑臉煞星。
真不知是該誇醫生的醫術高明,還是該稱讚藥物見效快,剛才還疼得要死要活的他,一個止痛針下去就又活蹦亂跳了,早知道是這樣不如在家就咽兩片止痛片了。一想起剛才自己被一個大男人以公主抱的詭異姿勢扔進急診室,他就渾身不自在。去他奶奶的腎結石!
“啪”,一個手機被扔了過來,劉正奇看著上麵的通話記錄傻眼了,真正犯二的那個人居然是他自己。
【02:17, 已撥電話 ,傻大個】
“別誤會,這個是——”劉正奇撓了撓鼻子,尷尬地笑了兩聲,心裏卻暗罵連個手機都胳膊肘往外拐,“這個是昵稱。”哼哼了半天,才冒出了這麽個不倫不類的解釋。尼瑪,昵稱?不隻衛虎,連他自己說完臉都綠了。
前一晚,劉正奇一時情急,根本就沒看屏幕上的顯示,憑著習慣給蔣兵撥的電話,早就忘記了手機通訊錄中“s”行下那唯一的一個名字——燒餅,在那個黑暗的地道裏被另一個名字擠到了第二位。
“17號準備一下,一個半小時後做碎石!”一個極具震撼力的聲音衝開了病房門,殺了進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人影就沒了。
“幹什麽?”看著衛虎默不作聲的走出去,又默不作聲地拎個大袋子回來,最後掏出一瓶礦泉水扔給他,劉正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皺了皺眉,衛虎很麵部表情相當糾結地瞥了瞥他,才憋出來倆字——憋尿。
衛虎這表情還真把劉正奇驚到了:你在那兒害羞個什麽勁兒啊?知道的我這是憋尿做碎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做b超生孩子呢!突然,聯想起那天晚上衛虎對於他那個玩笑的表現,劉正奇靈光一閃,不禁笑出了聲,難道這是百年一遇的純情物種?
“你笑什麽?”衛虎被他弄得有些發毛。
“沒笑什麽。”抿了抿嘴唇,劉正奇剛想繼續嘲弄兩句,就又被一聲高音炮給襲擊了。
“怎麽回事兒啊!不是讓你們趕緊準備一下嗎?”一個五大三粗的女護士扶著門框衝他們喊道。
“這不正準備呢麽?”晃了晃手裏的空瓶,劉正奇很是不滿,相比於野獸派他還是更稀罕軟妹子。
“晃什麽晃,那不有垃圾桶麽!我說交費單子呢,都等你們半天了!” 登時,屋裏的兩人均是一頭黑線,當醫生不容易,當患者更難。
看著被誤當成沒常識的患者家屬,站在門口領罵的衛虎,有那麽一瞬,劉正奇覺得心中有一根鏽了許久的弦被撥動了:家人,之於他,不隻是個遙遠的存在,更是塊不願觸碰的瘡疤。
“劉正奇你真行啊,居然被尿憋昏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衛虎前腳剛剛出去,衛曉晨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呃,”就算有一部分事實,可這種說法怎麽聽著那麽別扭呢!“大小姐,是腎結石好不好?”劉正奇替自己辯解起來。
“結石?”衛曉晨裝作一副恍然大悟,“那是懷上了?這麽說你是要下蛋了?恭喜啊!”
一句話,差點沒把劉正奇噎死,“你這究竟是來看病人還是來看笑話啊?”
“你不覺得你就是個笑話麽!”衛曉晨冷哼了兩聲。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劉正奇總算明白了,衛曉晨這是在故意找茬呢,至於原因……他隻能想到她是在報前一天宴會上的一箭之仇。
“什麽笑話?”剛繳費回來的衛虎正巧聽到了一個尾音,詫異地問。
“啊,我我正要給他講個笑話!”衛曉晨笑著答道,用眼角餘光威脅地掃了一眼劉正奇,又轉向衛虎,“哥,你回去休息吧,都熬了好幾個通宵了,這裏交給我吧。”
經衛曉晨一說,劉正奇才注意到衛虎的眼中遍布著紅血絲,而眼眶下也是一溜的烏青。
“你最近都沒睡好?”
“也不知道是誰,那麽會挑時間,我哥出警剛守完兩個通宵,才到家就被人叫起來為人民服務去了!”不等衛虎回答,衛曉晨就先忿恨地抱怨了起來。
“曉晨!”衛虎皺著眉打斷了她的話。他從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勞苦功高,更不想劉正奇有什麽心理負擔,即便那個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心理負擔。擺擺手,他沉聲衝衛曉晨說道,“沒事兒就早點回去吧。”
即便衛曉晨早就已經把她和劉正奇的關係跟他解釋清楚了,但在潛意識裏,衛虎仍怕這兩個人一不注意死灰複燃。對於劉正奇,他打心眼兒裏覺得不靠譜。
“不要,我要替你。”衛曉晨撅起嘴別過臉去,竟然耍起了賴。
一陣冷風把劉正奇從頭吹到了腳,抖了抖豎起的小汗毛,他挑起了眼角,戲謔地看向衛曉晨,“這可是你說的,一會兒我脫褲子你負責扶鳥啊,可千萬別手抖,萬一升旗了你得負責滅火。”
“你……”一番話說得衛曉晨頓時兩頰緋紅,咬著牙恨不得上去給劉正奇一拳,最終瞟了一眼衛虎,一跺腳轉身走了。
“你也回去吧。”扯了扯嘴角,劉正奇轉向衛虎。他本以為剛才說的那麽過火,這個妹控得上來揍他一頓呢,可出乎意料的什麽都沒發生,對方甚至還找份報紙看了起來。
從報紙後,衛虎探出頭掃了他一眼,“我走了誰給你扶鳥?”
“那不是開玩笑麽。”別說根本沒這項,就是真用得著我也不敢用你啊,誰知道你會不會一使勁兒,讓我從此就徹底啞火了,劉正奇翻了個白眼,心裏說道。
不想再看著衛虎頂著兩個熊貓眼晃來晃去,劉正奇轉頭看向了窗外——又是一年秋收時。
從醫院出來,日頭已經高高的掛在了正空,明晃晃的陽光很是刺眼,好像要把人的內心也一起穿透一般。劉正奇微微低下頭,拎著一袋子的藥,慢慢跟在衛虎的身後。
“謝謝!”還剩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他終於說出了口。
似乎早有準備,衛虎突然就轉過了身子,斜眼打量著他,生硬的麵孔上浮現出一絲玩味的笑容,“我以為你不會說這倆字。”
“不是會不會,”劉正奇抬了一下眼皮,“是值不值。這回是我欠你的,你記著,我早晚會還。”
劉正奇現在最遷怒的人就是蔣兵,要不是這家夥人來瘋似的跑去通宵做什麽實驗,他也不會讓別人看到他軟弱的一麵,或者說任何人都好過那個人。一想起衛虎對他說“我不介意你欠著”時那 趾高氣揚的表情,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根據以往的經驗,蔣兵隻要晚上做實驗,第二天絕對要在家挺屍一天。劉正奇從冰箱裏抽出瓶冰啤酒,準備趁他熟睡時來個偷襲,把瓶子塞他褲子裏。
輕手輕腳地,他推開了蔣兵的房門,然而下一秒就怔住了——屋子裏一個人都沒有。
蔣兵瘋了,這是劉正奇最近徘徊在腦中的唯一想法。
雖然過去來蔣兵也一直以那個苦逼實驗男的身份為傲,但至少那時他還稱得上是個正宗的現代人類,而非山頂洞人:這個一個星期隻回來兩趟,目的僅為睡覺,衣服皺皺巴巴、滿臉皺紋胡茬的大叔到底是誰啊?!
看著興致勃勃的搗鼓著手機的葉眉,劉正奇隻能佩服其勇氣可嘉,居然能每天堅持不懈的給蔣兵發短信,即便所有的回複隻有“哦”“啊”和“嗬嗬”,卻依然樂此不疲。如今的情況下,他看見蔣兵都不敢打招呼,生怕自己召喚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蔣兵在家抽瘋,聶老大最近也不見了蹤影。自從宴會後,聶士佳就成了大忙人,每天跑得前腳掌打後腦勺,跟各位達官顯貴們聯絡感情,增加業務量。俗話說,建立關係靠貴人,鞏固關係靠自己,在這個時代要想發展,陪吃陪喝陪玩樂那是少不了的。隻可惜,與他的忙碌不同,事務所裏的其他人都快閑出蘑菇了。老虎不在家,猴子們——都蔫了。
明明剛發過大紅包,事務所裏的狀態卻比前一陣還要懶散,員工們的惰性還是一種相當糾結的東西。當艱難困苦時,很多人會選擇破罐子破摔,消極怠工聽天由命;小發橫財了,人們又覺衣食無憂,開始及時行樂自我放逐了,總之,一個人若想懶惰,那他總能找到借口。
作為主力副手的方蘇身先士卒,第一個請假跑路——拿著工資陪老婆去參觀奧特曼主題公園了,走的時候還炫耀般的跟眾人傳授經驗:作為一隻小怪獸,長久生存下去的最好方式就是,找更多的怪獸讓奧特曼去虐。老大老二都不在,一幹人等更加自我放逐了,某位仁兄把**都帶了過來,眼看著大好的辦公室即將轉變成宅男同好會,聶老虎歸山了。一番敲敲打打,一窩猴子們終於又成功的再造為人了,**也跟其主人一起吊在了辦公室門口,懸掛示眾以儆效尤。
揉了揉額角,聶士佳找來了劉正奇。這一段時間的各種應酬幾乎讓他麻木了,連笑都不像自己了,急需放鬆一下,補充補充正能量。
“今晚咱哥仨出去搓一頓?我請客。”
劉正奇愣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的那個“仨”裏還有誰,不禁暗歎道,這都稱兄道弟的了?人家劉關張是桃園三結義,他們這是酸奶產銷三人組?
“蔣兵恐怕不行,”劉正奇撓了撓鼻子,麵露難色,“他最近有點兒問題。”
“怎麽,病了?”聽到這裏,聶士佳猛然抬起頭,關切地問。
“恩,病得還不輕,”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劉正奇撇了下嘴,“他已經快成中國首個‘發酵’型人才了,喝水用燒杯、煮飯用坩鍋,在實驗室裏一呆就是一天,看色譜分析比看毛片還帶勁兒,恐怕已經不知道怎麽跟具有完整組織器官的生物體進行交流……”說著說著,劉正奇發現聶士佳好像有點兒走神,難得他還形容的這麽繪聲繪色生動形象。
“那算了,改天吧。”半晌,聶士佳揮了揮手,把劉正奇打發了回去,迅速地收拾了一下淩亂的辦公桌就離開了。
他不行就不吃啦?不是還有我呢麽!敢情我這就是一贈品是不?劉正奇不滿地朝著空****首席辦公桌呲了呲牙。
獨自一人,夜深人靜,除了睡覺看鬼片,還有什麽最適合的家居運動?答曰:擼管。
一切準備就緒,打開電腦,插上網線,劉正奇才悲劇的發現由於長時間的運動,網線水晶頭的卡口已經“腰肌勞損”斷掉了。好在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尤其是在荷爾蒙引發的生理衝動麵前。在這種艱難困苦的條件下,劉正奇經曆了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次擼管。
為什麽人們寧可冒著留下罪證的危險也要選擇把毛片下載播放?劉正奇這回徹底明白了。麵對著這種光是前戲就看了八遍卻仍舊遲遲沒有緩衝到正題的糾結狀況,他就幾近崩潰了,更不用提還要時不時勻出一隻手去插一插自動掉落出來的水晶頭——一會兒鼻孔一會兒手指頭,一會兒後腳跟一會兒後腦勺——好好的一部動作片,就因為總是卡在這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弄得比驚悚片還驚悚,真不知道是不是希區柯克也是從這種方式中獲得的靈感。
“一個人的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啊,都雙管齊下了?”
“恩……”熬了這麽久,終於到了總攻時刻,劉正奇正努力的用眼前軟妹子白花花的大胸去替換剛才在屏幕上停留時間長達一分鍾的男人的腋毛,完全沒反應過來為什麽鬼子的片子裏還會出現中文對話。
“啊?!”看到人模人樣的蔣兵倚著門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時,劉正奇的這聲驚叫直接蓋過了妹子的那句“雅蠛蝶”。
“一個人爽不夠,你還要幫電腦捅?你不怕萬一把這玩意捅high了,直接把硬盤燒了?”蔣兵大咧咧的徑直走了進來,伸手扣上了屏幕,屋子裏瞬間安靜了。
在“你什麽時候回來的”、“你又進化成人類了”、“我還沒看完”以及“用不用幫你捅捅”這幾個選項中權衡了許久,劉正奇最終選擇了先提上褲子。
“怎麽不繼續啦?”看著對方欲求不滿的一張臉,蔣兵一臉壞笑地揶揄道。
鬱卒地瞥了一眼狀似恢複正常的蔣兵,劉正奇歪著鼻子擠出仨字:“爺、難、產!”
對於自己這一段時間產生怪異舉動和突然恢複正常的原因,蔣兵一直避而不談,每次劉正奇一試圖打探消息,他就把話題轉到對方打飛機打到“飛機失事”來搪塞過去,最後,劉正奇也懶得問了,自己的飛機性能問題永遠比一個山頂洞人的進化過程來得重要。隻是,他隱隱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什麽東西開始不一樣了,兩人之間頭一次出現了一個他進不去的領域。
蔣兵的事情在劉正奇心裏是個結,隻是這個結還沒等解開,他就遭遇了一場更大的劫。
劉正奇把熱氣騰騰的鬆鼠魚往於笑笑那邊推了推,一臉賤笑地問道:“大小姐,吃魚?”
突然接到於笑笑約他一起吃飯的電話讓劉正奇心裏一陣沒底——女人報複心的破壞力永遠高於鎖在倉庫裏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那次宴會上他隻不過開了衛曉晨一個玩笑,結果,第二天就遭到了打擊報複。想到這個於笑笑,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先是威脅給她拍裸照,後又當眾言語調戲——憑著她家的勢力,隨便動個手指頭就能讓他立馬打包滾蛋,那麽,這頓飯又到底用意何在呢?
“大小姐啊,前兩天我是玩笑開大了,我道歉我檢討,要殺要剮都隨你,您老就給句明話兒唄?你這都盯著我看半個小時了,我怎麽越來越覺得這像是‘最後的晚餐’呢?”劉正奇扭了扭身子,不知道對方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於笑笑乜斜著他,冷冷地哼了一聲,“還用什麽明話,我這不是在給你機會了麽!”
“恩?”什麽機會?改過自新還是畏罪自殺?這話怎麽沒頭沒尾的。
看著劉正奇那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於笑笑狠狠瞪了一眼,別過臉,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你不說要當我男朋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