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流光

初夏的夜透著點點微涼,山腳的街市上燈火通明。

“清兒,快來!”蕭沁言拉著白羽歌穿梭在人群之中。

“沁言……”一路之上白清嵐的目光便不斷搜尋著白羽歌的身影,奈何來往之人實在太多,加之蕭沁言腳步加快,麵前的一切更似走馬觀花,未能細看便匆匆閃過,白清嵐本想向蕭沁言提議放慢腳步,但見她興致正濃也不忍擾了她的性,隻在後沉默跟著。

“清兒快來看!”蕭沁言在麵具攤前停住腳步嚷道。

白清嵐湊步跟上,但見蕭沁言正拿了好幾個麵具,前後端詳,而後又從中選了幾個顏色鮮豔的試了又試。

白清嵐目光掃過麵前各式各樣的麵具,最終定格在一個銀白色麵具之上。伸手拿過麵具仔細端詳,小巧精致。

“這個應該很適合羽兒吧!”白清嵐喃喃自語道。

蕭沁言見白清嵐盯著手中麵具看得癡然,想來應是愛不釋手了,故而悄然走到攤主身旁,付過十文銅錢,方才回到白清嵐身旁柔聲道:“清兒,咱們且去那邊看看如何?”

白清嵐回神,忙放下手中的麵具轉身欲要離開。

蕭沁言趁著白清嵐轉身之際,順手拿過那銀白色的麵具,自後為白清嵐戴上。

白清嵐微微一驚,止住腳步,摘下麵具,回眸,正對上蕭沁言笑盈盈的雙眼。

“沁言?”白清嵐看著手中麵具驚愕道。

蕭沁言隻寵膩地看著白清嵐,忽而似在人群中看見了什麽,眼波流轉,笑意更甚,牽著白清嵐的手歡悅道:“清兒,隨我來!”

白清嵐跟在蕭沁言身後,腳步有些踉蹌地穿過擁擠的人潮,蕭沁言一路快跑,遠離了廟會,遠離了喧囂,到了山腳的清潭畔方才停下腳步。

白清嵐腳步不穩,正撞進突然停下的蕭沁言懷中。蕭沁言重心不穩,二人竟都直直倒在了身後繁密的草叢中。

“沁言!”白清嵐倒在蕭沁言懷中,正要起身,卻被蕭沁言拉下。

白清嵐錯愕間卻聽得蕭沁言在耳畔柔聲道:“清兒,快看!”

白清嵐循著蕭沁言的目光看去,星星點點的螢光在低空中若隱若現。冰輪悄然隱去光滑,雜草叢中的螢火蟲紛紛竄出,淡淡的光芒籠罩,四下裏隻聽得二人不穩的呼吸。

“清兒可喜歡這景致?”蕭沁言笑問道。

“你特地帶我來這兒便是為了這個?”白清嵐目不轉睛盯著空中的螢火蟲道。

“怎麽,清兒不喜歡?”蕭沁言皺了皺眉問道。

白清嵐臥在蕭沁言懷中輕輕搖頭,想來這初夏時節,突然竄出這多螢火蟲縱是在這玉玄山腳也是斷不可能的,如此看來這些螢火蟲應是蕭沁言命人捉來的,看來她蕭府上下定已忙活了好幾夜,若是自己說不喜歡,一切便也成了竹籃打水,豈不苦了那些家奴?

“若是羽兒見著這些螢火蟲,應會開心得不得了吧!”白清嵐暗想道,想到當年白羽歌在禦花園捉螢火蟲時的模樣,白清嵐嘴角不禁輕輕揚起。

蕭沁言盯著白清嵐秀美的側臉,忽見她嘴角輕揚。笑如春風拂過,撩撥著蕭沁言的心弦,情動,身子不由自主地湊到白清嵐身旁,嗅著白清嵐身上淡淡的梨花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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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羽歌緊緊牽著蕭語悠,低頭彎腰循著狹窄的水道小心前行,刺骨的寒潭流水已沒至二人腰間,蕭語悠羅衫單薄加之又無真氣護體,單薄的身子已然忍不住瑟瑟發抖。

“冷?”白羽歌回頭溫柔關切道。

蕭語悠搖了搖頭,但唇齒磕碰的細微之聲卻依然未能躲過白羽歌的耳。

白羽歌眉頭緊蹙,心道蕭語悠嘴硬,雙唇分明都已有烏紫之色還不承認受凍,不過再這般下去她非得病不可。

“羽歌,你幹什麽?”蕭語悠驚呼道。

“我以真氣護住你我,再堅持一段路程,應該快到了!”白羽歌右手穿過蕭語悠左邊腋下,抵在蕭語悠的後背之上,將那單薄的女子攬入懷中。

“不行,你的內力……”蕭語悠努力掙脫,畢竟白羽歌內功修為尚未成熟,體內真氣不穩,現下又多處受傷,萬一再像上次那般走火入魔,在這深潭洞穴之中,隻怕難逃一死!

“羅嗦!”白羽歌不耐煩地低聲道。當務之急是從這幽穴之中走出去,蕭語悠這般左右顧及,隻怕還未走出去她二人便凍死在此了。右手一頂,將蕭語悠點住,借著流水,隻手抱著蕭語悠繼續前行。

陣陣暖意自後背襲上,驅走身體中的冰寒,蕭語悠目不轉睛盯著白羽歌,眼神中滿是焦急與擔憂。

白羽歌抱著蕭語悠足足走了兩柱香時間,及至見到星星點點的螢光方緩下腳步,為蕭語悠解開穴道。

“羽歌,你……”蕭語悠欲要責備白羽歌,卻正迎上白羽歌天真地笑臉,責備的話語統統阻滯喉間,半晌方輕歎一聲,用袖口為白羽歌拭去額上的汗,道:“謝謝你!”

“走吧,你看,咱們就要出去了!”白羽歌欣喜道。

蕭語悠跟在白羽歌身後,順著水道踏入深潭之中,再次浮起之時二人已然離開了那幽暗的洞穴。

白羽歌與蕭語悠相視一笑,爬到岸上。

“羽歌,快看,好多螢火蟲!”蕭語悠扯著白羽歌的袖子驚嚷道。

白羽歌順著蕭語悠的目光尋去,卻直直落在草叢中臥倒的一雙人中。本自積壓的怒火,怨憤一並襲上,身上未消的寒意與體內真氣相互衝撞,白羽歌隻覺雙目眩暈,身子晃晃悠悠竟不由自主地癱軟在地上。

“羽歌!”蕭語悠見白羽歌忽然倒在地上亦是嚇了一跳,趕忙撲到白羽歌身旁,為她搭脈。

凝神,細聽,蕭語悠暗道不妙,現下需得用熱水驅去白羽歌身上的寒意,隻是自己與她身處這荒郊野地,自己又不會武功,這熱水驅寒又從何談起?

“羽歌,醒醒,醒醒!”蕭語悠輕推著白羽歌叫道,希冀能夠讓白羽歌從昏厥中找回一些意識。

靜謐的夏夜被突然響起的女聲打破,白清嵐屏息細聽,那女子似乎在喚著白羽歌的名,白清嵐慌忙從蕭沁言懷中掙出,起身,循聲望去,靠近水潭的岸上的確有一女子,走進幾步才發現那女子身畔倒下的正是白羽歌。

半日未見,本自心憂的白清嵐忙提了輕功奔向潭邊。

蕭沁言本驚訝白清嵐怎突然離開,循著白清嵐的目光望去,一瞬間,眉頭緊緊蹙起,雙手曲拳緊又鬆,輕功提起追在後。

“羽歌,羽歌!”

“羽兒她怎麽了?”白清嵐半跪在白羽歌身邊將她抱起問道。

蕭語悠看著突然出現的來人,微微怔了怔,又是她,白羽歌幾番內氣攻心皆是以其自身情緒為引,她喚她羽兒,這般親密,看來她二人關係定不簡單,否則也不會因她而有那般劇烈的情緒起伏,也不會因此三番四次內息翻湧了。念及此處蕭語悠的心突然有些難過。

“她在寒潭中泡了約莫一個時辰,加之身受重傷,寒氣侵襲與體內真氣相衝,波及心脈。現在需得盡快幫她驅除體內寒氣,否則恐有性命之虞。”蕭語悠道。

白清嵐聽著蕭語悠的話,神色越發凝重,思忖半晌道:“現而今再回山上請師父解救也來不及了,姑娘可有什麽辦法能暫時保住羽兒性命?”

“辦法也不是沒有,隻需將她放入熱水之中,在以真氣助其調息,縱是寒根不能全數拔除,也能暫時保她性命無憂。”

蕭語悠話畢便見白清嵐抱起白羽歌輕功飛去,蕭語悠忙提了濕重的羅裙在後麵追著。

蕭沁言看著白清嵐往會走,心中本是一喜,但再見到她懷中之人,臉色卻又立刻變得陰沉,順著白清嵐身後望去,當看清來人,臉上的神色更是複雜萬分。

白清嵐抱著白羽歌一路狂奔,闖入客棧之中。

“小二,準備熱水!”白清嵐將白羽歌放在床榻上,丟出十兩銀子急切吩咐道。

熱水備上,蕭語悠與蕭沁言亦趕到客棧之中。

“快開門,我話還沒有說完呢!”蕭語悠敲著門扉,大口喘著氣道。

“怎了?”白清嵐緊皺眉頭開門問道。

“這驅寒之事,需得……”蕭語悠說話間雙頰驟紅。

“需得什麽?”白清嵐急切問道。現而今她隻要能保住白羽歌性命便可,這是她唯一的妹妹,她不能讓她受傷。

“需得肌膚相貼,逆行經脈。”蕭語悠低聲道。

“就這兩點?”

“嗯!”蕭語悠微微點頭。

“我知道了。”白清嵐說罷將門關上。

蕭語悠站在房前,盯著房門直直發愣。

“天字二號房,你且先去把這身衣服換了吧!”蕭沁言麵無表情走到蕭語悠身後道。

“七公……”話音未落便被蕭沁言點了啞穴。

“本宮不想有人知道本宮身份。”蕭沁言冷冷道。

蕭語悠點點頭。蕭沁言為其解開穴道,眼光淩厲掃過緊閉的門扉,咬了咬牙傲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