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續騰離開之後,露西便起身,從櫥櫃中拿出一瓶藍調二鍋頭,將兩個杯子擺在麵前。
“道哥,我看你找的這個人猶猶豫豫,可能下不了手。”露西倒了兩個半滿,拿起其中一杯碰了碰,隨後端在手裏也不著急喝。她說道:“一般來當雇兵的都是些亡命徒,不在乎殺人放火,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而奈客分明是個普通人,你怎麽會看好他?”
“的確,他就是個普通人,以前隻在流水線上裝配機器,沒有搏殺的經驗……”道哥沒有喝酒,他的目光一直看著露西。他正在猜測露西的心理活動,隻是隔著麵具,這個難度太高了一些。
露西笑了笑,說道:“是這樣的啊!我擔心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會嚇破膽,對你不利。像你這樣又便宜又好用的雇兵,我可不舍得你死。”
“他不會。”道哥搖搖頭,語氣非常肯定。“露西,我之前的搭檔天不怕地不怕,可以毫不留情地結束敵人的性命。同樣,他們在出賣我的時候也什麽都不怕。我吃過這樣的虧,我不想要那樣的搭檔。而奈客,別看他以前是普通人,可他內心很勇敢,不會在危險或者緊張的場合時驚慌失措,更不會出賣我。”
“何以見得?”
“我看到的,我也能感受到,這你不用擔心。露西,你隻是坐在安全公寓裏,麵對那些任務清單,看著紙麵上的數字和描述,你沒有實地奮鬥,不可能有我看得仔細。”道哥用手指點著桌子,黑色的雙眸中有光芒閃爍。他充滿自信,說道:“奈客就是我需要的搭檔。”
“行,既然你都這樣講了,我也沒必要勸。隻是下一個委托裏,我得看看奈客的成色。如果他做不好,你答應我重新掂量掂量,別傻乎乎又信了一個搭檔然後把自己賠進去。”
道哥皺起眉,哼了一聲,說道:“你就那麽不看好奈客?”
“他現在還不行。有沒有殺過人,這裏麵區別很大。”露西語氣平靜得像是在拉家常,但她分明在說殺人的事情。“別看你使勁幫他說話,可你心裏也清楚,唯一能讓那廚子真正閉嘴的方法隻有殺了他。”
“的確。你不可能指望大嘴巴改掉他的毛病。露西,你直接找人殺了他不就完了?”
“自從PCPD找過他們之後,整個幫派都很小心,想殺他很難。我想到的成功率最高的辦法就是派個人過去,先在他身邊潛伏,放鬆他的警惕,然後再找機會。”
“這個委托對奈客而言很難。”
“我是要考驗他,不是要害死他,我會安排好的。”露西突然笑了起來,說道:“奈客的樣子,一看就不是雇兵。他沒有打架殺人的肌肉,麵容青澀、笑容和藹。他絕對更像是一個學技術的見習黑法師,而不是一個殺手。”
戈工道點點頭,公道地說道:“的確,他有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
“所以說,如果他能克服心裏障礙,殺掉大嘴巴,完美地做好這次任務,那他就是極有前途的雇兵。屆時不管他在幫派惹出多大麻煩,我會想辦法給他擺平。”
“好,有你這句話,我的心情就好多了。”戈工道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說道:“露西,你可要說到做到!”
“別急,我還沒說完!”露西按住戈工道的手,在上麵拍了三下,然後道:“這次委托讓奈客自己發揮,你別去幫忙;如果他沒能殺掉廚師,你要為我解決掉隱患。”
戈工道朝地上啐了一口,說道:“你想得挺好啊!中間人是這樣做的?這已經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操行的……”
“我會動用一些力量來避免幫派的幹擾,讓這次委托僅限在奈客和廚師之間。這包括解決奈客的後顧之憂,不讓他的家人成為軟肋。”
“你最好說清楚一點。”戈工道眯起眼睛,如同餓狼一樣盯著露西,說道:“不是每個雇兵都必須是孤家寡人,這從來就不是入行的必要前提。如果你對他的家人下手,你就是所有雇兵的敵人!”
“你胡扯什麽呢?我要解決奈客和莊續騰的關聯,別讓奈客的敵人去折騰莊續騰家人。這裏麵也就是一些假身份、陷阱線索和信息緩衝的操作,根本不會涉及到殺人滅口!”
戈工道眯著眼睛,並未收斂殺氣,他說道:“這種事不能馬虎,我會盯著你。之前曾有過中間人對自己擔保雇兵的親人發布殺手任務的,那個人的最終結果,你不會不知道吧?”
露西打了個哆嗦,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向你保證,我沒那個想法。我隻是認為,如果奈客做到讓我滿意,證明他就真值得培養,那我也會幫他營造一個好的工作環境。對了,623的事情,你們兩個還沒謝謝我呢!”
“怎麽623也和你有關了?那是你幹的嗎?PCPD和公司那邊都再查,力度很大,如果是你幹的,你最好趕緊跑路!”
“你想多了。”露西擺擺手,說道:“是索斯拜托我查一下的,他看到你們都穿著魔晶廠的工裝,餓且不渴的樣子很像是從PCPD關押室出來的,便想到623。我欠他人情,便在他的要求下,動用了一些關係。”
露西故意停頓一下賣了個關子,等戈工道講兩句好聽的話之後才繼續說道:“我請PCPD的人查了查你們的審查結果,你們都還好,放在沒有嫌疑的分類裏麵。這是PCPD和公司探員的共同認定,你們兩個是安全的。”
“我們本來就沒有嫌疑。”
“就算你們沒有嫌疑,也可能被拉來當做替罪羊!我聽說這次PCPD並沒有找到主使,公司那邊的壓力很大。一些消息指出,猩紅集團一個叫做米尼莫·迪克斯的重要人物死在暴動現場附近,應該是被人趁亂殺死的。”
“沒聽說過這麽個人,他是幹什麽的?很重要嗎?”
“他是虎童大廈的常客,隻要稍微打聽打聽就知道,那家夥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笨蛋,仗著家裏有關係而滋潤地活著。”露西給兩個人倒上酒,說道:“如果隻是暴動,PCPD自己就能處理。現在扯上公司的人物,這件事會變得複雜一些。道上要求中間人們都消停一些,至少等公司的靴子落地並踩爽了,再開展C級以上的業務。”
“這也好,打打殺殺會少很多,街麵上能太平不少。”戈工道突然想到了,他終於有了點笑臉,說道:“喔,這個時候讓奈客去幫派幹活兒,也是瞅準了這個時機啊!”
“大家都不敢亂動和認為別人不敢亂動,兩者之間有著細微而致命的區別。”
“你真是狡猾的狐狸!”
“做狐狸的時代對我來說已經一去不複返了,我現在就想著吃草吃飽。雖說對奈客不是很看好,但我真的很需要一些有能力的新人。咳,都是我的影響太壞,今年光上半年,我就少了三個擔保雇兵。結婚生孩子、退休、急流勇退,這一套三連的理由聽起來是不是很熟悉?”
“的確,好耳熟啊!他們都學你,哈哈哈!”戈工道笑了起來,端起酒杯與露西碰了碰,說道:“我再給你重申,奈客絕對有成為好雇兵的潛質!”
“行了,話題怎麽又繞回去了?他如果能幹好,那我就能讓他在這行好好幹,就看他自己是否能把握住了!”
莊續騰——戈工道和露西一直交談的對象——將破損的衣服脫下來,來到洗手間處理身上的傷口。清水洗去表麵汙漬,然後用碘伏擦拭,一陣一陣的抽痛讓他齜牙咧嘴。隨後,他用紗布覆蓋傷口,找了另一套舊衣服穿上,四肢和軀幹的傷口很容易遮掩,可這臉上的,就沒辦法了。
“居然打臉,真令人氣憤!”
今天有了錢,肯定要和妹妹見一麵、說一聲,那這傷口就必然會被看到。唉,這次的傷,用“摔了一跤”的理由肯定糊弄不過去,畢竟哪有摔了左臉摔右臉,摔了額頭再摔下巴的?真要這麽摔,都已經不是倒黴可以解釋的,而是腦子需要徹底治療的問題!
“那就說實話,讓她少一點無畏的擔憂。是公司帶著幫派找上門來的,不是我惹是生非。而且我和幫派的混混打了一架,保住了補償金,這是英勇行為,她應該不會怪我。”
隻是幫派的人已經找到門口,這次他們走了,難保下次不會再來。如果那兩個皮衣男女特別小心眼,記恨少了兩千多歐元的事情,重新找上門來,那……
不行,接下來我還要去執行委托任務,跟著廚師學習,必不可能天天回來,那妹妹怎麽辦?為了能得到工作,莊續騰必須有個固定住址。以前這個住址隻有魔晶廠知道,安全性還可以。但幫派介入進來,自己還和他們有了點摩擦,那這裏就不安全了。
得換個住處,而且得匿名,還得快。可是妹妹學校周圍就這裏比較不錯,價格和安全性最合適。其他地方,要麽還不如讓她去住校更安全,要麽就太貴了,他們消費不起。
雖然手裏有錢,但雇兵可沒有基本工資,一個任務掙一份錢,隻能量入為出。就在莊續騰發愁的時候,房門的鎖頭轉動,很快就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