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慈望著城市的夜景,滿心的苦澀都被她壓製得很好,展現在人前的,永遠都是優雅得體。

“都有吧。”

他們在一起不到一年,卻能走到談婚論嫁,是因為他們的性格合拍,趣味相投,三觀一致。

曾經的霍慈以為,大概再也不會找到跟她這麽合得來的男人了。

安赫霖從不會跟她吵架,無論怎樣,他都像現在這樣笑著,哪怕他被毀掉前程的那天在警局裏,他依舊在安撫她。

讓她發通告說他們之間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安赫霖怕他被害的事,影響到霍慈的前程。

是她牽連了他。

這一句對不起,她遲了四年才對他說出口。

肩膀被人拍了拍,安赫霖笑著彎下腰與她保持平視,他眼裏似是有淚光,“小慈,你要加油,你要堅信你是最棒的那一個,我從沒有怪過你,我隻是擔心你過得不開心,我今天本來不想來的,但我就想試試能不能看見你一眼。”

霍慈的心在痛。

是切切實實的痛。

“對不起……”

腦袋被人拍了拍,安赫霖笑說:“不是說過的麽,不許跟我道歉,我能曾陪你站在過巔峰,已經是我的榮幸了,或許他比我更幸運一點,娶到了你。”

霍慈眼底壓抑的痛苦差點沒忍住,她偏過頭,忍下淚意。

“不要再喝酒了,早點回去,別讓他擔心。”安赫霖囑咐。

霍慈重新看向他,眼神莫名。

安赫霖似乎能夠理解她的眼神,他忍下所有的不甘心,隻說了兩個字:“責任。”

所以我不敢。

不敢意氣用事,導致最後傷害到了你。

他拍了拍女人的腦袋,目光寵溺,“如果有一天你離婚了,我隨時去接你。可如果……有一天你愛上了他,我也祝福你。”

所謂的有緣無分,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安赫霖跟周延梟一點都不一樣,哪裏都不一樣。

霍慈低下頭,沉默了能有兩分鍾,似乎是在調整情緒,然後跟他揮揮手,“拜拜。”

安赫霖直起身,“我送你,譚好那邊我跟她說。”

“好。”

-

大酒店門口。

“等哪天真的需要我的幫助,不方便的話就讓譚好給我打電話,任何事,任何時候。”安赫霖輕聲說。

她抬起頭,無聲笑著。

那一抹笑容終於進了她的眼底,她點了點頭:“謝謝。”

說完,霍慈彎腰上車,準備離開。

“小慈。”

站在後麵望著她的安赫霖步步走過來,將一個特別小的盒子通過車窗送到她手裏。

染了些許初夏氣息的夜風裏,響起了屬於安赫霖暖意的聲音:

“生日快樂,要天天開心。”

說完,安赫霖後退一步,對開著車的阿荒平和地揮了揮手,“走吧,路上慢點。”

阿荒心神微動,一言不發地駕車離去。

生日……

霍慈按亮了手機屏幕,農曆二月十八。

今天是她的生日。

盒子打開,一個小小的音符耳釘映入眼底,幾乎一瞬間就擊垮了霍慈所有的堅強。

她的夢想,他們曾經的約定……

這是安赫霖親手設計的,說是準備在他們結婚那天親自為她戴上,耳釘做好了,可她再也沒有機會戴了。

一切的遺憾,都化作了無聲無息的刺痛,埋在彼此的心底。

而同樣,也刺痛了大酒店對麵那輛車裏的男人的心。

“先生……”許成安有點害怕。

周延梟一言不發看了他們好久,卻一句話沒說。

為了今天,先生準備了好久。

可太太說要去參加同學聚會,先生什麽都沒說,隻想著過來等太太聚會結束一並回家。

但他們剛過來,看到的就是太太跟那位先生一起走出來的畫麵。

包括那個笑容,連許成安看了都覺得刺眼。

“先生,你別難過,太太她……”並沒有做什麽。

周延梟失神地看著還站在大酒店門口望著霍慈離去方向沒動的安赫霖。

“不難過。”他嗓音沙啞,“是我破壞了他們原本幸福美滿的生活。”

所以霍慈曾經罵他是個強盜;是個土匪;是個三教九流。

周延梟低下頭,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澀。

-

“太太?”阿荒焦急地打開雙閃靠邊停車。

後座裏,素來優雅大方的女人這會兒卻緊緊地攥著那枚小盒子,哭到失聲,哭到讓聽的人都心碎了。

那種無助無奈與遺憾,雖然阿荒不能切身體會,可看在眼裏聽在耳中,他也覺得難過。

霍慈死咬著牙,她不想哭的,可她忍不住。

鑽心刺骨的痛,摧心剖肝的恨!

明明她的生活是美好的,安逸的,周延梟當年卻橫插一腳,把她的一切都毀了。

時隔四年再見安赫霖,她的心裏還是那麽的難受,那麽多的虧欠和愧疚讓她根本忍不住眼淚。

從一開始的哽咽,到最後的崩潰大哭,那悲切的哭聲讓阿荒的心都揪了起來。

當年周延梟毀了安赫霖的前程,並警告她不許再靠近安赫霖,不然安赫霖不僅前程盡毀,家族也會破敗。

霍慈怕了,畏懼了周延梟的權勢,最後她沒多說一句話,隻是跟安赫霖提了分手。

不舍,遺憾,愧疚。

她原以為她快忘了,可是沒有……

那些情緒一旦有了出口,隻會愈演愈烈。

對不起……

安赫霖,對不起……

-

霍慈不知道,她的痛哭全被周延梟看到了。

僅僅隔著十米遠,周延梟就坐在後座裏望著前方靠邊停下的車裏的女人。

他看不到她的臉,但透過對麵晃過來的車燈,她的動作他看到了。

“她是在哭吧?”周延梟呢喃。

許成安緊緊地抓著方向盤,不知怎麽回答。

“你說她哭什麽呢?是恨我,還是想他?”周延梟像是在自言自語。

“先生……”許成安想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

男人突然長舒一口氣,“許成安,看見她哭……我的心都碎了。”

-

初夏的溫度很舒服,車窗是開著的。

當阿荒透過後視鏡看見周延梟一步步走過來的時候,他其實特別想提醒太太一句,可是已經晚了。

周延梟已經車門外。

女人壓抑的,絕望的,痛苦的哭聲,盡數落進了他的耳中。

滿目夜色,都刮不掉周延梟內心的撕痛。

霍慈哭累了,彎下腰,頭抵著膝蓋默不作聲。

她渾身充滿了死氣。

直到車門被拉開他上來,阿荒極有眼色地下了車躲開。

霍慈緩緩的側眸,她猩紅冰冷的眼眸,到底落在了周延梟的身上。

周延梟的心口緊了一下,他呼吸在顫。

霍慈的眼淚默默地在流,那種無聲的控訴,快要把周延梟撕裂!

許久,他拚盡全力才吐出一句話:“你要是想他了,我就送你回去,你別哭了。”

沒人知道,他此時的心,在怎樣的流血……

可他看不了霍慈哭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