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親吻帶來的內啡肽對緩解情緒有好處。◎

“喲小學妹!”

“在這兒等我們呢!”

“人家哪是在等你, 分明是在等憚爺好不好!”

一群男生剛出了拘留室,沒半點受影響的樣子,嘻嘻哈哈的同顧雲合打著招呼。

顧雲合瞧見他們出來,站起身。

她輕聲:“對不起啊, 讓你們因為打架進了趟派出所。”

“哪能啊!”郭自橫砸吧嘴,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們才對, 害學妹你遭了回無妄之災。”

王勁雷也是在聽說了周憚在追顧雲合的消息後,才會選擇對顧雲合下手的。

“不過咱這把也不虧, 為了憚爺喜歡的女生進趟局子!”不知又是哪個男生在嚷嚷。

顧雲合飛快地瞄了一眼周憚。

男人自剛走出來時就一直盯著她,再沒轉眼, 情緒說不上是好還是壞。

她眼神輕閃了一下。

男生們又嬉鬧了幾句, 周憚這才開了口。

“行了,該回去的都回去,站派出所門口吵半天像什麽樣。”

派出所門口的守衛眼睛都快把他們盯穿了。

郭自橫是個明事理的,他壞笑:“走咯走咯,咱這些無關人員就別擋著人家單獨相處了。”

男生們哄笑著散去,各歸各處。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一處地兒瞬間安靜了下來。

顧雲合垂眼, 看著出現在自己視線裏的男人的鞋子。

周憚的呼吸噴在了她頭頂。

“不是說不讓你來?”他語氣有點淡。

方才才叮囑過什麽都別說, 下一秒人就自己主動跑來了派出所。

今天能被放得這麽快,他估摸著女孩是把事情全部都交待出來了。

“我不來……”顧雲合半晌才開口, “你怎麽出來?”

“我自有辦法出來。”

周憚語氣緩和了點,“交待這些事情, 不怕傳出去點不好的話?”

他還清楚記得幾年前同樣被自己救下來的女生,因為害怕傳出流言而選擇了沉默。

周憚垂眸,瞧見女孩圓圓的發頂。

過了好一會兒, 顧雲合才出聲:“我不怕。”

她抬起頭來盯著周憚, 猶豫著開口, “就算傳出去,不還有你在麽?”

不還有你在。

心中的一角像是忽然被柔軟地觸碰了一下。

周憚扯了扯嘴角,被女孩軟聲軟氣的聲音哄得半點脾氣也沒了。

他揉了把顧雲合的頭頂,溫聲:“走,送你回去。”

車停在外邊,顧雲合跟著上了副駕駛。

周憚發動車,側頭瞥了她一眼:“安全帶係上。”

不知道由這句話想到了什麽,顧雲合忽然噌的一下紅了臉。

好像上一次周憚這樣對她說係上安全帶,下一秒她就趁著酒醉摸了不該摸的地方。

周憚盯著她,顯然想到了一處去。

他頂了頂腮幫,不正經地壞笑,明知故問:“想到了什麽,臉這麽紅?”

顧雲合看出來是在逗她,扭過頭去不說話,隻留給男人一個紅紅的小耳朵尖。

周憚笑了一聲,扭回身繼續開車。

車子沒開往回學校的路,顧雲合剛看出點不對勁,周憚就把車停在了路邊。

三更天,路上偶有幾輛計程車飛馳而過,兩旁商鋪關著門,漆黑一片,隻有不遠處還有家藥店亮著燈。

周憚去買了點藥回來,然後驅車到可以長時停車的地方靠著。

他扭開碘伏,看向不解的顧雲合:“不是被打了?左手伸出來。”

顧雲合這才想起自己隱隱作痛的左手臂。

挺奇怪,被王勁雷打的時候她覺得挺疼,都快掉下眼淚來,但自從看見了周憚以後,傷口又變得好像沒那麽疼了。

她慢慢伸出左手。

瞧見女孩蓮藕般白淨的手臂上腫起的傷口,周憚眼神暗了暗。

“……艸。”

他罵了句,咬牙切齒,“老子後悔剛沒把那人手打斷。”

要是真把人手打斷,今晚就算顧雲合來了也沒這麽簡單了。

顧雲合出聲:“其實也不是很疼……”

話音剛落,蘸著碘伏的棉簽就覆了上來。

她一抖,左手條件反射往後邊縮了縮,眉心微微蹙起。

“這還叫不疼?”周憚語氣涼涼。

顧雲合不吭聲了。

“你罵他了?打你這麽狠。”周憚邊塗邊皺眉問她。

“罵了。”

“罵的什麽?”

顧雲合頓了下:“……死瘸子。”

周憚給她塗著藥的手一頓,問:“為什麽這樣罵?”

因為他說你好心沒好報。

顧雲合臉皮又不自然地燒起來,都不知道當時在被圍困的情況下是怎麽有勇氣罵出那種話的。

周憚一隻手輕捧著她手腕,像是捧著什麽絕世珍貴瓷器般,另一隻手拿著棉簽小心翼翼地給她手塗著藥,一副極為珍重的模樣。

他微垂著頭,從顧雲合的角度看過去,男人額前碎發散亂遮住劍眉,眼睫輕垂,在下眼瞼落下道淺淺的陰翳。

再往下,是高挺的鼻骨和淺紅的薄唇,性感得要命。

“問你呢。”

暮色沉沉的街道上,狹小的跑車空間裏,落在耳邊男人的聲音磁性又低沉。

顧雲合回過神來。

她喏聲:“……他罵你。”

周憚像是沒聽清。

又好像聽清了。

他視線從藕節般白嫩的手臂上離開,撩起眼皮來看她。

周憚瞳色很深,像是見不著底的幽潭,顧雲合還是第一次發現。

她有點慌張地移開自己的目光。

男人向來盛滿漫不經心的桃花眼裏多了點看不清的情緒。

“他罵我,所以你就那樣罵他?”周憚聲音很輕,“沒想過有什麽後果?”

顧雲合還當真沒想過。

僅僅是情緒瞬間上頭,她想也沒想就罵出了聲。

潛意識裏,自己總覺得不會有什麽糟糕的後果。

潛意識裏……相信會有人來救她。

就像幼年,顧父還在的時候一樣。

無論她白天去上學的時候有多餓,潛意識裏都會相信,自己書包裏麵會有一包顧父偷偷放進去的小熊餅幹。

所以她每次打開書包,最裏麵的夾層真的會有一包小熊餅幹。

所以今晚,男人猶如救世主天降,出現在了她身旁。

她怔怔地看著兩人交纏的手。

周憚的手很大,筋骨分明,修長而有力。

此時他輕握住自己的手腕,源源不斷的熱度正從那裏傳來。

也就是這樣一雙炙熱而有力的手,把她從台球室裏救了出來,穩穩地把她從跌落的地板上拉起,同她說了句“起來”。

也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她二十歲這年突如其來闖進了她的世界。

夜色在下沉。

有什麽東西在發酵。

周憚鬆開了握住她手腕的手。

溫熱的手掌向下,包裹住她的手,複而兩人十指交叉纏繞,穩穩貼合。

顧雲合睫毛猛顫了下。

周憚另一隻手撩起她垂在臉側的長發,指腹輕擦過她滾燙的臉頰。

然後解了安全帶,俯身靠了過來。

男人氣息鋪天蓋地卷過來的那一刻,顧雲合倉惶地側開了頭。

炙熱的吻落在了她耳根處。

“不讓親?”

周憚笑了聲,氣息打在顧雲合脖頸上。

感受到脖頸上火熱的氣息,顧雲合渾身顫了顫。

擂鼓般的心跳聲中,她低頭,開口問:“你以前……也是這樣對其他女孩的嗎?”

周憚又親了下她耳後連接脖頸的那塊皮膚。

他抵在顧雲合脖頸處輕笑,嗓音性感又低啞:“想什麽呢寶貝?”

他伸手,食指微曲掂起顧雲合下巴,把女孩臉抬了起來,聲線蠱惑,像是月明大海下爬出來的塞夭海妖。

“老子認認真真追過的女孩就你一個。”

他在感情上向來不是藏著掖著的人。

以前無論是家裏安排接觸的女孩也好,學校裏主動來追他的女孩也好,他也都隻是抱著隨意處處的態度,有則有之,無則也不強求,過得散漫又隨性,從來沒被約束過。

畢竟世間百態,也沒見過誰肯真的為他付出幾分真心。

直到遇見麵前的女孩,他才方知真正喜歡上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說來可笑,情場上肆意不羈的浪子,到了真正喜歡的女生麵前,反而青澀謹慎的像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

“聽說親吻帶來的內啡肽對緩解情緒有好處。”

“所以——”他勾了勾唇角,靠近女孩。

兩人近到幾乎是鼻尖都挨在了一起。

“讓親嗎?”他問。

兩人十指依然緊緊相扣。

顧雲合試著掙了下,沒掙脫。

周憚嘴上雖然虛心問著能不能親,手上卻沒收半分的力氣,像是今天不讓親就不放開她手一般。

他盯著她,又靠近了點。

周憚這人,就像是毒藥,不斷吸引著人靠近,一旦上|癮後便再也戒不掉了。

往生往死,如夢幻真。

顧雲合心中的那根弦在拉扯。

她明白的,從喜歡上麵前的男人開始,就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良久,顧雲合錯開視線。

她往車門方向後靠,目光落在了一堆藥品上麵。

她輕聲:“你臉剛擦傷了,要上點藥。”

方才打鬥過程中,雖然周憚他們贏了,但各自身上都多多少少掛了點彩。

之前遠看著顧雲合還沒發現,近看才瞧出來男人下頜處有一道極淺的劃痕,正細細地滲著小血珠,應該是拿花盆砸人腦袋時花盆炸裂開的碎片劃上的。

她在明顯地轉移話題。

顧雲合這個人,看起來又乖又聽話,其實真要擰巴起來比誰都倔,不撞南牆不回頭的那種。

說不讓親就真不讓親。

誰也奈何不了她。

過了半天。

周憚終於舍得放開了她的手。

他哼笑:“下次可就沒那麽容易放過你了。”

他往駕駛位座椅上靠了靠。

顧雲合沒吭聲,蘸了碘伏給他塗傷口,然後翻出張創口貼想貼上去。

周憚抵住她手,略嫌棄:“貼這個幹嘛,娘們兮兮的。”

“臉上的傷口不容易好,沒處理好以後就毀容了。”顧雲合一本正經。

周憚聞言壞笑。

這人不超過五句話就要開始不正經。

“毀容了你就不喜歡了?”他故意下套子提問。

顧雲合下意識順著他的話:“喜……”

話說到一半,她猛地刹住車,抬眸盯著男人,“你故意的!”

周憚一手掌著方向盤,一手抵唇,坐在駕駛位上笑得散漫又無賴。

眼見著逗人逗得差不多了,他發動跑車,看了眼還氣鼓鼓的顧雲合。

“安全帶係上,送你回學校了。”

他尾音拉長,“還是說,想讓我給你係?”

顧雲合臉上剛褪下去的紅潮又噌的一下冒起來,她側身,唰一聲快速係上了安全帶。

臨近學校的時候,周憚接了個電話。

車內空間狹小,縱使他戴了藍牙耳機,顧雲合還是聽見了從耳機裏邊泄出來的的一點聲音。

電話那頭是個幹練的女聲,最開始說的是英文。

顧雲合餘光偷偷地往旁邊看了眼。

周憚剛剛還微揚著的唇角明顯垮了下去,正麵無表情地聽著女人講話。

幾句話後,他終於沒忍住開口,語氣不耐:“你不會講中文是嗎?”

那邊的女人頓了片刻,才換成了中文。

後麵女人的話稍微小聲下去一些,顧雲合沒再聽清。

周憚全程沒再回過女人的話,隻不過掌著方向盤的手青筋微凸,明顯是在攢著力。

跑車最後駛到女生宿舍樓下,周憚才抬手摁了摁耳機:“說完了沒?”

他語氣嘲諷,“您放心,我就算死外邊也不會給你們周家抹黑的。”

沒等那邊再回複,他扯了耳機。

顧雲合大致猜了出來電話那頭的人是誰、以及那人又是因為什麽緣故才會給周憚打這個電話。

她沒想過周憚和家裏的人相處模式是這樣的。

煩躁、不耐。

有錢的家庭原來也並不是傳說中的那樣無憂無慮。

顧雲合微垂眸。

“我媽,在國外,挺神經的。”周憚扯了扯唇角,明顯不想多談。

他停了車,扭頭看她:“嚇到了?”

他是指剛剛打電話說出的最後那句話。

“沒有。”顧雲合回他。

不知想起了什麽,她輕聲,“……更神經的我也見過。”

“什麽?”周憚沒聽清。

“我回宿舍了。”

顧雲合沒再回答,開門下了車。

周憚降下半邊窗戶,伸出隻手臂來懶洋洋地搭在上麵,問:“後晚上有課沒?”

“沒有”兩個字在嘴巴裏滾了一圈,顧雲合不知道這人又想整出點什麽幺蛾子。

她撒謊,臉不紅心不跳:“有。”

周憚瞧著她小狐狸的模樣,哼笑了聲。

他往女生宿舍門口瞅了眼。

宿管阿姨自車停這兒後已經盯他們半天了,再聊幾句估計就要上來趕人了。

他收起心頭幾句還想逗人的話,衝顧雲合揚了揚下巴:“行,回你宿舍去。”

他補充了句:“後晚上寢室樓下接你,帶你去個地方。”

顧雲合轉身走了,也不知道究竟聽沒聽見。

周憚瞧著那道身影消失在宿舍門口,才慢慢踩了油門。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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