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爭不過自己的心

夫人住在行雲閣,這裏是相府裏最大的園子,繁華景盛,華屋美俱,相比較而言,爹住的映月軒就要素樸而寂寥的多。

隻是,這裏再美再好,我都不想踏進一步。

就如此刻,我也是趕鴨子上架,心裏很不情願,走起路來自然也就慢吞吞的。

夕陽斜下,陽光溫暖柔和,旖旎無限,往常這個時候差不多該吃晚飯了,我想著,能趕上夫人吃晚飯的時候見最好,我便可以以不打擾夫人吃飯為由提前離開了。

春蘭回頭剜了我一眼,冷聲道,“三小姐,你是想將這一路上的螞蟻都踩死嗎?”

撲哧--

看著她怒不可遏的樣子,我竟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想不到這厲害的丫頭也能說此笑話。

“怎麽?春蘭姐姐要不要替本小姐數數,到底踩死了多少隻呢?”我故意的蹲下身子,開始尋找被我踩死的螞蟻。

“你?”春蘭氣結。

秋菊走過來,“三小姐,還是別鬧了,夫人還在等著,若去的晚了,隻怕不好。”

我抬起頭,看著她明顯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聳聳眉輕輕哼了聲,“哦,走吧。”

反正時間被我耽誤的也差不多了。

當我進了行雲閣時,夫人正端坐在美人榻上,懷裏正抱著公主,那如蔥細指正柔柔的撫摸著它雪白的皮毛。(注:公主是我給夫人養的那隻家貓取的名字。)

妝容濃烈,盡管不言不語,渾身上下也自然的散發著冷漠而疏離的氣質,見我進來,她隻輕輕的掀了掀眼皮,琥珀色的瞳仁間一抹犀利的光一閃而逝。

她就那樣微微偏著頭,眼瞼微翻,似乎平日隻用眼白看人。

我挨著一扇屏風站著,她不開口,我也不說話。

她望著我,我也就那麽望著她,實在的,我很討厭她眼神之中那盛氣淩人的氣勢,更討厭她眼底的厭惡。

哼,我知道她很討厭我,了不起呀,我不也很討厭她麽。

夫人身邊站著的一位中年嬤嬤見我許久不開口,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三小姐怎麽還這麽不懂規矩,見到夫人也不知道行禮?”

行禮?好吧,行禮就行禮,不然,又得說我是有娘養沒娘教的孩子。

我不想連累娘。

可正當我準備福身行禮之時,夫人輕輕抬了抬手,涼涼的道,“罷了,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行禮,我也就不勉強了。”

是你不讓我行禮的哦,以後可別再怪我哦。

我抿了抿,有些得意的垂下了頭。

“抬起頭來。”涼涼的聲音裏透著股迫人的氣勢,本能的我就將頭抬了起來。

夫人這會子眼珠子似乎才回歸了正位,其實,她的眼睛很漂亮,隻是,太冷太假。

她一瞬不瞬的盯著我,明明嘴角掛著笑意,可那眼神還是如寒冬臘月的霜刀一般,冷的人徹骨。

“夫人……”其實,我很膽小的,我很怕這樣的眼神,很怕這種恨不能將我一塊塊切碎的眼神。

“哼……”見我怯怯的模樣,她突然哼笑一聲,一麵對旁邊的嬤嬤笑指著我,“兩年沒見,你瞧這丫頭,見著我還是這麽的……”

突然,她又定定的望著我,“夫人我是老虎麽?能吃了你麽?”

我不太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問,隻搖了搖頭,“夫人不是老虎。”但夫人是條蛇,帶毒的蛇。

我不怕老虎,但是害怕蛇。

“夫人一向寬厚待人,三小姐,不用那麽害怕。”嬤嬤道。

要是你被眼刀伺候,看你怕不怕?我心底不同意她的話,但是,此刻也不能怎麽樣。

“不知道夫人找九兒來有什麽事?”我站著真難受,恨不能立刻就走。

“怎麽?夫人我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嗎?”夫人又是勾唇一笑,那纖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快速的抓撓著公主的皮毛,我聽到了公主很不滿的哼哼出聲。

“嗬,怎麽說你也是慕容家的一份子,按禮說,你也該和璃兒和雪兒一樣叫我聲‘娘’。”

娘?我驚愕異常,更加不明白她要找我做什麽。

見我不答,她又問了一句,“怎麽?夫人我不配麽?”

“不是,是九兒不配。”我忙答。生怕她要我喊她‘娘’,在我心裏,娘隻有一個,她是那麽溫柔那麽嫻靜,望著我的眼神總是讓人暖融融的,從來不會讓我覺得害怕。

“嗬嗬……李嬤嬤,你瞧瞧這丫頭,這兩年不光人出落的標致,就連這小嘴也會說話了。”

“是呀。”李嬤嬤笑著附和。

“還記得她第一次進府嗎?見著我,愣是連一聲‘夫人’也不肯叫。”

“那時候三小姐還太小,還不懂事。”

“是呀,兩年多了,”夫人輕輕的感歎著,“這丫頭也該九歲了吧,瞧,還這麽小,就已經是個美人胚子了,好像比她那娘還要美上幾分呢,這將來長大了勢必又是一個勾人……”

她望著我,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微揚的唇角劃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我還疑惑的望著她,等待著下文,很想知道是‘勾人’什麽。突然,她眼睛微微眯了眯,細細的打量著我,“你的嘴唇怎麽了?”

“嗯?”我用手摸了下下嘴唇,似乎是上午的時候,被二哥給咬破的,現在已經結疤了。

想到這個,我又有點氣二哥了,便沒好氣的回道,“被狗咬的。”

可不是麽?一想到二哥當時的霸道蠻橫,還有那股子狠勁,可不就跟‘瘋狗’一樣麽?

“是麽?”她眼裏閃過一絲異樣,聽她的口氣似乎有些不信。

我也無所謂,當真的用力點點頭,“是的。”

“聽說雪兒近來常去宛苑?”她又問我。

“嗯。”我老實的點頭,其實,二哥哪裏是近來才去,他是……我想想,好像從我搬到宛苑不久,他就隔三差五的來吧,不過,那時也都像一陣風似的,來也快去也快,也就近一年來才更勤了,每次待的時間也更長了,似乎,我的宛苑就是他的另一處別院。“你們的關係很好?”

很好?怎麽可能,他每次來除了氣我還是氣我,今天甚至還咬了我,哪裏能算好。

隻是,在夫人麵前,我怎麽能說二哥壞話了。

所以,我沒有回話。

沉默了一會,夫人又道,“也是,雪兒從小就喜歡和女孩子一起,他又當你是妹妹,自然走的近一些。”

她輕聲喃喃著,我聽的有些不耐,她到底想做什麽?難不成就是讓我來聽她說話嗎?

我細聽了聽,她的聲音很算好聽,隻是,好聽我就得聽麽?

“夫人,九兒出來有一會了,夫人若沒有其他事的話,九兒能先回去了嗎?”我真的有些不耐煩了,背在身後手指頭都數了三遍了。

“雪兒對你那麽好,難道你就不想多聽聽關於雪兒的事嗎?”夫人冷冷的望著我。

“關於二哥的?”能有什麽事?我立刻抬頭。

“雪兒今年十七了,早該在兩年前就該大婚了,可是,他卻一直推辭著。”

“哦。”我隨便的哼了聲,算作回應,其實,這種話,我不知道在爹那裏聽過多少遍了,也沒覺得有什麽特別。

我覺得話題有過無聊,便想逗逗公主玩,豈料,公主似乎將夫人的話當作了催眠曲,瞧那雙小眼睛,微微的眯著,好愜意呀,竟然任我朝它擠眉弄眼的也無動於衷。

我不禁心裏有些惱了,好個公主,竟然窩在夫人懷裏不理我,罔我平日裏偷荷塘的魚來喂它了。沒人性的家夥,下次不給它喂魚,改喂胡蘿卜,吃到它拉肚子才好。

嘿嘿……

“可是,他能推,人家姑娘可不能再等了。”夫人還在慢條斯理的說著。

“嗯。”我僵硬的點點頭,突然……“怎麽?人家姑娘?”難道二哥早就訂過親了麽?

我總算有了點興致。

“是呀。”夫人笑著點點頭,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就是常將軍府的四小姐,隻比雪兒小一歲,人長的冰雪可人,難得的是,小小年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一個難得的妙人兒。”

“哦。”我笑了笑,二哥能娶一個這麽好的姑娘,該是做夢都會偷著樂了吧?

夫人深深望了我一眼,“這些倒還在其次,畢竟女子無才便是德,最最主要的是,這四小姐可是常將軍府的嫡親小姐,不像那些庶出小姐,甚至是狐媚子生出來的野種,這血統呀,高貴著呢。”

我一個激靈,又感覺出夫人那不善的眼神。

我疑惑的望著她,夫人對我說這些做什麽?我又不是二哥,又不是我要娶那四小姐。

“就是呢。”李嬤嬤諂媚的笑了下,也附和著,“這人呐,就該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小姐就是小姐,奴才就是奴才,像那常四小姐,奴婢算是有幸見過一次,那真真是知書達禮、溫柔賢淑,一點也不愧是常將軍的女兒。”

“嗬嗬,是呀。”夫人笑著點頭,“雪兒若能得著她,算是有福的了。”李嬤嬤又道,“就是呢,依奴婢看,二少爺和四小姐簡直就是天生的一對。對了,夫人,聽說將軍府已經請高人算好了吉時,奴婢想著,等著二少爺成親那天,一定會熱鬧個不行,咱們相府可好久沒熱鬧過了呢。”

“嗯,我也這麽想著,雪兒那孩子倒還在其次,那四小姐,我看著就喜歡,這婚宴呀,可一定要辦好了,可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夫人一下子來了興致,又細細的交代了李嬤嬤些話。

“嗯。”嬤嬤認真點頭,“奴婢早交代過管家,該置辦的已經在置辦了,二少爺的園子下個月就會重新修整一番。”

“好。”夫人很滿意的點頭,“我隻盼著四小姐能早點進門,也好管管我那不爭氣的雪兒。”

“這個是自然,四小姐人美心善,隻怕一進門,二少爺就不會再天天往那下賤的地方去了。”李嬤嬤邊說著邊看了我一眼。

我有些無辜,看我幹嗎?不是在說四小姐嗎?和我有毛關係。

“是呀,我也擔心這個呀,雪兒這孩子雖然不爭氣,但到底秉性單純,容易被那些個狐媚子迷住。隻是年紀這麽小就能魅惑男人,我還真是開了眼界。”

“夫人不必擔心,賤人生的孩子能好的哪裏去?天生的狐媚子能迷住男人也隻是一時的,二少爺現在還年輕,到底還不懂事。若四小姐那樣的姑娘進了門,還怕二少爺不轉性麽?”

“是呀,嬤嬤說的正是。”夫人這才鬆了口氣般,“我也是這麽想的,雪兒雖然單純,但是非還是分的清的,魚眼睛或許能惑人一時,但終究變不了珍珠。”

我咬了咬唇,心底哀嚎,今天這是怎麽了,這兩個女人魔怔了不成,叫我來就是不停的說那四小姐麽?現在還什麽珍珠魚眼睛的,她們這是在商量晚上的菜麽?

我不禁有些疑惑,心裏已經在想象著珍珠和魚眼睛能配成一道菜嗎?“九兒,你說對不對?”突然,夫人開口問我。

我一懵,啥對不對的?是珍珠和魚眼睛嗎?

“那個……”我想了想,一本正經的答道,“珍珠配魚眼睛應該……還不錯的”

“你……”李嬤嬤又瞪了我一眼,“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有啊。”我重重的點了點頭,生怕我一說沒聽,她們又重說一遍。

“罷了。”夫人嗤笑一聲,“魚眼睛,嬤嬤你還指望她能變成珍珠嗎?”

李嬤嬤立刻鄙夷的掃了我一眼,“夫人說的是,雖然模樣還算標致,但這狐媚子樣就叫奴婢看著不舒服,真不知道相爺和二少爺怎麽都喜歡……”

耶?說到爹和二哥了?我心下一愣,這才又開始認真聽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李嬤嬤話未說完,就聽見門外傳來二哥喊我的聲音。

“丫頭,丫頭……”那般急切,讓我心下一激動,也忘記了場合,立刻回頭也喊道,“二哥,我在這兒呢。”

說話間,慕容雪修長俊逸的身影已經從屏風處閃了進來,差點撞到了我。

“二哥,你小心著點。”我笑著扶住他。

他看清是我,立刻抓著我的雙手,從上到下細細的打量著我,“丫頭,沒事吧?啊,有沒有事?”

“怎麽了?”我不解的問。

這時,李嬤嬤輕輕咳了一聲,夫人柳眉一豎,厲聲喝道,“雪兒,放肆。”慕容雪一手抓著我的胳膊,一邊往外走,一邊嚷著,“娘,雪兒找這丫頭有事,先走一步了。”

“站住!”身後一聲厲喝,嚇的我一抖。

慕容雪停了下來,“娘還有事嗎?”

“我讓你們走了嗎?”

我回頭看著夫人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一雙眸子異常陰冷的盯著我倆,我頓時有些瑟瑟的往二哥身後靠了靠。

二哥果然是二哥,他比我厲害多了,麵對盛怒中的夫人不但不懼怕,甚至還能笑的出來。

“嗬,娘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該等吃完了飯再說吧,兒子可是見著那些備膳的丫頭們在外麵等著可憐。”

李嬤嬤見著這對劍拔弩張的母子,忙陪著笑臉勸問,“二少爺不留下來和夫人一起用膳嗎?”

“不了,我剛吃過。”慕容雪答。

“那就陪夫人說說話,剛才,夫人正和三小姐說著話呢,二少爺就這麽突然的闖了進來,也沒等夫人話說完,嗬嗬……”

“哦?娘,不知道你找丫頭什麽事呢?”慕容雪挑了挑眉,竟然一副挑釁的樣子。

夫人深深的睨了他一眼,這才又重新落座,一麵將懷裏的公主放下,任其哧溜一下從我們身邊竄開。

“你天天的不見人影,為娘的想找你說個話也不能。”夫人有些落寞的道,“近來,聽說你常去九兒那裏,為娘便想找她來勸一勸,畢竟她和你相處的時間要比為娘的多的多。”

慕容雪俊眉微蹙,似乎有些皮笑肉不笑的痞樣,“娘說這話就嚴重了,兒子可擔待不起。娘若真的想找兒子說話,隻需派人通傳一聲便可,兒子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不來呀,何況,娘是知道的,兒子是巴不得天天來娘跟前侍奉,隻是,娘是清淨慣了的,兒子也怕會擾到了娘的清修。”

二哥這嘴皮子真是厲害,在嚴厲的夫人跟前說話還能這麽利索,還能將夫人逗的笑起來,好不簡單哦。

“你這孩子,為娘的還沒說你什麽,你倒是先說了一大堆,還拐著彎兒的編排起為娘的不是了。”雖是責怪的語氣,但夫人臉上的笑容已經流露出她此刻的心情,她不但沒生氣,似乎還很高興。

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下來。

李嬤嬤見狀,便笑道,“要說孝順呀,二少爺那是沒的說的。前兒個不還派丫頭送來了一盒雲桂坊的點心嗎?據那丫頭說,那可是少爺一早就親自排隊買的,送過來的時候,還熱著呢,可見啦,二少爺對夫人的一片孝心啦。”

一番話說的夫人頓時心花怒放起來,臉上的笑容也大了許多。

“這小子呀,也虧得還有這點子心,不往我平日裏多疼他些,就是這性子也忒毛躁了些,哎,也怪我,平日裏慣的他無法無天了。”

夫人聲音裏帶著難得的慈愛,看來二哥那盒點心真的讓她很高興,隻是,我卻有些懷疑,二哥能一大早去雲桂坊排隊買點心?不會吧,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當然,不是說排隊買點心不可能,而是那‘一早’二字,讓我尤為疑惑,二哥這樣的睡神也能跟‘一早’聯係起來?

據我所知,這雲桂坊雖然開業不到一年,可是因為裏麵師傅的手藝超群,做的點心不但美味特別,就是花樣也多的不得了,是以,短短時間便在京城打響了名號。

價格雖然高的離譜,可是前去買的人還是趨之若鶩。

而且,最最讓人鬱悶的是,花了銀子還有買不到的時候,這雲桂坊也不知道哪裏來的狗屁規矩,竟然每天還限量發售,所以,想吃到他家的點心,必須起早排隊才行,去晚了可就吃不著了。

所以,那麽愛吃點心的我,竟然一次也沒吃到過,哎。

看了看二哥,他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我不禁有些惱了,既然給夫人買了點心,既然都一早去排隊了,為什麽就不能多買一些?吃不掉我可以幫忙呀。

真是……小氣。

我嘟囔著嘴,一想到美味的點心,心裏更氣了,壞二哥,竟然不給我買點心,哼,下次,到我房裏,我連凳子都不許他坐。

“瞧夫人說的,依奴婢看,二少爺是最懂禮的,比京城裏有些個就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兒們不知道強多少倍呢。”

我聽了李嬤嬤的話,差點沒憋住笑出來,二哥比那些公子哥們強嗎?奇怪,我怎麽覺得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公子哥其實就是二哥呢?

不過,不得不說,李嬤嬤這拍馬屁的功夫實在了得。

夫人又笑了,“李嬤嬤,快別誇這小子了,我知道,雪兒是你看著長大的,隻怕你看他比看我還要重,隻是,別太縱了他。”

“夫人說的是,隻是,二少爺實在是招人疼,不像有些人,怎麽養都養不熟。”

養不熟?是說我嗎?我本能的對這三個字很敏感。

二哥握著我的手突然緊了緊。

“好了,好了,娘和李嬤嬤將兒子說的那麽好,連兒子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他大概也不耐煩了。

“誇你幾句,看你……這麽快又被打出原形了。”夫人嗔怪的睨了他一眼,“你這才來,怎麽?又急著走?”

“兒子不是怕耽擱了娘用晚膳嗎?”

“娘現在不餓。”夫人道,“既然你今天來了,娘有一件事還得和你說一下。”

“什麽事?”慕容雪瞬間擰緊了眉,似乎預感到什麽不好的事似的。

夫人有些不滿,“你就那樣站著跟我說話嗎?難道連坐會的功夫都沒有?”

慕容雪沒說話,隻是拉著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娘,有何事?”

夫人眼睛朝我的手上瞥了一眼,讓我頓時心虛的想從二哥掌中抽回手,豈料,他卻抓的更緊了。

“二哥。”我小聲的囁喏著,即使再傻,也能看的出,夫人好像不喜歡二哥與我如此親近呢。

二哥卻沒有回應,甚至連看我一眼也不曾,“娘,說罷。”

夫人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忍住沒發作,繼續道,“雪兒,你今年已經十七了,本來按照約定,前年就應該和將軍府的四小姐完婚的,可是,你偏不幹,非得說自己還小,如今,兩年都過去了,人家四小姐都已經十六了,難道你還想人家等不成?”

慕容雪微微低首,唇角含著一抹譏誚的淺笑,“兒子可沒答應過任何人的親事,也沒有讓任何人等過。”

“你這是什麽話?”夫人立刻輕哧起來,“先不說你們的親事是從小就定下來的,就說人家四小姐等了你這兩年,你也不該是這個態度。”

“親事是你們定的,兒子我是毫不知情的吧?說她等了我兩年,哼,這點兒子就更冤枉了,娘,難道不記得嗎?早在兩年前,兒子就不承認這樁親事,現在,還是一樣。”慕容雪似乎很堅持,一點也不怕夫人不高興似的。

我不禁替他捏了把汗,說實在的,相府雖然是爹的府邸,可是,這麽多年來,爹除了忙朝廷上的事,平時很少管府裏的事,所以,這府裏的老大可以說就是夫人。

私下裏,我和紅兒討論過,就算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夫人,夫人的脾氣,據說是六親不認的。

到底怎麽個六親不認,沒人敢說,據說那是塵封了二十多年的一樁往事。

“放肆,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年前,我可以容忍你不懂事,難道,現在你還敢悔婚不成?”夫人有點怒了,似乎後果很嚴重。

“本來就不存在的婚,何來毀之一說?”慕容雪竟然嘲諷般的笑出了聲。

“雪兒。”夫人斷喝一聲,一對翠玉耳環顫顫巍巍的晃起來,“你太任性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如今十七了,還想拖到何時?何況,成家立業,傳宗接代,是你身上不可推卸的責任。”

“娘這話說的有失偏頗,立業未必就得成家,何況,傳宗接代不還有大哥嗎?”

“你大哥現在在軍營,他的事日後再說,今兒個談的是你的事,你少給我轉移話題。”夫人冷聲道,“你聽著,前幾日,將軍府已經派人送來了帖子,並且已經請高人算好了良辰吉時,隻等我們這邊準備好,就可以為你們大婚了。”

“是嗎?”慕容雪眼神一寒,竟然冷颼颼的望向了夫人,“這麽說,你此刻跟我說這些,不是商量,而是早就已經決定了?”

夫人看了他一眼,“話也不能這麽說,本來早就該完成的婚事一拖就是兩年,咱們已經對不起人家了,如今,人家已經放下身段的來催了,難道你還能駁回嗎?

今天我跟你說這些,的確是已經做好了決定,當然,你如果答應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我若不答應呢?”慕容雪臉色冷了下來,我第一次看他這樣,那陰沉的臉色有如暴風雪來臨前一般。

我傻傻的望著他有些陌生的陰沉的模樣,有些不懂,夫人和李嬤嬤都說那四小姐那麽那麽的好,為何二哥不要呢?

“你敢!”夫人一拍桌子,“雪兒,娘可以容忍你任性一次兩次,可絕沒有第三次。”

“夫人息怒,二少爺隻不過一時接受不了罷了,夫人不如多給少爺一些時間,等過些日子想明白了,自然會欣然答應的。”見夫人發火了,李嬤嬤忙打圓場。

“是嗎?那好,雪兒,娘就給你三日時間,你好好考慮,即使不娶將軍府的四小姐,你的親事也該定下了。”夫人下了最後通牒。

豈料,慕容雪根本不領情,“不必了,雪兒早在兩年前就說過,此生不娶,若娘想為慕容家傳宗接代,還不如先招大哥回來。”

“孽障。”夫人氣的臉色發白,嘴唇都顫了起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難道你想成為慕容家的罪人嗎?”

“兒子說過,傳宗接代有大哥就行了,娘還是不要勉強兒子了,就算說破天,兒子今兒個也還是那句話:此生不娶。”慕容雪似乎也鐵了心一般的和夫人對著幹了。

夫人瞪著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慕容雪,那眼神凶狠中卻帶著一股絕望,我都有些不忍了,尤其是看到她纖細如蔥的指尖狠狠的掐在榻上,似乎連指甲也要嵌進去一般。

我咬了咬唇,小聲的喚了慕容雪,“二哥,不如……你就答應了吧,四小姐那麽好,真的,她知書達禮,溫柔……”

“住口。”孰料,二哥連我也惱上了,一聲斷喝立即嚇的我閉了嘴。

一時間,剛才還歡快的氣氛頓時像跌進了冰窖,就連李嬤嬤也戰戰兢兢的不敢接話了。

良久,夫人才冷笑出聲,一手指著慕容雪對身旁的李嬤嬤說,“哼,哼……這就是我養的好兒子,竟然跟他那沒良心的爹一個樣,都被狐媚子勾去了魂了。”

“娘……”慕容雪臉色有些慘白。

“哼,雪兒,別以為娘不知道,這兩年,娘雖然很少管事,但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這一年來,你幹的好事,娘可一件也沒落下呢,本來以為借這樁親事可以讓你收斂一點,誰知,你竟鐵了心了。”

夫人越說越冷,最後竟然聲音有些淒厲,“難道,你不知道,你走的是一條不歸路,你們是不可能有結果的。雪兒,你是娘的親兒子,卻為何沒有繼承娘的半點誌氣,偏要喜歡這個狐媚子喜歡這個賤種?”

“你們……你若要了她,這輩子就毀了,毀了。”

慕容雪深深的吸了口氣,唇角微揚,劃出一絲悲涼的淺笑,“這些,兒子都考慮過。兒子也怕過,可是……兒子爭不過自己的那顆心。所以,還請娘不要為難兒子了,兒子這輩子隻要有她,再無其他奢望。”

“你?你……”夫人眼底劃過無數種複雜的情緒,她簡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你,你竟然連這種話也說的出口?你知不知道,她……她是你妹妹,”夫人突然用手指著我,那眼神幾乎要將我立刻淩遲了一般。

我嚇的一顫,卻聽到她用幾乎詛咒般的口氣吼道,“即使你不介意,她呢?她也和你一樣嗎?哼……隻怕她現在還小還不懂,當她有一天知曉人事,當她知道她的親哥哥竟然對她存在著那種有違人倫的想法,你說她會怎麽想?”

我敏銳的感覺到二哥微微一顫,握著我的手更緊了,我有些疼,卻沒敢叫出來。

我怯怯的看著夫人,又看著二哥,我真想對他們說,若沒有我的事,可不可以讓我先走呀,這種氣氛實在快讓人窒息了哇。

可是,看到二哥那慘白如霜的臉色,我又說不出口,我不能那麽沒義氣,不能丟下他一個人麵對可怕的夫人呀。

“我會想辦法讓她接受。”二哥慘然一笑,突然,抬起頭深深的望了我一眼,“丫頭,會懂二哥的身不由己的。”

二哥?身不由己?……我迷糊死了,他們究竟在吵什麽?

“哼,恐怕到時候,她隻會怨你,隻會恨你,因為是你將她推向了地獄。雪兒,你懂嗎?你不能愛她,若執意如此的話,隻會用你的愛將她送進地獄。”夫人冷笑著,帶著幾分淒涼的味道。

“就算是地獄,我也會和她一起。”二哥突然將我拉了起來,“所以,娘無須為我們擔心。”

說罷,拉著我就往外走。

“雪兒,你會後悔的,後悔的。”

身後傳來夫人尖利的聲音,聽的我幾乎毛骨悚然。

望著那一對很快消失的身影,夫人怔愣的遲遲回不過神來,這就是她養的好兒子,竟然步了他爹的後塵,竟然喜歡上了風輕顏那賤人的孩子。

“不準,就算是讓他死,也絕不……讓他跟那個賤人的孩子在一起。”指甲嵌入掌心,木木的疼,卻終究敵不過心底鑽心的疼。

那個賤人,搶了她的夫君不算,如今,她的女兒還要來搶她的兒子麽?

不可以,她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夫人。”李嬤嬤看著夫人陰冷到幾近恐怖的神色,有些擔憂。

“嬤嬤,你說這是不是我的報應?報應?”夫人突然望向李嬤嬤,一雙空洞的眸子漸漸湧進濃濃的恐懼。

“不,不是,夫人。”李嬤嬤忙扶夫人坐下,“夫人想太多了,那件事都已經過去二十年了,夫人早該忘了才是。還有今兒個這事,也怪夫人太性急了些,二少爺就那個脾氣,別人不知道,夫人難道還不了解嗎?夫人越逼著他做,他越不會輕易答應的,不是嗎?依奴婢看,二少爺吃軟不吃硬,而且心腸太軟,夫人若想促成這門親事,還得多花一點心思,慢慢來。”

一番話頓時點醒了夫人,空洞的雙眸又恢複了以往冷冽的神色,“嬤嬤說的對,都怪我太操之過急了。實在是看雪兒那孩子漸漸長大了,似乎對男女之事也有了知覺,別的倒不怕,就是怕在我還未來得及阻止之時,他們已經做出了醜事。”

“這點夫人請放心,二少爺雖然隨性慣了,但卻是個極懂禮的,斷然不會輕易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

“嗯,我也希望如此。”

“那……給將軍府的聘禮現在還要繼續準備嗎?”李嬤嬤又問。

“嗯。”夫人點頭,“該買的一樣不能少,馬上我再列個清單,你差人置辦就是。”

“那二少爺那邊?”李嬤嬤有些遲疑,畢竟現在還未說服二少爺。

“哼。”夫人冷笑,“他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我會讓他知道什麽叫悔不當初。”

李嬤嬤動了動唇,卻終究沒有再開口說什麽。

她是夫人的貼身丫鬟,從小就跟著夫人,一直到她嫁給相爺,也都一路跟隨。

這些年,對於夫人的脾氣,她早就了解。

夫人要麽不做,要做的話隻怕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不折手段,即使對親生兒子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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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涼涼的夜風吹來,讓人頓時覺得鬆快不少。

有兩個丫頭提著燈籠走了過來,“二少爺,夫人讓奴婢送二少爺回去。”

“不必了。”慕容雪擺了擺手,牽著我的手就往回走著。

昏暗中,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也看不太清路。

可是,他走的那麽快,還拽著我,我難過死了,卻隻能跟在他身後跌跌撞撞。

“二哥,走慢點,走慢點,唉喲……”

他突然停了下來,而我就那麽沒頭沒腦的撞了過去,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流了出來。

我一手捂著鼻子,一手狠狠的打了下他,“幹嘛突然停下來?”

“笨蛋,這麽笨怎麽能跟的上我?”他一把反握住我的手。

我抬頭,狠狠的瞪他,“誰要跟上你了,是你強拉著我的,好不好?還有,你走路就跟個鬼似的,我怎麽可能跟的上?”

“鬼?”二哥食指在我額頭敲了一下,“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本來嘛。”我睨他一眼,我最討厭別人碰我的頭,偏他屢屢觸犯,真是討厭。

“你走路從來沒有聲音,又跟飄似的,不像鬼像什麽?”

“我那是輕功出塵。”二哥很鄙視的看著我,似乎怪我沒眼光。

就算佩服他輕功好又怎樣,誰叫他撞到我的鼻子還要敲我的頭呢,我偏故意氣他,“啊?你那就叫輕功出塵呀,可是,我是笨蛋呀,笨蛋隻看的像鬼在飄呀。”

二哥這下竟然用掌拍了下我的後腦勺,“無可救藥。”

說了四個字之後,竟然一把又將我打橫抱了起來。

“喂,你幹嘛?”我大聲嚷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的肩膀,生怕他惡劣的要將我抱起來再扔出去。

娘呀,這裏到處可都是假山石呀,這一扔出去,估計我會被摔的很慘很慘。

我怕怕的望著他,他卻惡劣的笑了,黑暗中,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磨齒霍霍。

“怕的話就乖乖別動,不然二哥這手一抖,你準會成為肉包子。”

“為什麽會是肉包子?”我好奇。

“因為二哥喜歡吃肉包子。”他這樣回答我。

“那為什麽不是茶葉蛋?或者不是蝦仁蒸餃呢?”我記得二哥好像也喜歡吃這兩樣。

二哥的嘴角似乎很可疑的抽了抽,“好吧,隨你喜歡,當肉包子也好,茶葉蛋,蝦仁蒸餃也好,反正都是二哥喜歡的,可以了吧?”

“哦。”我認同的點了點頭,竟把第一個問題又拋到了腦後。

“放我下來。”我又道。

“別動。”二哥抱著我繼續走著。

“我自己走,你抱著我不舒服。”我哼道。

“不舒服?”二哥停了下來,亮晶晶的眸子瞪了我一下,似乎有責怪我不識好歹的意思。

“好,抱著不舒服,那就扛著吧。”

“啊!”我驚叫一聲,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竟然就像麻袋似的被他扛到了肩頭。

“壞蛋,硌死人了,快放我下來。”我殺豬般的聲音響徹夜空。

但二哥不為所動,他隻慢條斯理的問了一句要氣死人的話,“兩條路,你可以任選一個。”

“什麽?”我猜不透他又想怎麽整我。

“一。”他根本不回答我,隻顧自的說著,“一,想被二哥抱著走;二,想被二哥扛著走。你選吧,一還是二?”

“我選三。”我立刻嚎道。

“三是棄權,那麽,無論二哥抱著扛著都可以了。”他竟然如此惡劣的說著。

“不是,三是我自己走。”我抗議。

“不乖。”二哥隨手就輕輕的拍了下我的屁股。

我氣的臉紅發熱,吼道,“死妖孽,你再敢打我屁股,信不信我咬你?”

“信,我當然信,誰不知道丫頭你是屬狗的。”他壞壞的笑著,又將我打橫抱進了懷裏。

我有些暈眩了,同時也很詫異,好歹我也這麽大一人,怎麽在他手裏就跟麵團似的,任他揉圓搓扁呢?而且,他怎麽有那麽大的力氣,竟然可以將我翻過來倒過去的?他以為他在練雜技呀。我好一會才從暈眩中恢複過來,而他也放下了我,隻是……

等認清了現狀之後,我更加沒法鎮定的尖叫了起來。

“死妖孽,不帶你這麽欺負人的。”我抖抖索索的趴在屋頂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嗚嗚,我怕高呀。

“想不掉下去的話,就過來。”二哥竟然大喇喇的躺在屋頂上,雙手枕著頭,悠閑自在的樣子。

我氣急,想讓我過去,沒門。

我沒理他,隻忙著尋找能下屋頂的捷徑,可是,一雙眼睛搜尋了半天,也摸不著門路。

“可惡。”我恨恨的踢了他一腳,明知道我晚上視線不好,再加上我不會輕功,他竟然將我帶到了屋頂。

這下慘了,想走找不到路,想下去,根本就等著摔殘嘛。

“不過來嗎?那算了。”二哥無所謂的說著,“唉,今晚月色可真好啊。”

“好,好個屁呀,哪裏有月亮?”我抬頭朝天空望了一眼,墨色的天空中除了幾顆星子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了。

“無趣。”二哥似乎睨了我一眼,突然長臂一伸,又將我撈了過去。

“喂……”我真的怒了,這大晚上的躺在屋頂上算怎麽回事?我還沒吃晚飯呢。

“天空無月,心中有月呀。”他卻酸溜溜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不在乎月色好壞,隻在乎一起欣賞月色的人。”

我沒那麽個心情陪他酸,便嚷道,“有月無月關我屁事,我要回去,我要吃飯。”

“粗俗。”二哥竟然狠狠的在我唇上又咬了一口。

“死妖孽……”

“丫頭,雖然你娘不在身邊,沒人教你女子的禮儀,但是,如果你今後再敢說這些髒字,二哥聽見一次就咬你一次。”慕容雪惡狠狠的威脅著。

咬我?我怕呀,哼,還不知道誰的牙齒更鋒利呢。

我當即不屑,“你敢咬我一次,我就咬你兩次,把你咬的像刺蝟,哼哼。”

“好啊。”二哥壞笑一聲,突然捧上我的臉,亮晶晶的黑眸定定的望著我,“不如,現在就跟二哥比試一下,看誰更會咬?哦 ̄ ̄ ̄”

他最後那聲‘哦’音拖的很長,讓我突然覺得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不要。”眼見著他的唇就要壓下,我本能的用力一推,嘩啦啦--一大片瓦礫碎裂的聲音。

與此同時還有二哥淒厲的叫聲,“死丫頭。”

“哦。”我忙捂住嘴,立刻意識到自己又下手太狠了,隻希望二哥不要摔的太狠,不然,誰帶我下屋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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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從那晚之後,整整三天了,二哥再也沒有露過麵,我去找他,他的小廝竟然將我擋在了門外。

說是,那晚他從屋頂上滾下來受了傷,而且,還傷到了臉。

傷到了臉?我心下一沉,頓時知道自己這次禍惹大了。

我知道,二哥就算摔斷幾根肋骨都不算什麽,可要是讓他漂亮的臉蛋上出現一點瑕疵,這無疑是會要了他的命。

怎麽辦?我不信二哥會那麽善良的放過我,他一定會找我報仇的。

現在,他之所以不見我不露麵,依我對他的了解,一定是他還無法忍受自己殘破的臉去見人。

那麽,等他傷好了之後,也就是我遭殃之時。

我怎麽也忘不掉,他隨著那些瓦礫一起掉下去時,那淒厲又咬牙切齒的喊聲:死丫頭。

我心下哀嚎,已經開始盤算著,要不要找個沒人能找的到的地方先避避風頭,等他接受了事實,認清這事本來也是由他而起,從而不跟我計較的時候,我才出來。

正在我和紅兒計劃著要逃到哪裏的時候,宮裏派了人過來,說是皇後姑姑想我了,想讓我到宮裏去逛逛。

歐也,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在宮裏,到了皇後姑姑身邊,二哥就算對我有天大的仇恨,應該也不敢怎麽樣了吧?

但是,我千算萬算,到了竟然還少算了一樣,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