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大人,我出身在一個很平窮的地方,從小身上就沒有什麽光環,從小就被其他的孩子欺負。”

聽到這裏,傑克斜視了一眼恩特,沒有作聲。他怎麽會想到這個看上去一無是處的少年竟然會是女戰神的孩子。

“那時候,我就有一個願望,我一定要變得很強,不能被人瞧不起。溫特大人,那時候我沒有一個夥伴,直到後來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跟我命運有些相似的少年,當然這也不過是我自己的想法,後來我才知道他的身世要比我可憐的多,我們當時約定,一定要變強,一起變強,讓所有人承認我們的力量,不會被誰瞧不起。”

“你的夥伴呢?”溫特問道。常年在外的他對於輝夜的事情並不了解。

“他離開了,去了很遠的地方。”恩特低下了頭,至今他也不想要承認輝夜已經死去的結果,“但是就算隻剩下了我自己,我也會努力,我曾經為了夢想出賣了他,所以現在,我想用我自己的雙手一點一點的去實現。”

“現在,你不是一個人。”歐費茵低聲說道。

恩特心頭一暖,默默地點了點頭。

溫特看著三個少年,心裏有些悸動,多久沒有感覺到心跳的感覺了,雖然現在的他不過三十歲,但是戰爭已經讓他的心變得特別的沉重,眼看著自己昨夜還在談笑的戰友今日就變成冰冷的屍體,親手斬下敵人的頭顱。十二歲從軍,十八年的征戰讓他的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夥伴的鮮血,敵人的鮮血。戰爭的磨礪已經讓他的一顆心變得麻木,一個軍人,一個出色的軍人是不能夠有感情的,可是現在他卻清晰的感受到了心跳的感覺,鮮血在胸腔奔流。

夢想嗬,自己的夢想是什麽?已經遙遠的模糊不能夠分辨了吧。可是現在那塵封的夢想卻在這個少年麵前慢慢脫落了時間的塵垢,變得清晰起來。

他是不喜歡戰鬥的。當他還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的時候,第一次握著真正的戰刀的時候,他的心裏是在排斥的,他討厭鮮血,討厭戰鬥,討厭殺人。那時候他的手是幹淨的,沒有一滴鮮血,那時候的他隻想擁有一塊自己的田地,種滿各色各樣的鮮花,在風中聞著花香,聽著蝴蝶的細語,看著生命的成長。

可是現在,卻是當初夢想的對立麵,殺戮,不停地殺戮,雖然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國家,可是難道敵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嗎?這是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他沒有辦法拒絕,就想當初沒有辦法拒絕父親的嚴厲。他的一生注定了手握著戰刀,用敵人的屍骨築起守衛國家的長城。

看著發呆的溫特,恩特有些不知所措,隻是怔怔地看著他,不敢打擾。這一刻他覺得那樣光芒萬丈的帝國尖刀褪去了刺眼的光芒,變得柔和,親近。

“你們留下來吧。”溫特終於從回憶中走了出來,站起身,他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沒有辦法拒絕現在,他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盡快結束戰爭。

登多達港口

一隻小船停泊了下來,海瑟拴好船,站上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眼前的景象根本勾不起他絲毫的回憶,完全陌生的感覺,好像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在遇到老爹之前我就是在這裏生活的嗎?”海瑟在心裏問自己,但是卻沒有一個答案。

漫無目的的走在完全陌生的街道上,海瑟打量著周圍的建築,紅土磚壘砌的房子,黑色的屋頂,漫長的灰白石板鋪的街道,熙攘的人群,叫囂的小販,還有帶有異國風采的旅行者,賣藝者。這些都不能夠吸引海瑟,他隻想要從這裏麵找回屬於自己的回憶。

不知不覺海瑟走到了路口,景象變得豁然開朗起來,五條街道在這裏匯聚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廣場,廣場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雕像噴泉,雕像右手持三叉戟,左手托貝殼,泉水就從貝殼中湧出,雕像人物長長地卷發搭在雙肩,就像海浪一般。還有一簇簇的泉水從雕像腳下湧出來,讓整個人物看上去像是屹立在大海的浪濤當中。

“海神摩爾艾裏亞特。”海瑟心頭顫了一下,登多達作為港口城市雕刻海神的雕像不足為奇,可是看著海神的俊朗麵孔海瑟還是覺得有一種感覺像是浪花一樣拍打著自己的心髒。並沒有多想,海瑟轉身繼續探尋著未知的事物想要尋找屬於自己的過去。偏遠的登多達並沒有受到戰火的影響,依舊是一片祥和,商人,旅人,藝人,居民,和諧的共處著。

一個理想的世界。海瑟握了握手裏的黑色珠子,一種厭惡感油然而生,這個珠子會毀滅一切祥和,罪惡的源泉。

帝都翡斯蘭,帝宮高高的尖塔,有一處被人遺忘的角落,高聳的塔尖纏繞著金薔薇的枯枝,隻有幾朵枯萎在枝頭的花扮演著凝固的雕像。灰黑色的屋瓦反射著金色的陽光,可是絲毫無法渲染此處的色彩。

這裏有唯一的一間房子,陰暗,潮濕,但是卻整潔,就像童話故事裏描寫的一樣,陰暗的房間裏住著一個美麗的公主,公主背負著與房間同樣陰暗的命運。

金發的美麗女子站在窗前,長長地金色發辮繞過右肩垂了下來,打在窗欞之上,那雙美麗的金眸眺望著遠方的天空,澄淨的天空比海還要藍,潔白的雲朵比浪花還要要白,天空就這樣倒映在她的眼眸當中,幻化成了浩**的海。

這是一個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美麗女子,血脈裏是帝國高貴的血液,金發比成色最好的黃金還要耀眼,皮膚比羊脂還要嫩滑潔白,眉心的一點紅痣讓所有的玫瑰黯然褪色,修長的身材是任何高超的畫匠都無法畫出的優美的曲線。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美麗絕世的女子卻身穿著舊衣裙,白色已經暗淡,但是依舊整潔幹淨。她就矗立在窗前,麵色帶著淡淡的憂傷,發絲在風中淩亂,猶如那顆淩亂了的心。

“陛下,布拉琪公主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斯徒澤爾放下手中的羊皮卷看著身後的侍從,片刻之後目光又回到了羊皮卷上。

“這些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就好,餓了自然會吃。”

侍從沒想到斯徒澤爾會這樣的冷淡,在心裏歎息一聲,雖然布拉琪公主跟羅莉娜一樣是司徒澤爾的妹妹,可是斯徒澤爾對他們的態度竟然相差了那麽的多,冰與火的距離。

“哎,觸犯神威的人呐。”侍從歎息了一聲,轉身離去。

“哥哥。”

羅莉娜走了進來,與那名離開的侍從擦肩而過,剛才的話她已經都聽到了,精致的小臉上帶著些不可捉摸的色彩。

“怎麽了?”斯徒澤爾放下羊皮卷,將羅莉娜抱在膝上。

“姐姐,不吃飯會死的。”羅莉娜仰著臉看著斯徒澤爾。

斯徒澤爾低垂下了眼簾:“那是會給帝國帶來災難的人。”

“可是父王要處死姐姐的時候哥哥你求情了,不是嗎?”

斯徒澤爾抬起頭不去看羅莉娜澄淨的雙眸,思緒似乎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姐姐那樣的性格,囚禁她一生比讓她死還痛苦吧。”

斯徒澤爾默然不語,那時一隻布拉琪就是金翅鳥,眼睛永遠向著最遠的天空,一生不停地飛,不停地飛,不停的飛,一旦被籠子囚禁,羽毛之上所有的金色都會褪去,不吃不喝,直到死的時候目光也會望著天空。

可是,已經六年了,六年了,布拉琪活到了現在,不是沒有反抗過,可是依舊活了下來,就算再驕傲的金翅鳥也應該屈服了吧。

此時的海瑟正在登多達漫無目的的遊**,與其說是漫無目的,不如說他的目的在登多達的每一個角落。

“累死了。”海瑟扭了扭脖子,甩了甩疲憊的腳。這時候一個畫著酒瓶的木牌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酒吧,沒有什麽比在疲憊的時候看到一個酒吧更好的了。

海瑟快步走到酒吧門口,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去推們,門上的灰塵簌簌落了下來。

黑暗的酒吧裏隻有厚重的灰塵味道,海瑟甚至懷疑這間酒館已經關門大吉,正要轉身,忽然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客人嗎?”

海瑟回過頭,看到吧台的位置亮起了一點燭光。燭光的後麵是一張布滿了皺紋的蒼老的臉,可怕的是那個燈台,竟然是一隻骷髏。

不管海瑟膽子有多麽大,也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心裏咯噔了一下。

“這裏可是很久沒有人來了呢。”

海瑟坐到吧台前的時候老人已經將台麵擦幹淨並且擺上了一杯酒。

海瑟喝了一口橙黃的酒,舔舔嘴巴:“這裏隻有這一種酒嗎?”

老人歎息:“你也看到了,這間酒吧,雖然不是什麽好酒,但也有十年的曆史了。”

“為什麽這間酒館會變成這個樣子。”海瑟雙手握著酒杯,十年的酒,不知不覺已經十年了,十年的時間足夠一杯尋常的酒變得醇厚,可是他自己呢,十年的時間,從一個毛頭小子成長為邢蕪海的王,十年的更久之前,他在哪裏?有著怎樣的故事。

“話說回來,你可真像一個人呐。”

海瑟的心猛地一跳,放下酒杯盯著老者:“誰?”

老者摸著胡須微微抬著頭,思索著,就在他思索的這幾秒鍾,海瑟感覺已經等了千年。

“似乎記不起來了呢。”

就在這時候一聲巨響驚動了二人,屋頂上的灰塵下雨一樣的落了下來,房屋也在微微顫抖。

“是地震了嗎?”老者已經害怕的蹲到了吧台後麵。

海瑟站起身迅速的跑了出去,那個聲音的來源,是港口的方向,是被海軍發現了嗎?果然自己還是太明目張膽的了。

“發生了什麽事!”藍色鬥篷的海軍總督洛希匆匆忙忙站上了瞭望崗。

“是海盜!”哨兵指著正在向港口靠近的一艘巨輪,船頭上雕刻著獅子的頭顱。

“法蒂茲。”洛希狠狠地一咬牙,這個號稱“海盜中的海盜”的男人怎麽會出現在登多達,明知道這裏是海軍基地還囂張的闖進來,是對他的挑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