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忠魂不滅
聽聞楚元敬和杜晨兩人一擊便將城門攻破,楚昊宇不由笑了聲,搖搖頭走進內城,一步步走向金帳。
金帳極大,即便隔了甚遠,楚昊宇也能感受到一種霸氣,那種雄偉就似上京城的金鑾殿,而且台階剛好九階,象征九五之尊,由此可知巴特爾的誌向。
緩步走上九階台階,楚昊宇將目光放在門口上方的頭顱上。經過兩月的風吹日曬,林長青的頭顱已被風幹,臉皮塌在骨頭上,兩眼深陷猶若空洞。望了片刻,楚昊宇突然生出一種錯覺,林長青在衝自己微笑,從容、灑脫又開心。或許,林長青的音笑,早已印入楚昊宇的腦海。深吸一口氣,楚昊宇輕喝道:“拿酒來。”
當楚昊宇抬起手來,立即有人將酒杯遞到他手中。酒,是軍中常見的燒刀子,卻也是楚昊鉉特意為他準備的,楚昊宇奔波千裏拿來的。
盯著林長青,楚昊宇張口說道:“當日,林將軍傳話本將,伏波唯願裹屍還,定遠何需生入關,所以,上次不敢取回將軍首級。今日,本將馬踏金帳,特來告慰林將軍,告慰眾兄弟們的英靈。”話到最後,楚昊宇揮手將杯中酒倒在地上,發出玉珠落地的聲響,煞是動人心魂。
端起第二杯酒,楚昊宇張口說道:“這一杯,是三哥特意交代小七,一定要替他敬林將軍一杯,便是這酒,也是將軍你愛喝的燒刀子,請!”
說話間,楚昊宇又將酒倒在地上,而端起第三杯烈酒時候,楚昊宇沉默片刻後張口說道:“這第三杯,小七敬將軍。將軍忠義,小七佩服不已,今日,特來請將軍魂歸故裏,請我越騎尉眾兄弟魂歸故裏!”
在楚昊宇的大喝聲中,在楚昊宇敬下第三杯酒時候,林長青的頭顱竟是化作一陣輕煙隨風飄散。望著這一幕,眾將眼中都有著掩飾不住的震驚,隻是想到林長青竟能留最後一絲執念,如此忠義卻又甘願留在沙場上,眾將都是佩服不已,紛紛躬身行了一禮。
看林長青的頭顱化成飛煙,楚昊宇竟是愣了片刻,最後搖頭說道:“將軍求仁得仁求義得義,是小七著相了。”話到最後,楚昊宇臉上已有笑容浮現,道:“傳令南宮瑾、趙奇、李牧,一個時辰,燒殺搶掠都可,唯獨不可犯**戒,不然定斬不怠。一個時辰後,火燒金帳。”
當楚昊宇的話落下,立即有侍衛飛奔出去,此刻,楚昊宇望著楚元敬說道:“小敬,你率軍守住東門,但凡靠近者,殺,至於其他三門,能逃多少是多少吧!”低沉的歎息聲中,楚昊宇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一片冰冷,這一把火,恐怕又要葬送數萬性命。
聽到楚昊宇的歎氣,楚元敬大叫道:“小七,你歎什麽氣呢?不就是一群韃子,殺也就殺了,沒什麽大不了,哼,林將軍的首級都讓他們風幹了。”說到這裏稍頓,楚元敬又叫道:“小七,你放心好了,城門一定給你守好,不過現在,我可要把這金帳拆了。嘿嘿,一槍砸爛金帳,想想就讓人興奮。”
大叫聲中,楚元敬飛身而起,揮手一槍重重砸在房頂,發出一聲悶雷般的聲響。
見此,杜晨嘿嘿一笑也撲了上去,而不見楚昊宇出言喝止,眾將紛紛揮動兵器攻向金帳,就似楚元敬所說,砸爛金帳將金帳踩在腳下這事兒,確實令人興奮,說不得還能名流千古呢。
這群人大都武功高強,沒過多久還真將金帳給拆了,楚元敬更是搶了塊純金的匾牌,笑道:“這可是老子拆掉金帳的證據,拿著這個,誰要是不信,老子砸他臉上。小七,給,我給你找了一塊大的。”
確實夠大的,是金帳上方長長的塔尖,足足一米多高,數百斤重。盯著這根由金子打造而成的塔尖,楚昊宇笑道:“你小子盡胡鬧,不過這次,委實漂亮。”
嘿嘿笑了聲,楚元敬卻是將目光放在杜晨身上。看他站在一側一個勁傻笑,楚元敬不由叫道:“傻子,也不知道拿一塊。對了,老子都忘了,輸了不再叫你傻子,真是傻人有傻福。算了,老子這塊給你好了。”
將金牌遞給杜晨,楚元敬大喝道:“兄弟們,都過來搶一塊,然後守城門去。”
當楚元敬的話落下,守護在楚昊宇身側的眾將士紛紛撲了過來,一臉笑容。這不僅是金子,還是軍人最高的榮耀,能不笑嗎?
很快,搶奪夠了的眾軍士便打馬離去,而此刻,金帳內的殺喊聲也一點點小了下去,隻是火焰已起,在城內肆虐。
望著剛還金碧輝煌現在卻成瓦礫的金帳,望著火光肆虐的金帳,聞著刺鼻的血腥氣息,楚昊宇臉色平靜,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就這麽靜靜站著,靜靜望著,靜靜感受著。
沉寂之中,南宮瑾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前,躬身拜道:“啟稟將軍,末將搜遍整個金帳,沒能找到出巴特爾的子女,而且,沒有人知道他們什麽時候離開。”
當南宮瑾的話落下,楚昊宇的神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平靜不起一絲波瀾,這刻,天地似乎也如此肅穆。突然,楚昊宇開了口,道:“南宮兄,若是你,會如何做?”
聽到楚昊宇的話,南宮瑾不由愣了下,意外楚昊宇這個問題,亦迷惑他究竟在問什麽,不過,南宮瑾卻知道這個回答,能夠決定他在楚昊宇心中的位置。
終是心智高絕之輩,瞬間,南宮瑾便有了決斷,沉聲說道:“身為君王,當以國為重,此事本無可厚非,隻是,巴特爾不該送走老婆孩子。至於將軍,此戰關係我大楚百年國運,隻能勝不能負,若非此故,將軍豈會甘願背負千古惡名?”說到這裏稍頓,南宮瑾肅然的臉龐上竟是浮現起一抹笑意,道:“千秋功罪,後人評說,不過南宮以為,問心無愧,足矣!”
盯著南宮瑾,楚昊宇沉聲說道:“好一個問心無愧,本將受教了,什麽時辰了?”
這刻,天際朝陽初升,天地一片通紅,紅似血。
南宮瑾張口說道:“辰時已過,大軍正在撤離。而且,將軍下令放開南、北、西三門,大量百姓正向城外逃去。”
點點頭,楚昊宇張口說道:“傳令大軍開拔,南宮將軍,你留下善後。”說完後,楚昊宇邁步走下廢墟,翻身上馬向城外衝去。
望著楚昊宇的背影,南宮瑾眼中有過一絲敬佩,毫不掩飾的敬佩,不為他的身份,不為他的武道修為,而為他敢一把火燒掉烏木特十幾萬百姓,為他馬踏金帳悼念一個故人。
瞬間,南宮瑾已收起所有情緒,沉聲說道:“傳令下去,一刻鍾後,點火。”
當楚昊宇走出城門,金帳已成火海,通紅的火焰竄起數丈高,當勁風吹過帶起嘶嘶聲響,似那無辜性命的不甘呐喊。
此刻,楚昊宇將目光放在了城門口堆積如山的屍骨上。沉默片刻,楚昊宇翻身下馬,喝道:“拿烈酒來。”
接過侍衛遞來的酒壇,楚昊宇一把撕開封開,道:“馬革裹屍,本就是一大快事,我楚昊宇也不惺惺作態,今日就是敬兄弟們一杯,也送兄弟們一程。”說話間,楚昊宇抬手將整壇酒倒在屍骨上,見此,眾將士也都舉起酒袋,將烈酒倒在屍骨上,為越騎尉眾將士送行。
拿起一支火把,楚昊宇又道:“不過,眾位可以放心,我楚昊宇承諾諸位的,一定辦到,絕不食言。”話到最後,楚昊宇將火把扔了上去,頓時竄起數尺高的火焰,就似眾將士不滅的英靈。
沉默之中,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城內響起,是趙奇率軍衝了出來。躬身行了一禮,趙奇張口說道:“見過將軍。”
點點頭,楚昊宇卻沒有出聲,而沒過多久,李牧也衝了出來,黑色盔甲上血跡斑斑,隻是一雙眼睛越發有神。
掃了李牧一眼,楚昊宇將目光放在了趙奇身上,道:“趙將軍,你率大軍出發,遠離金帳五十裏再紮營。”
趙奇並不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卻沒有任何遲疑的拜道:“末將得令。”大叫聲中,趙奇翻身上馬離去。
沒過多久,南宮瑾也衝了出來,身後百餘名將士,每人都散發出衝突的殺氣。
掃過眾人一眼,楚昊宇再次將目光放在了燃燒的屍骨上。這刻,眾人如何還不知楚昊宇沒有離去的原因,一個個都不曾出聲,靜靜注視著這幽藍色的火焰,看去如此奪人心魂。
當火焰熄滅屍骨成灰,楚昊宇深吸一口氣,道:“批鐵甲,挎長刀,與子征戰路漫長。同敵愾,共死生,與子征戰心不怠。踏金帳,逐胡兒,與子征戰歌無畏。大楚威武!”
隨著楚昊宇的話,玄甲衛眾將士同時將刀劍高舉,高呼道:“大楚威武!”
掃過眾將士一眼,楚昊宇翻身上馬,大喝道:“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