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的,”她朝著護士友善的笑了下,然後抬手指了下身邊站著的這個男人和在病房外麵的那個,“他們在,我不會出什麽事的。”

那男人聽到她這樣說,忍不住問了句:“蘇小姐想要去哪裏?”

蘇深深沒有猶豫,如實回答道:“蘇陵島。”

男人沒再說話,皺著眉,不知道是在糾結,還是在猶豫。

容先生臨走之前隻吩咐了說無論如何保證她的安全,但並沒有要讓他們限製她行走的自由。

想著,另外一個問題又擺在了他們麵前,男人順水推舟,說道:“抱歉蘇小姐,現在我們並沒有可以去蘇陵島那邊的船隻。”

“沒關係,這個我能解決。”她接話道,說著,又按下了一個號碼。

“嘟嘟——”的聲音,再度響起。

這次,電話倒是很快就被人接聽了,諾伯特蹩腳的中文通過信號傳到她的耳中:“你好,我是諾伯特,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的嗎?”

“諾伯特,”蘇深深低聲叫了下,說了下自己是誰,“我是蘇深深。”

“蘇小姐?”諾伯特聽到是她,顯然很詫異,驚了一下,“你現在在哪裏呢?”

“我在希亞海域的醫院,我現在想回蘇陵島一趟,不過這兒現在沒有通往蘇陵島的船隻,你能過來接我一下嗎?”

“好的,當然沒問題。”諾伯特爽快應道。

他之前跟蘇深深聊天的時候,有提到過自己的手機號,他的號碼比較好記,蘇深深當時就記住了,眼下,正好派得上用場。

“那你稍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過去。”

“好。”

電話至此被掛斷。

……

諾伯特到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

他的船上還有其他人,為了安全著想,容梟安排下來的兩個人,寸步不離的守著她,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諾伯特是個很細心的孩子,對她也照顧的相當周到。

顧及著她的傷口,害怕又對她造成不必要的傷害,在來之前,已經準備好了柔|軟的躺椅,讓她在累的時候用。

她身上有傷,現在這樣子也的確沒辦法久坐,不然時間長了傷口容易疼,從希亞海域到蘇陵島,還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臨走之前,護士好說歹說,把所有能勸慰的話都勸慰了個遍,強烈抵抗她要離開的念頭。

可容梟沒接她的電話,她心裏真的是放心不下他,害怕他又出什麽事情,哪怕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傷,哪怕知道自己不適合出來行走,也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找他。

這種情況下,隻有找到他,親眼看到他安然無恙,她才能夠放心。

路程走到一半到時候,蘇深深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在躺椅上側躺了下來,壓著一邊沒受傷的手臂,閉上眼睛,稍稍歇息了幾分鍾。

諾伯特找了個板凳,就坐在她的對麵,看著她包紮著的手臂,臉上的神情充滿愧疚與自責,道歉道:“蘇小姐,非常抱歉,在娛樂場發生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很高興還能見到活著的你。”

蘇深深聞言,睜開眼眸,唇角輕勾,笑道:“我命大,輕易死不了的。”

聽到她這樣說,諾伯特的心稍稍寬慰了幾分,但說話時的語氣還是難掩自責:“其實,剛剛你給我打電話,我聽到是你的聲音的時候,真的感覺挺意外的。”

“嗯?意外什麽?”

“很意外,你居然還會相信我,給我打電話。”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純白的牙齒,“但同時,也很高興,高興你對我的信任。”

她笑笑,沒說什麽。

諾伯特繼續道:“那家娛樂場,是我介紹你們兩個人去的,意外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要是你們懷疑是我暗中做了手腳,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換成是我我也會懷疑,但是你卻沒有,你還願意相信我,我很意外,也很高興,更很感動。”

“你隻是給我們提了個建議而已,主要還是我們自己要求去的,責任不怪你,是非黑白我能分得清。”她笑道,口吻柔和,全然沒有責怪的意思。

她這番話,讓諾伯特心裏更是自責,臉上也充斥著滿滿當當的愧疚,“但不管怎麽說,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容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卻差點害得他失去了生命,以後你們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一定要開口,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好。”她點點頭,卻是轉而又說道:“後天我們就要回C市了,以後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到C市去玩玩。”

“後天?”諾伯特被她說的這個時間驚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快,“時間太快了吧,你手臂上的傷害沒有好,能行嗎?”

“嗯。”她淡淡笑了下,“沒關係的。”

諾伯特低下頭來,眼角眉梢間暈染上幾分失望,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那好吧,你們自己決定,等我以後有了錢,會去C市找你們玩的。”

說完,諾伯特抬頭,看了眼船艙外麵已經漸漸透出陰暗的天色,沉聲道:“看這天色很不好,應該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預兆,等一會兒下了雨視線會變得很不清晰,我們得加快行駛速度了。”

蘇深深問:“很嚴重嗎?”

“嗯。”諾伯特應了一聲,語氣無比確定,“刮的風有時候很大,有時候有些小孩子都會害怕的哭出來。”

之後,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大抵還是關於這個地方的風景與天氣等等東西。

這段路程,有個聊天的人,竟然感覺不到有多麽多麽漫長,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似的,時間流逝的飛快。

天色變黑的時候,前方不遠處,已經朦朦朧朧的能看到了蘇陵島的大體輪廓。

終於,小船漸漸的離著蘇陵島越來越近。

隻是,她的心,也因為這距離的拉近而不由自主的瑟縮起來。

心髒不安的很,惶惶的跳動著,像是有什麽可怖的事情要即將到來一樣。

但雖然害怕,一方麵她又擔心的要死,恨不得馬上跑到容梟麵前,看看此刻的他,是否如她所希望的那樣,安然無恙。

又過了五六分鍾,終於抵達海岸。

下了船之後,蘇深深匆忙跟諾伯特道了句謝,就立馬走向了那座別墅。

身後,那兩個男人緊跟其後,如影子般,形影不離。

隻是,一進門,她忽然就聞到了一股很奇怪的氣息。

很淡的……血腥之氣。

如果不仔細聞,甚至,都難以察覺。

……

別墅正廳的門口處站著兩排人,一排三個,一共六個,清一色的黑色西裝,每一個人臉上的神情都嚴峻的很,凜冽而漠然。

而正廳裏麵,有兩個人。

一個是年紀比較大的老年人,一個是看起來稍顯年輕的人,二十三四歲的樣子。

老年人頭發已經花白,可以看出歲數並不小了,他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的,臉上的神情,也自始至終都是溫漠無波。

而那個年輕人,此時正被粗糲的繩子捆綁住了手腳,動彈不得,跪在冰冷的地麵上,身上有明顯的傷痕,白色的襯衫上已經是血跡斑斑,看樣子,應該是被打的。

他的眼眸中有著明顯的驚慌,麵向那個老年人,聲音裏流露出哀求的情緒:“陳叔,你救救我,幫我說說話……”

被喚作“陳叔”的老年人聞言,微微閉了閉眼,並沒有多說什麽。

不是不想說。

不是不想救他。

也不是,不想幫他說話。

他隻是……隻是知道,即便自己想救他,即便自己為他說再多好聽話,也沒有絲毫作用。

救不了的,救不了的他知道。

想要從容梟手底下,救下背叛過他、想要將他置於死地的人,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他閉著眼睛,過了很久很久才緩緩睜開,看著那個年輕人,唇齒間溢出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衛銘,我掌握不了你的命,你的命也不是拿捏在我的手裏,能夠決定你生死,放你一條生路的人,隻有容先生。”

“可陳叔,我……”年輕人似乎是並不甘心,還想著再說句什麽。

可,還沒等他把剩下的話說出來的,就忽然聽到一聲“哢噠”的動靜。

正廳的門被人從裏麵打開,門外麵,響起六道異口同聲的聲音:“容先生。”

恭敬打著招呼的同時,彎下了腰,無一不在表露著,對這個男人的臣服。

陳叔聽到門口處傳來的動靜,立馬收了自己看向衛銘的視線,目光一轉,朝著從門口處走來的男人看過去。

縱然年長,卻也不得不恪守一個規矩,彎下腰,按照九十度的標準來鞠躬行大禮,口吻間也無一不是尊敬:“容先生。”

衛銘也跟著抬起了頭。

懷著驚懼的心情,看向了容梟,看清楚了這個人的臉。

這個,將他的命牢牢的掌控在了手中的男人。

驚豔,絢麗。

如同一個黑色漩渦,讓人身不由己的沉溺下去,卻也更像是一道光,吸引著人的視線,讓人不經意間就會淪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