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孔的眼睛裏噙滿熱辣辣的淚水,淚水就像滾動的軸承,加速了他說話的步伐:

要知道,我是集中了這幾個月的全部精力,這幾個月的全部資產而鬧騰的這個賣飯的小攤,不買什麽的山珍海味,不賣什麽的野鴨烤魚,就賣一碗熱辣辣的刀削麵,滾燙燙的菜炒餅,一來可以掙點小錢,二來可以給我熱心支持的朋友們一碗熱水喝。

我清楚地知道,工地離繁華的地方比較遠,周圍的商店比較的少,幾乎是沒有的,工友們吃飯、買東西都是“不遠千裏”的來回跑,要不這裏的小攤能生存的住呢,要不我會看上這個地方的小買賣呢。

這裏擺小攤的朋友們很是和氣,很是熱情,不為你搶了我的生意,我端了你的財路而鬥毆,互相幫助,誰的買賣不好的時候會介紹工友到此地支持一兩把,真正是做到了平等互利,熱情好客的光輝境界,即使是我這個剛剛出道的生手,在他們的眼睛裏也是朋友。

一個賣飯的朋友就這樣對我說過:“做吧!大膽的做,缺什麽東西盡管到我這裏拿。‘都是天下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感動的是熱淚盈眶,這幾年以來,沒有人對我說過如此的話語,沒有人對我說過如此甜蜜、熱情的話語,耳邊聽到的都是諷刺的微笑,挖苦的碧眼,說什麽:

“你如果能成為八哨(八哨,方言,出人頭地的意思)?我的雙眼當場摳掉。”

“你如果能改頭換麵?我家的母豬可以出人頭地。”

“你如果能有了出息?除非太陽從西邊升起。”

這些釘子一般的話語似尖刀一樣地紮在自己的血液裏,紮在自己的骨頭裏,紮在自己的脊梁裏麵,人們都把自己看扁了,入木三分,可以看見你的骨頭是黑色還是紅色。

沒有一點的骨氣,這些話語就是波浪壯闊的大海,大海很深,會把你淹沒在10000米的海底,永無出頭之日,就像孫悟空被壓五指山,五百年的時間,自己的骨頭早已灰灰湮滅,不見蹤影。

沒有一點的脊梁,這些話語就是狗屎,你是走路踩狗屎,百步不順,人們的唾沫星子就會把你悄無聲息地消化在嘴皮子裏麵。

為了學做飯,我拜師學藝,不要錢,在人家的飯店裏做小工,腿比手快,手比腳快,頭腦比那手腳也還快,三快加在一起就是連頭轉,就像“永不消失的電波”一樣,在這個飯店裏濺起無數的“牆壁漣漪”,老板誇我勤快,大廚說我心快,兩快一加就是教的快,學的快。要知道,起初學藝的時候,老板是不要我這個“嘴皮子”的,一句話滾蛋,是我央求到叩頭的地步,勉強收留我這個“嘴皮子”的。

改了,改了,我徹徹底底的改變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再不是那個遊手好閑,高傲到天花板的趙建孔了,在大是大非的麵前,在冷嘲熱諷的麵前,在悲慘絕地的麵前,我是沒有退路可選擇的,不在絕望中爆發,就在絕望中滅亡,誰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呢?看在什麽的情況之下,“刀”壓在你的脖子上,前進就是曙光,後退就是地獄,你做何的選擇?

成功了,就這麽一個小攤,就這麽一個工地的小攤,就這麽一個“灰塵四處飛,吃飯就野水”的小攤,一天的收入就是二三十塊,看著硬邦邦的票子飛到自己憋憋的“腰包”,我高興的跳起來,對著大地怒喊,對著天空哭喊,對著風雨雷電藐視的喊:

《我是脫胎換骨的自己》

我是一個淚花當做雞叫的自己

我是一個耳光當做黎明的自己

如果……,如果……

以前的我有現在精神的一半

有現在精神的三分之一

有現在精神的十分之一

妹妹不會在自己的沒有腦筋的決定裏喪命

媽媽不會在痛哭流涕裏撒手含冤

過去的一切是自己不諳世事的悲慘

是自己沒有脊梁的“輝煌”

人活在世上沒有錯,那是父母給你的恩典

雪花覆蓋大地沒有錯,那是上帝給大地的溫暖

人怎麽會傻逼?就是把恩典當做傻逼的資本

把資本當做溫暖的傻逼

我成功了,是脊梁加骨頭的成功

過去的一切都是輕飄飄的雲

雲可以燃燒,在骨頭上燃燒,是大火

雲可以燃燒,在脊梁上燃燒,是星星

讓滿天的星星來的更猛烈些吧

又想起鼻涕就是拐棍

(妹妹的死,自己,現在的自己是越來越清楚地認為:是自己一句沒有頭腦的全保的狗屁話語害了妹妹的生命,自己當初就是一個豬頭,一個傻逼。)

物極必反,樂極生悲,誰知道一個漆黑的夜晚,一切的一切變成黎明的黑暗。

長空阿花注意到:趙建孔說黎明的黑暗的時候是眼冒凶光,雙目如電。記得姐姐曾經說過張欣欣做小混混的事情,大概沒有趙建孔那麽的仇恨與火花。

說起張欣欣的事情,朋友們一定是非常的想知道張欣欣究竟去了那裏?不用究竟了,張欣欣那裏也沒有去,幾天以後,披紅掛彩,走馬上任本縣的公安局局長。

怎麽回事呢?張欣欣坐監獄坐的有了理了嗎?確實是有了理了,有了大理。慢慢地看下麵的文章你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改革開放以後,各地的**生意也慢慢地露出了狐狸的尾巴,本縣也難逃噩運,在追擊毒販的過程中,抓住了一個小毒梟級別的人物——抖幹。

多少次的拷問,抖幹其餘的話不說,隻承認被抓住的一次販毒。誰都知道,如果能從抖幹的嘴裏撬出一絲絲的話語,對當地毒販的打擊是何等重要的線索。張欣欣更是急的抓耳撓腮,左右走動,不知如何是好。抖幹小時候就愛偷東西,在集市上,一不留神的時間,手裏不是猴子爬杆,就是玻璃球,或者鳥哨之類的玩具。他的媽媽看見的時候會誇獎說道:“看我們家的兒子,小小的年紀,很有出息。”這樣一來,他把偷東西不當做惡習,而是作為一個興趣愛好的發展了下來。

也有被人家抓住的時候,轉手把東西一丟,翻臉死不認賬,被打的頭破血流,嘴硬的好像一個鐵頭,說道:“抓賊見髒,偷奸見雙,我偷的東西在那裏呢?”

“那不是嗎?鬼偷的東西?”人們指證。

“不是!誰知道是那裏來的東西?你們糊弄我,欺騙我,詐唬我。”抖幹會如此的說道。

有一回,偷了隊裏的甜瓜,被巡店子(治保隊員)抓住,他三口兩口把甜瓜連皮帶蹄一股腦地塞進嘴裏,脖子一粗,頭一低,嘴一憋氣,硬是把一個諾達的甜瓜咽到肚子裏,長出一口氣,“噓”——,兩隻手互相的一甩、兩甩,一撮,嘴甜瓜味十足地問道:“誰偷甜瓜了?有證據嗎?別栽贓陷害我?我可是地地道道的良民百姓。”

巡店子氣的七竅冒煙地吼道:“嘴裏的東西是狗吃了?”

抖幹會一本正經地反問道:“我說的是實實在在的、擺在麵前的證據,你有嗎?我也會說你偷了隊裏的甜瓜,吃在肚子裏,你承認嗎?空口無憑,實物為證。”

“你……,你……?”巡店子氣急敗壞地一手指著抖幹的嘴巴,會“你”個半天的時間,不了了之。

抖幹就是愛幹小偷小摸的事情,大點的又不敢,出村的買賣更是沒有膽量。人們就說:“你是家裏的老虎,外麵的老鼠。”

抖幹會毫不客氣的說道:“我是家裏的老鼠屁,外麵的豆腐渣。”

年紀大了一點的時候,學會了看書,特別愛看小說。你說他的認字水平高嗎?他說:“識字隻有半籮筐,看字看的一籮筐。不認的字兒豆豆圓,扔到籮筐隨便看。”

噢,是囫圇吞棗的看書呀!

抱起一本書,走路的時候看,睡覺的時候也看,連到廁所的時間都不會輕易的放過,蹲在廁所裏一蹲就是半個小時的時間,無怨無悔。到地裏幹活的時候,蹲在地頭間穀,沒有五分鍾的時間,就動開了。你看吧:不是搖身,就是晃腦,要不就是雙腿跪在地裏,給穀苗叩頭,一天的時間間不了五十米遠的穀,一會兒就站起來伸腰展腿。

地裏幹活不行,就賣豆腐去吧!每天的豆腐是不見了,賣下的錢也不見了,他的媽媽會問:“錢呢?”

“丟了。”

“每天丟嗎?”

“是的。”

“要你能背人(埋人的土語),吃飯是母豬,幹活是死豬。做個買賣,還是一個米豬。”他的媽媽會如此的大罵。

這時候,抖幹就沒有言語了,乖乖地立在地上,任憑母親大發雷霆。他真是如此的乖嗎?心猿意馬,早就盼媽媽趕快停止語言,自己好回到那心想事成的美好寶貝——書的世界。

錢真的丟了嗎?沒有,每天賣豆腐的錢全部地,幹幹淨淨地,一分不留地統統買了書,往回走的時候,豆腐盒子裏滿是書。

這件事情暴露以後,人們就送給一個外號——抖幹,一抖就幹幹淨淨的意思。

抖幹如此的看書,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寫作的水平一定是了不得的厲害。如果是這樣,他的媽媽就不用日日的罵“背人”了。

有一回,替一個女人寫信,女人也是慕名前來,聽說抖幹是好讀書的名人。

誰知道,信寫出去以後,女人的丈夫風塵仆仆地連夜踏著雪花、一臉泥巴地跑著回來了,進門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問:“出了什麽大事?急死我了。”

女人一臉坦然地說:“平平安安。”

丈夫是連夜找抖幹,進門就破口大罵:“抖幹,真是個抖幹,你是怎麽寫的信的?”

抖幹起初是洋洋得意,而後是惱羞成怒的說道:“一筆一劃寫的呀!怎麽能罵我的外號呢?看我不揍你。”說著就揮起拳頭,氣勢洶洶。

丈夫的火氣更大了,跳起來罵道:“抖幹!抖幹!……,看看你寫的信。”

抖幹的爸爸怒不可解地衝了出來,接住信到燈光的下麵,就是目不轉睛,想:“寫信寫出是非來了,竟然衝到家門口大吵大鬧,這還了得?先看看信,看我不揍扁你的骷顱*。”

看完信以後,抖幹的爸爸怒發衝冠,氣衝頂門,罵罵咧咧地幾乎是飛飛出家門口,揮起了重有“千斤”的拳頭,對準……?

對準誰呢?丈夫嗎?

不是,對準的是抖幹,一個拳頭就把抖幹打了一個“球朝天”。

抖幹也是罵罵咧咧地嚷道:“為人好,落不是,盡惹一聲的跳蚤。”

抖幹的爸爸沒有解氣,衝過去,飛起又是一腳,咬牙切齒地罵道:“狗日的的東西,看書看得斜斜眼了,字也認不得了嗎?”還想踢打抖幹,被抖幹的媽媽強行拉住。

抖幹灰不溜秋地爬起,踉踉蹌蹌地拿起信,燈光下細瞧,高聲叫道:“誰說我的信寫錯了?就是讓我這樣寫的嗎?”

抖幹的爸爸再次的無名火驟起,舉起巴掌,就給了抖幹一個耳光,罵道:“瞎了眼的狗東西,夠吃的夠是狗嗎?……”

抖幹心驚肉跳地立在門道裏,臉上火辣辣地疼,就像有無數的馬蜂在紮針灸似的。

抖幹的媽媽略微地認識幾個字,拿起來細細地觀瞧:

……

今年收成不錯,糧食狗吃了,孩子們眼看著肚大了,你的爸爸、媽媽身體監看,不用掛念,好好地上班,多給我們蒸一點錢回來,裹一個好年。

看完信,抖幹的媽媽也舉起拳頭,狠狠地打向抖幹。

抖幹是墳墓上睡覺,兩頭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