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何處惹塵埃 第八十四章 三千結界
仿佛熬過了好幾萬年，我才終於等到南宮開門來接我回禦天園。
此時川弦已經回到鳳凰墜裏，想來昨夜的事於他並沒有絲毫影響，他是洛塵，可他已經不是洛塵了。我也不知是該為他這份灑脫歡喜，還是為他的冷漠傷心。
“小徒兒，我算過了，七日後洛塵的三魄會落在他初次曆劫的駐仙城。你要去那兒的話後天就要出發趕過去，否則怕要會錯過最好的時候。”
南宮告訴我，接著又拿了樣東西放到我手上，我摸索了會兒，這東西正是之前他給我的那銀鞭。
“我這次不能與你同去，你千萬記得保護好自己。”
我有些不解，為何他忽然又說不能與我一起了呢？不是昨兒還答應了要一直陪著我的麽……
“駐仙城凡人是進不去的，你現在雖沒了菩提的身份，但至少還是個帶著佛界靈氣的幽魂，要進去並不難。到時我會送你到城外，你到了裏邊以後要找到川弦的母親，讓她助你。”
我握著他的手，用力點了點頭。
“南宮……”我緊緊抓著他，仿若南宮也變得那麽不真實，仿若這世間的一切都翩然遠逝，最後隻留我一人獨守孤寂。
“好徒兒，為師不會扔下你一個人的。”南宮摸了摸我的頭，又拉我起來，“你如今眼睛不方便，若是發生什麽事也會很麻煩，你過來與我一道將那未霜練練，為師再教你些其他的招式，不過時間太短，你要仔細學著。”
我應了，便又與他來到湖畔，這會兒已入了冬，山上更是寒冷。好在我雖沒了靈力，因不似凡人倒也不大畏寒熱。
不知此時湖邊是何景色，那柳葉應是都枯了吧，春去冬來的，仿若什麽都沒變過，可是我這一回眸，就什麽都變了。
“小徒兒……”
南宮許是看出了我的難過，也柔聲喚著我回神。
我輕輕一歎，手上又觸及一陣冰涼。
我轉頭向著南宮問他：“南宮，是不是下雪了？”
“是……是今年的初雪呢。”
我點點頭，想起來似乎還沒與洛塵一起看過雪呢，我摸了摸鳳凰墜，也不忍喚他出來，隻是這一生怕是不會再有機會了。
“南宮，別耽擱時間了。”
我說，而後甩出銀鞭舞了一套未霜。原先我並不知道這未霜的來曆，現在舞來才知這鞭法本就應該用在雪中的。
蒹葭蒼蒼，白露未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風雪之中，仿佛還能嗅到洛塵身上那清清淡淡的香味，還能觸及他指尖的那份微涼，隻是這世間萬物都讓我想到他，可他卻再也不會想到我了。
這鞭法如此清冷，而伊人也如此遙不可及。
“小徒兒……”
我聽得南宮的輕歎，成為這冰天雪地裏的唯一溫暖，即便是我頸上那塊藏著炙熱的鳳凰墜也無法與之相比。
“好了，莫要再舞了……”
他說，可我停不下來啊。我想起了洛塵當初和蘇雪一起舞劍的模樣，想起他在與其他弟子比試時的模樣，似乎此刻他就在我麵前。
“小徒兒……”
南宮抓住我迫使我停下來，我聽到他近在耳邊的輕歎。
“小徒兒，別再舞了……我教你其他招式，你且好好學著。”
我點點頭，卻掩不去心裏的失落和難過。
“莫出神，記好這幾招，到緊急時候很管用。”
“嗯。”
南宮沉默，握著我的手教我招式，我定了心神，將他帶著我過的每一式都牢牢記住。
如此練了兩日，我也必須出發去往駐仙城。
去往駐仙城的路程並不遙遠，約莫三天的時間。路上我幾乎一直再睡，而南宮也守著我，有時天太冷便將我抱著給我取暖。第三天南宮終於將我送到人界與仙界的接連處，或許是睡了太久的原因，我隻覺全身舒暢暖和，體內也有了一股力量。
“我會在這兒接你，你快去快回，切莫耽擱。”
不知是不是這幾天讓他勞神勞心了，南宮的聲音聽著竟有幾分虛弱疲憊。
我點頭：“你放心。”
南宮摸了摸我的頭，又將那銀鞭交給我道：“這裏不過是仙界的入口，你進去還需辨別結界方能入得駐仙城，那兒住的都是些逍遙散仙，應該不會難為你。但裏邊結界層疊很難辨別，你千萬小心，若是走錯了便趕緊退回來。”
我不禁迷惑：“可我如今沒了法力，要如何退回來？”
南宮歎了聲：“沒出結界的出口不一樣，但你應該能感覺得到的，若真是發生什麽……也隻能見機行事了。但我會看著你，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而且這銀鞭也會為你指路，若非極大靈力相擾，便不會有意外。”
我知道若自己出了事，那麽南宮要救我肯定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否則他也不會讓我獨自進去了。
“我不會有事兒的，南宮你放心，我可是你徒弟呢！”
南宮輕輕一笑：“如此甚好，快些進去吧。”
說罷，南宮就將我送到結界前。
“你好好感受下，這結界處是不一樣的，裏邊的的結界也是如此，千萬記得。”
“嗯。”
我應下，這便走入了結界之中。
很快我耳邊隻留一片靜謐，我喚了南宮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看來我已經走入結界之中了。
我抓緊了銀鞭，現在我也隻能靠它了。
“小銀鞭啊，你可千萬爭氣啊……”我默默念叨著，跟隨著它的指引往前走去。
如此走了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手中的銀鞭便沒了反應，我轉了幾圈，還是沒能讓它蘇醒過來。無奈，我便也隻能摸索著前行了。
可那駐仙城的結界在哪兒我都不知道，又該往哪兒走呢？
“一直往前走。”
我怔了怔，這是洛塵的聲音……
“洛……川弦天尊？”我拿起鳳凰墜喚他。
而川弦的聲音又出現在麵前：“我帶著你走，莫要跟丟了。”
我歡喜得直點頭，而後隨著他的指引繼續往駐仙城去。
川弦的聲音雖仍是冰冰冷冷的，可這會兒聽起來卻是順耳多了，不似先前那般叫人難過傷心。我想找些話與他說說，卻又怕他煩心便生生忍著。
過了會兒川弦忽而沒了聲音，我睜大了眼去辨別周身的輪廓，方才那一襲白衣卻是怎麽也找不到了。
“川弦？川弦！？”我抱著銀鞭，總覺得這兒不是什麽好地方。方才我光顧著歡喜，也沒在意是不是穿過了哪出結界到了另一個世界裏。
“洛塵……”我心裏甚是委屈，現在我看不到洛塵的身影，也得不到他的回應，莫非他丟下我自己離開了？
如此想著，我心裏便又慌又亂，一時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這時有人走來問我：“這位……嗯……姑娘。你可是在找人呢？”
是個男子的聲音，略有些喑啞低沉。我努力看去，卻隻能依稀看到這是個著了一身深色衣物的人。
不過這會兒有人總好過沒人，我向他點點頭道：“嗯……你可看到一個白衣公子，相貌秀美，身形清瘦的。”
“你說那位公子啊……”
我心中大喜，這人看來是見到了洛塵，知道他在哪兒的。
“你見過他！？”
“自然見過，他方才還從這兒走去呢，姑娘定是與他走散了，我還見著他找你來的。”
想到洛塵在找我，我心裏便歡喜得恨不能立刻跑到他身邊去。不過這會兒他怕是走遠了，我又看不清楚，也不知他去了哪兒，若是找我找得急了可如何是好……
這會兒也隻能向這男子求助。
“你知道他在哪兒！？你可能帶我去見他？”
“自然知道，來，你拉著我的手，我帶你去找他。”
我低頭尋了尋，又摸索了一番方才抓住他的手。
“你快帶我去吧，不然待會兒又要找不到他了……”
這男子笑笑：“姑娘放心，跑不掉的。”
我不言，跟著他而去。
如此走了會兒，忽然男子停了下來。
我聽得周圍一片喧囂聲，似有人在議論紛紛，可側耳聽去，卻聽不到洛塵的聲音。
“他在這兒嗎？”
男子沒回答，我便又問了一遍，可他仍舊沒回我。
“黑崖，你膽子真是不小啊！找到了這麽好的魂魄想獨占功勞獻給君上麽！？”
這時男子掙開我的手，又將我往後推了推道：“你往後邊退些，保護好自己別被傷著。”
我蹙眉，眼前隻看到幾個黑乎乎的影子，也不知這些人還有這叫做黑崖的男子到底是好是壞。
此時對麵的那人又嗤笑道：“怎麽！？你以為就憑你能敵得過我們嗎？我勸你還是乖乖把那魂魄交出來，我們可以放了你。”
我不由得繼續往後退了幾步，緊緊抱著懷中的銀鞭，仔細聽著耳邊的風吹草動，不論如何，待會兒隻要有人靠近我就得護著自己。
“我不會把她交出來的！”那邊黑崖冷冷道。
另一人又是一哼：“那就別怪我不念同門之情了！”
說罷，便是一陣刀劍交戰的聲音，我使命往後退，直到那聲音漸漸遠了淡了，這才稍稍安心趕緊摸索著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