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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您已經痊愈了,我找個車送您去機場吧?”
“不用,我會聯係我的助理。”
聽到這個聲音,霍慈幾乎是瞬間回過頭。
當男人與一個女人相互道別後,他轉身。
那一刻,外麵的天,好像放晴了……
霍慈死死地握著手機,出神地望著剛邁過一道門準備往電梯那邊走的男人。
她想,她大概是出現了幻覺。
所以才看見周延梟還站在那。
可就在對方看見她的時候,竟然徑直奔她走了過來。
那時,她不止眼前是黑的,就連耳朵好像都聽不見了。
直到……
直到他的手抬起來,壓抑的欣喜若狂浮現時,他說:“你沒事啊……真好。”
女人艱難地看著他的臉。
眼睛、鼻子、嘴巴……
整張臉,都跟記憶中沒有半分區別!
“霍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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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許成安趕過來的時候突然跪地痛哭。
十幾分鍾前他接到太太的電話,本以為是太太出了什麽事,可卻聽到了周延梟的聲音。
許成安還以為是在做夢,可在周延梟喊他的時候,他才驚醒!
是真的!
先生沒有死!
先生還好端端地活著!
怎麽會?!
那麽大的海嘯!
周延梟瘦了,坐在床邊守著剛剛昏倒的女人,“她身上怎麽穿著這個?”
許成安跪倒在地也不起來,聲音哽咽:“太太她……”
“她下令……下令打撈您,打撈了十幾天了,可都沒有找到您,之後太太就自己背著氧氣瓶前前後後下海三天,一出來人就不行了。”
周延梟的眸光深深,他扭頭看著昏迷的霍慈,眸中的心疼那樣刻骨。
“先生,您……”許成安想問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周延梟解釋:“我被一艘一樣在逃的快艇拉起來的,眼看著到了岸邊,快艇被掀飛,我撞到了石頭上,昏迷了幾天。”
說來也是巧。
救下他的那個人,居然是上次在公司想幫霍慈解圍的向嵐。
向嵐是個喜歡刺激運動的人,蹦極潛水是她經常做的。
逃命中途,向嵐看見有人墜在海裏,想都沒想直接把人救了上來一起逃。
等蘇醒後,他們才認出對方。
而剛剛跟他道別的那個女人,正是險些被撞斷了腿的向嵐。
周延梟遇難的事被公司的副總沈重壓了下去,並沒有外傳,所以向嵐也不知道周家人全在這邊,不然大概早就讓人聯係他們了。
“這幾天,有沒有人躁動啊?”
許成安堪堪坐下來,“五爺倒是蹦躂得歡,一邊說舉辦葬禮,一邊又說去公司。”
他說話間把手臂上掛著的白布扯了下來,“太太下海之前,以您的名義,把肖小姐在公司所有的股份全部收回,放在了大小姐的名下。”
周延梟目光不變,沒人看得懂他此時在想什麽,“嗯,先別說我還在的消息,你回去安頓人都回周家。”
“是。”
等許成安走後,周延梟則默默地守在床邊。
霍慈再一次驚醒,她睜著眼睛,呼吸急促,眼裏半點光彩都沒有。
“霍慈?”他靠近。
女人驚恐地看向他,半天都沒有反應,麵前的周延梟依舊得體矜貴,儒雅挺拔。
就是瘦了點,憔悴了點。
周延梟準備站起來去按鈴時,霍慈突然起身把他扯到麵前。
霍慈的眼睛將他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她仿佛在確認,麵前的這抹身影,到底是人是鬼……
他冷在原地,於是很快輕輕抱住她,聲音柔得像是夕陽的餘溫,“我是人,有體溫的,沒死。”
說完,他還拉著霍慈的手摸向自己的臉,又站起來後退幾步,讓她看地上的影子。
一切都證明,他還活著。
還活著……
活著……
好。
霍慈緩緩地低下了頭,她按著眼角。
“怎麽了?”
“頭痛。”她嗓子啞了,“幫我叫醫生。”
周延梟一聽這個,急得都忘了可以按鈴,直接闊步跑了出去。
他一消失在病房,霍慈立馬用手抹掉不受控製流下來的眼淚。
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要哭。
哭什麽呢?
是高興?
還是悲傷?
好像都有。
悲傷他居然活著,卻又慶幸他還活著……
左右交織的痛苦讓霍慈頭痛欲裂,她躺下去,隻覺得眼球都在眼眶裏蹦來蹦去的。
等醫生們趕過來為她做完檢查後,對周延梟說:“她缺氧太久,又因為長時間在水下身體受到了壓力,再一個可能也有情緒的原因,不要緊,好好休息休息,沒什麽大問題。”
聽到醫生這樣說,周延梟緊繃的心弦這才鬆懈,“那需要注意什麽嗎?”
“情緒,臥室開窗通風。”醫生說。
“好。”
病**還吸著氧的霍慈小睡了一會兒,腦袋裏渾渾噩噩,再睜眼的時候快要分不清晝夜。
周延梟許是看懂了她的眼神,“傍晚了,餓不餓?”
霍慈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眼前總是不自覺地浮現他在空中毫不猶豫割斷繩索的那一幕。
他怎麽敢的……
“周延梟,你知道我是恨你的。”
床邊握著她的手的男人眼波顫抖了下,他輕輕點頭:“我知道。”
“所以,你死了,我也不會覺得虧欠你的,而我也不想虧欠你的。”
霍慈直直地望著暗淡的窗外,“人家說上輩子欠了誰的,下輩子還要還的,別讓我欠你的,我下輩子不想再遇到你了。”
周延梟失神,把她的手放在唇邊,“我知道。”
“知道什麽?”霍慈突然轉臉,“你重複一遍。”
“知道你不太想遇到我。”
“不是這個。”
“知道你下輩子也不想遇到我。”
霍慈眉頭微皺,“也不是這個。”
周延梟目色沉靜,“別說是再來一次,哪怕是再來十次百次千次,我的決定都不會變,我不可能讓你在我眼前出事。”
病房的空氣寂靜了許久。
霍慈忽然涼笑一聲:“值麽?你知道我們沒愛情的。”
她似乎不屑再掩飾了。
“我不要愛情,有你就行了。”
周延梟淺笑,“哪怕你是裝出來的親近,我也願意陪你演。”
他都知道。
哪怕心裏痛得要了命。
他也不願意放手。
更何況……
兩次了。
兩次了,她都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以身犯險。
這次更是潛入海底。
她是去找自己的屍體麽?
黃昏中,傳來他的疑問:“霍慈,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改嫁的吧?”
消毒水在空氣蔓延,它雖能消除人世間泛濫的細菌,卻泯滅不了人心底的惡瘡。
後來,周延梟聽見她斬釘截鐵地回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