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覲見周帝

煙冷日色,寒過蕭林,隻推窗看,一帶山林,滿目漠漠。

潺潺的溪泉水聲漸漸清晰明淨,裴煦才略略睜眼看去,隻見著微微的光自簾帳縫隙裏透出來,淡青的色調便是撲入眼中。

日來倦倦安眠,裴煦雖說是舟車勞頓,但精神卻還是好的,當下裏隻抬首掀起那淡青雙繡龜背如意簾帳,便是下榻來。將床榻邊上的鶴髦取來披上,裴煦略略咳嗽一聲,隻自那隨常的匣子裏取來火折子,將那燈盞點上。

燈火徐徐而起,裴煦略加整頓,又是推窗看了外頭的精致一眼,見著滿目寒林漠漠色頗似北地,隻那空中煙潤雲生的模樣,卻立時將這思緒帶到那江南水鄉之地。

聞言道:江南多水,便是寒冬臘月,也是霧氣叢生,煙潤雲深,一般的花木雖是枯萎,卻也不比北地幹旱之極的模樣

想到這裏,裴煦不禁想到鳳曦,卻不知他現時如何,可也是起身披衣,洗漱修整了?正是略微悵然地想著,一絲寒風襲來,讓裴煦頓時一顫,便是驚覺,隻放下窗牖,自去外頭盥洗著衣了。

今日,卻是覲見周帝的日子,絲毫不可拖延馬虎的。難得穿上一身十分整肅的夏國官服,裴煦在數位侍女的打點下,過了半日,才是將一應的禮節上的服飾等做定,裴煦穿著這一身的官服,十分不舒坦,好在這日早點隻一盞熬得極盡化了的參苓粥,並軟濡酥香的三兩樣糕點。

裴煦略略吃了些,覺得肚中暖意盡是上來了。便也放下,這日不定要在外頭等上多少時日,卻是少吃些罷了.Wap,.免得稍後卻是沒胃口進些東西。

這麽一般進餐罷,裴煦略加梳理。才是沉慮一番,喚來外頭等候的一人,吩咐道若是那戚言見那戚言來了,便是速來通報,自己卻是不再理會別個。隻起身回到內室,斜倚在一張長塌上,倦倦地翻開一冊書,隻低首看起來。

翻了不過幾十頁,裴煦便是聽得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隻一抬眼,便是聽得外頭有人稟報道:“大人,那戚言戚大人已是來了。”

“嗯。”裴煦放下手中地卷冊,起身微微舒活了筋骨。便是掀開那簾子,隻抬腳往那外頭走去。

方才進了外屋,裴煦抬眼便是看得那戚言正言笑晏晏。細細地打量著自己。當下裏微微一笑,裴煦神色閑淡。隻抬眉道:“戚正使卻是來得早些了。這天才是蒙蒙亮,難道貴國陛下竟是如此勤勉。日日早朝俱是這般?”

戚言一笑,嘴角勾起一絲笑意,道:“這卻不是,隻是晚生心中存了幾分微末見識,凡是來得早了。這也正好,先前晚生與您所談的詩詞之事,卻也隻起了個頭兒,不若在此再行聆聽一番?”這……”裴煦聽得這話,略一遲疑,便是道:“這詩詞之道,盡是有時日說的,今日覲見貴國陛下,卻是不好現行怠慢,不若日後再行罷。若是戚正使覺得無事,不如我等手談一局,權當是消磨時日罷。”

聽得這話,戚言也是露出一絲意味深長地話,隻笑著道:“如此卻也極好,隻是家父曾言晚上卻是個臭棋簍子,若有不妥之處,卻是先告罪了。”

聽著戚言這般說,裴煦隻淡淡一笑,也不多言,隻延請至一側的耳房之中,設下棋盤棋子並清茶等物,隻端坐一邊對弈。

輕嚐一口清茶,輕浮無比,卻又滋味雋永,立時便是使得戚言眼中閃過一絲流光,當下卻是低首撚起一個黑子,笑著放入棋盤上,道:“裴先生地用物飲食果然精致,想來這茶用的水,卻也是不凡。”

裴煦聞言隻微微一頓,便是將一白子放入棋盤上,溫然一笑,道:“這原是夏國玉頂山上的清泉水,卻也是平常的,隻是戚正使長於江南之地,未曾嚐的罷了。”

戚言聞言一笑,手上微微一頓,卻是另外提起一件事來,隻笑著道:“聞言先生卻也是有兩次性命之危,卻是幸得醫道聖手施為,方是安康渡過,卻不知這兩位聖手卻是何人?”

聽到這裏,裴煦方是露出一絲醒悟過來地神色,隻笑著道:“原來戚正使這般早起,為的卻是貴家主的病危,倒是某得罪了,竟是未曾察覺。隻是那兩位聖手,卻是師徒兩人,原也在夏國為禦醫,但前年便是奔走天涯,行醫施藥,便是我等也是不曉得具體在何處了。不過……”

“不過什麽?”戚言原是有些歎息,神情微微頹廢,但聽得裴煦話語之中轉出的另一層意思,忙急急問道。

看著戚言的神色變化,裴煦心中微微玩味一番,麵上卻是露出一分柔緩的笑意,隻道:“昔日某也曾言,可去一探究竟。這卻不是胡說的,所謂久病成良醫,若不是這般,陛下卻也不會放那兩位一並離去。”

“真真若是能讓祖父痊愈,我戚家上下感激不盡。”聽得裴煦這般說,那戚言忙忙起身出座,卻是極鄭重地行了一大禮。

“這卻承受不起。”裴煦也是起身扶住,麵上仍是一片溫和,口中卻是意味深長地道:“所謂天涯何處無舊故,極是助你,也便是助我的,何必如此。”

聽著裴煦這般說,那戚言也是心中一動,當下卻是將那大禮收了回來,隻半躬身地行了禮,方是微微笑著道:“這一番私事說得如此久,倒是晚生的不是,還請先生隨我去一趟宮中,覲見陛下罷。”

裴煦當下也是一笑,那周帝雖是登基十餘年,但最喜美女醇酒,若不是朝政俱是交托於外戚官吏等處置,這些人又是相互牽製,卻是難以保證這周國如此安康。

故而,行至周國做事,那周帝不過是麵子情兒地禮數問題,具體的事項卻是得通略那周國官吏特別是戚、祁兩家方是的。

由著如此,裴煦卻也不甚將這周帝放於心上,隻專心於其餘地地方上,畢竟,那一飛衝天的帝王見得少了,其餘地卻是真真如此地。

周帝,細細看來,自然也是那說是昏聵不甚昏聵,說是英明,卻是決然靠不上邊角的那一種。

心中這般想著,裴煦微微一笑,隻與這戚言又是說笑一二,便是與之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