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輕喚,喚回了麥伽羅斯的思緒。

“蠍,我可憐的蠍!”麥伽羅斯緊抱著蠍,老淚縱橫,忽然間,他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殺氣滿溢,“告訴我,是誰傷了你的眼睛!就算是舉盡整個家族的力量我也要殺了他!”

蠍僅剩的左眼流露出陰冷的光:“那個人的樣子,我永遠都忘不掉,祖父,讓我親手殺了他。”

“告訴我,他是誰!”

“祖父,那是我的對手,希望你不要摻手。”

麥伽羅斯思慮片刻:“好,至少你要告訴我,我孫兒的敵人是誰。”

“邢蕪海霸主,海盜之王。”

蠍的答案遠遠超乎了麥伽羅斯的意料:“為什麽會跟海賊扯上關係?你不是去了帝都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海賊會出現在帝都。”蠍一邊說一邊抬起右手,穹窿著蓋在傷眼之上,“這仇,我一定要報。”

對於魂控師來說眼睛無疑是最大的驕傲,對於蠍這樣一向被奉為奇才的人,傷掉了的不隻是一隻眼睛,而是他的年少氣傲,他眾星捧月下的榮耀。

忽然間,方才還脊背挺直的麥伽羅斯突然倒了下來,就想筆挺的大樹突然折斷,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麥伽羅斯死了,那憔悴了的靈魂終於燃燒盡了。他的死對於生活在銅宮裏的人來說不得不說是一件天塌地陷的大事。還在麥伽羅斯千等萬盼的蠍回來了,至少有一個被所有人都認同了的人來承擔起全部的責任。

“你說祖父動用了禁術?”

蠍的眼睛已經被包紮好了,慘白的繃帶讓他看上去有些駭人。

霍克弓著身子,垂著頭,麵對新的主人,他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傷感,不敢去麵對。

“老主人的身體早就不行了,為了等您回來……”

“等我回來……”蠍坐在祖父經常坐的椅子上,緩緩握緊了扶手,那裏已經被麥伽羅斯撫摸的光可鑒人,“我沒能做好祖父交給我的事。”蠍憤恨地說。

“少主人,您不必自責,到最後老主人也是相信你的。”霍克的頭垂的更深了,鼻尖幾乎貼在了胸前。

“祖父之前又沒有交代過你什麽。”蠍知道,銅宮裏離麥伽羅斯最近的就是這個老仆,祖父最信任的也是這個老仆,如果祖父知道自己命不長久必然會將重要的事囑托給這個老仆。

“少主,您看。”霍克走到窗前,推開窗,夜空便映在了窗口裏。

順著霍克的手指望去,天空的一隅有一團暗淡了的雲煙,很淡很淡,像是夜空被一隻手抹去了顏色。

“那是……”

“族裏的占星師對老主人說過,那是一顆不祥的星,本來應該已經消亡,可是最近又出現了將要爆發的樣子。”

“占星師?”

“是的,老主人一開始並未在意,但是不久前突然對我說了這件事,要少主好生警惕。”

“警惕又能如何,如果真的是那樣的一場浩劫,誰都逃不過。”蠍想起從織夢者那裏看到的情景,思慮起來,星象,預言。兩者似乎冥冥之中契合了起來,那場災難到底是什麽樣子。蠍不禁有些躍躍欲試了,既然無法避免為什麽不迎麵而上呢。

遼闊的邢蕪海上,波瀾不起。黑色的鬼頭船張滿了帆迅速的行駛著。

“大副!大副!”

負責瞭望的嘍囉忽然大叫了起來。戈裏特拉大副從收下手裏接過望遠鏡,向著嘍囉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遠遠地一艘巨船向著他們駛來,船首是一隻紅色的龍頭。

看到那龍頭,戈裏特拉的手抖了一下,放下望遠鏡。

“右轉舵!快!”

舵手熟練地操縱著,船漸漸改變了航線,可是對方好像也發現了他們,同樣改變了方向向著他們加速駛來。

“戈裏特拉大副,怎麽辦。”瞭望杆上的嘍囉焦急的蹙起了眉頭。

“這個女魔頭。”戈裏特拉咬牙切齒的說。心想船長還沒有找到,現在必須盡可能地避免所有的衝突。

戈裏特拉打定主意一頭紮進駕駛艙將舵手一把推開親自掌起了舵,想要避開龍頭船。可是那龍頭船偏偏黏上了他們,眼看兩艘船越來越近已經不可避免兩船的相遇了。

紅色的龍頭船漸漸向“黑鬼”靠近。就在兩船交錯時,一個人影從龍頭船上跳了下來,落在黑鬼的甲板上。

“戈裏特拉!你給我出來!”

戈裏特拉剛走上甲板就被一把揪住,定下神來才發現揪住自己的正是消失了許久的海瑟船長。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麽擅自把船開走!”海瑟推開戈裏特拉,一屁股盤腿坐在甲板上,氣鼓鼓的看著戈裏特拉。

“用人不善呢,我的大副就不會把我的船開走。”

一個紅影從龍頭船上跳了過來,扭著纖細的腰肢走到戈裏特拉麵前。

“格拉蕾小姐,我是為了全體船員的考慮才把船開走的。”戈裏特拉不慍不怒的解釋說,“您知道我們都是被國際通緝的海盜,如果長期留在港口肯定會驚動當局。”

“這不是理由,戈裏特拉先生。”格拉蕾拍了拍戈裏特拉張著花白卷須的臉,笑靨如花,“我不也是被政府通緝的海盜麽。”

“算了,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回來了。”海瑟一揮手,站了起來。他從來都不是會認真生氣的人。

“格拉蕾,謝謝你送我回來。”

“切,誰那麽好心送你回來。”格拉蕾挑了挑眉毛,“答應我的這麽快就忘了麽?”

海瑟一拍額頭,這才意識到這個女魔頭突然大發慈悲的原因。

“海盜之王可不能賴賬啊。”格拉蕾用手肘捅了捅海瑟,燦笑。

海瑟知道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來不過去,隻得回到自己的休息艙捧出一卷蓋滿了灰塵的羊皮卷來。

格拉蕾一把拿過羊皮卷,拍去了上邊的塵土,緩緩打開。

古老的羊皮卷緩緩打開,塵土的古老而神秘的氣息撲麵而來,戈裏特拉也忍不住把頭湊了上去,他甚至不知道船長還藏著這樣的東西。

“這是。”格拉蕾纖細的手指指在圖上的一個叉號上,蹙起了眉,“三海交匯。”

“沒錯。”海瑟說道,“至今沒有人知道它在什麽地方。”

“那你要這張破圖有什麽用。”

格拉蕾感覺自己被涮了,怒火燒了起來。

“但是不久前我們從霍拉達的遺物中得知了這個地方的所在。”戈裏特拉插嘴說道。

“真的?”格拉蕾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要知道霍拉達是百年前的著名海賊,號稱足跡遍布世界海洋的每一個角落。

海瑟偷偷地拍了拍額頭,戈裏特拉真是藏不住秘密的家夥,這樣一來格拉蕾一定會鐵了心跟著他們。

“我們在霍拉達的遺物裏發現了這個。”海瑟從袖子裏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羅盤。

“這個是跟藏寶圖放在一起的,記錄了海洋上的磁場方向,可以帶我們找到三海交匯處。”

“你知不知道那裏埋藏的是什麽。”格拉蕾接過黑色的羅盤,把玩著。

海瑟搖搖頭:“正是因為未知航海才有它的魅力。”

格拉蕾白了海瑟一眼豪爽的拍了拍海瑟的肩膀:“總之在找到寶藏之前我們就是夥伴了。”

海瑟沉默片刻:“戈裏特拉大副,通知二隊隊長,在月桂島會和。”

“好的,我這就準備。”

“什麽意思。”格拉蕾蹙眉不解。

“海洋的交匯處跟國家版圖交界處是一樣的,甚至更加的危險混亂,還是多帶些人馬比較好。”

“哈哈,有我的赤魂你還怕什麽。”格拉蕾的樣子很是得意,看來她對她的船隻很是自信。

海瑟沒有理會格拉蕾,轉身進了駕駛艙。格拉蕾也覺得頗沒意思,踏上船舷跳回了自己的船裏。

“累死了,我們還要走多久。”恩特撩了一把額前的短發,他柔軟的頭發已經被汗水濡濕,緊緊地貼在了腦門兒上。

“這就嫌累了?誰叫你主動請纓的。”歐費茵輕快地走著,好像背上那個巨大的包裹像是對恩特的無聲的諷刺。

恩特扭了扭身子,拉扯了兩下背包的帶子:“切,我可沒有後悔的意思。”

“也不知道剛才是誰在叫苦。”歐費茵揶揄道。

恩特頓時緋紅了臉:“誰說我叫苦了,倒是你這個小丫頭,如果嫌累的話我倒是可以幫你背點行李。”

看著恩特嘴硬,歐費茵憋著笑,但笑意還是從嘴角裏溢了出來:“你背好你自己的就是了,誰要你幫我。”

兩人就這樣邊鬥嘴邊向前走,倦意也就漸漸得淡了下去,不知不覺已經從正午到了傍晚。

兩人卸下沉重的行囊,恩特點燃了一堆篝火,兩人坐在火堆前發起了呆。

“喂。”歐費茵首先打破了沉寂到窒息的寧靜,“你說那些失蹤的人真的會在赫諾勒麽?”

“一定是赫諾勒搞的鬼,斯圖澤爾殿下也這麽認為不是麽。”恩特對於這個結論很是自信。

歐費茵躺下身子,夜幕已經悄然降臨,天空的顏色由深藍色過渡到天際的橘紅,像是一支神奇的畫筆塗抹而出,過渡的一氣嗬成,不著痕跡。歐費茵呆呆的仰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喂,你在想什麽,跟我說說吧。”

“我在想,如果這件事是赫諾勒做的,並且動機是毀掉帝國的新生力量,那麽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們。現在我們還不能夠確定那些失蹤的人是不是被擄走到了赫諾勒。”

恩特聽了歐費茵的話也陷入了沉思,既然至今沒有發現一個失蹤者,就不能夠斷定他們的生死,也不能夠確定他們被擄走,那麽他們的赫諾勒之行還有意義麽?

“不過。”歐費茵語氣一轉,“現在畢竟對於這件事沒有任何的線索,此行去赫諾勒也不能把目標定在找到失蹤者上麵,能夠調查出一些有用的線索來才是我們的目的。”

“你真聰明誒,不愧是我的搭檔。”恩特又燦笑了起來。

“少自戀了,我聰明和跟你是不是搭檔可沒有什麽關係。”歐費茵白了恩特一眼,坐起身,把背包裏的東西一股腦的倒了出來“估計明天就要穿越沙漠了,沙漠裏變化太大,要把補給分配好才行。”

恩特也把背包倒了個幹幹淨淨,卻發現食物已經沒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