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不知起(三更合一)

今天有點晚了哦~~大家原諒十三哈~~~

賓主相繼落座,張初儀立在孫大娘的身後,看著張鏡海說了聲去倒茶就出了門。

“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前幾日我還見過小葵,怎麽就突然不見了?”

“唉”張緲正一聲深重的歎息,好似千鈞般擂在了孫大娘和張初儀的心上。

“小葵她她隻怕是離家出走了。”

聞言,孫大娘莫名所以,“大人,這話怎麽說?”

話音剛落,張緲正抬眸,深深的望了一眼孫大娘,隨即就轉過了視線,孫大娘頓覺心驚肉跳。

身後的張初儀亦是同樣不解,為何這大人的表現這般奇怪?

此時,張鏡海端了幾杯清茶過來,一一擺放之後,立在了張緲正的身邊。

他放才進屋的時候,就聽到了孫大娘的詢問,看著此時父親不欲開口的模樣,心中一陣抽痛。

看向孫大娘,低聲說道,“大娘,明中可有消息了?”

被問到心中痛楚,孫大娘頓時眼眶就紅了,搖頭說道,“沒有,大郎一點的消息都沒有。”

“恕鏡海冒昧,張小姐,你可是和我們的劉大人相熟?”

雖然,張鏡海用的是疑問的口氣,可是張初儀卻覺得他是在肯定的陳述。

“公子為何這麽問?”

嘴角輕扯,張鏡海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張小姐。若然您和劉大人不相熟,他為何會出手相助,尋找明中的下落?這尋人的事情,本就不是北鎮撫司的職責,我又如何會不知曉?”

張緲正抬頭看了一眼兒子,想要說什麽,卻終究什麽也沒有說,而此時孫大娘也糊塗了,正說著小葵的事情,怎麽就牽扯到了自家兒子身上?

看著她麵上的戒備。張鏡海垂下了眼簾,盯著麵前的地板,唇角繃成一條直線。半晌之後抬起頭,才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句。

“因為,小葵就是去尋找明中,才會下落不明。”

“什麽!”張初儀驚呼。

孫大娘則是蹭到一下站了起來,一臉的驚駭。

看看垂不語的張緲正。再看看神色不明的張鏡海,張初儀覺得她的腦子生平頭一次不夠用了。

“大人,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小葵的失蹤是因著我家明中?”

麵對孫大娘的急問,張鏡海麵色深沉,從袖中拿了一張紙遞了過來。

孫大娘不識得字,隻好交給身後的張初儀。

張初儀飛快的掃視。越看越是心驚。

“丫頭,上麵都寫了什麽?”

孫大娘看著張初儀變幻不定的神色,心中越焦急了。

自嘲的笑了笑。張初儀輕聲說道。

“大娘,這是小葵留下的信,她說她要去找明中,讓我在家好好照顧你。”

此時,孫大娘已經是完全的懵了。為什麽這個隻是和他們交情不錯的姑娘,竟會去尋自己的兒子?

機械的轉過頭。望著神色不虞的父子兩個,孫大娘神色恍惚,“這是怎麽回事?”

看著兒子拿回了女兒的留書,張緲正輕歎一記。

“總歸是老夫教女無方,將她給寵壞了。她母親去的早,老夫又忙著公事,她整日裏就愛跟著她大哥,性子是越來越野,等到老夫現的時候,卻是追悔不及。到後來,卻現她變得安靜了,以為她終於想開了,老夫還欣喜不已。然而自明中失蹤之後,老夫就現小葵的反應很是奇怪,竟是傷心極了的模樣,老夫隻當她是為失去了一個大哥而傷心,也就勸了幾句。後來,她變得比之前更安靜了,而老夫愚鈍,竟是沒有絲毫察覺,等到現這封留書的時候,她已經是不見了蹤影。”

言罷,喘了口氣,看向身邊的兒子。

張鏡海會意,看了下仍舊震驚的孫大娘,接著轉向神色平靜的張初儀。

“我現這封信之後,就立即讓人在各城門口處加緊盤查,卻一無所獲。心焦之下,就報告給了府衙,可是府衙又有多少人力去尋找?我已經請相熟的錦衣衛們日夜尋找,可是依舊是杯水車薪。昨兒個我才現,因著明中的失蹤,不僅是順天府,就是北鎮撫司亦是在暗中尋找。”

“開始我還不明白,後來想了一下明中的事情,就想到了你,又因著三年前的重陽之事,我猜著小姐必是和劉大人相熟,才會讓北鎮撫司出動,我當時就想,能否拜托你,幫忙尋找小葵,本來想著今日就去拜訪,誰知卻剛好碰上。張小姐,看在明中的麵子上,你幫我們這個忙可好?”

一串話說完,不知是張鏡海望著她,就是張緲正和孫大娘亦是同時將視線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被幾人眼中的懇求灼傷了眼,張初儀不覺垂下了視線。

“張大人,公子,我和劉大人並不相熟,乃是因著一個朋友,他才會這般相待。雖然我和小葵隻見過一麵,可是,我定會想辦法請那個朋友出麵,讓其和劉大人相談,看能否加大範圍的尋找小葵。”

雖然並沒有得到保證,可是,終究是有希望了。張鏡海看了一眼張初儀,拱手一揖。

“張某謝過小姐。”

“不敢當,小女子受之有愧。”她立即回禮。

“大人,小葵是個好姑娘,老天定會保佑她的,您一定要等著她回來啊!”

同是為人父母的,孫大娘如何體會不到張緲正心中的悲痛?

張緲正虛弱的一笑,眸中的希望卻並不大。

因事出突然,又太過沉重,廳中的氣氛很是低沉壓抑。讓張初儀的呼吸有些困難。

“大人,公子,既然已經說定,我這就回去,試著聯係我那位朋友,我們就先告辭了。”

被壓的透不過氣來,張初儀不得不提出告辭,言罷,孫大娘亦是站了起來。

“既如此,有勞了。鏡海,送一送客人。”

張鏡海對父親一禮過後,來到兩人身邊。抱拳,“大娘,小姐,鏡海這裏多謝了。”

此時此刻,孫大娘卻不知該說些什麽。來回看了幾眼,終是轉身告辭。

匆匆的回到了家,孫大娘坐在榻上怔怔出神,不知想著什麽。

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的手邊,張初儀靜靜的陪坐在一邊,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這是造的什麽孽啊!”

本以為是要和自己說話。張初儀立即抬起頭,卻現,孫大娘隻是在自言自語罷了。

還不等她有所反應。就聽孫大娘繼續說道,“丫頭,你可有把握讓那個什麽大人出手相助?”

將熱茶放進孫大娘的手中,張初儀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大娘。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總歸要試上一試。不然,我這心裏總是不安。”

“唉,誰說不是呢!平日裏我瞧著小葵很是活潑可愛,沒想到膽子這麽大,敢獨自一人留書出走,這到底是什麽事啊!”

看這情況,小葵的出走,竟還是因著自家兒子,孫大娘這心裏的滋味甭提多難受了!

“大娘,小葵很經常來家裏麽?她是個怎麽樣的人?”

雖然張初儀對於男女之事仍舊懵懂,可是從小葵的字裏行間,她卻是清晰的感受到了小葵對明中的情意,而她這般決絕的為愛出走,更是震撼了她,是以,她迫切的想要深刻了解這個有情有義,堅強執著的女孩子。

“小葵啊,大娘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次,大郎和同僚們喝酒,老晚了才回來,就是那個鏡海給背回來的。雖然叫門的是個男子的聲音,可是,開門的時候,卻是一個提著燈籠的女孩子,笑著說他們把醉鬼給送回來了。那晚的夜晚很黑,我看著這個態度大方,笑的很好看的女孩子,隻覺得她的身邊好像染上了一層的光,讓我看著一眼就歡喜,迎著他們進了門。”

“那個時候,你整日裏往隔壁跑,很少在家,而她每次來的時候,你早就出了門,所以你們竟是一次都沒碰見過,後來,你又去了遼北,就更沒見過了。”

“之後的兩年裏,因著大郎和鏡海的關係越來越好,小葵也就經常過來,鶴齡和延齡也很喜歡她,最愛圍著她聽她將那些番邦,外地的故事,還纏著她教他們那些番邦的話,那個時候,你不在家,因著她在,這家裏倒也沒那麽冷清了,我本來還以為她隻是喜歡來玩耍,卻沒想到,竟會是這麽回事,丫頭,你說,這這可叫什麽事啊!”

孫大娘說完,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而張初儀聽到她經常不在家的時候,已經是愧疚泛起,如今身邊再也沒有了弟弟們的歡笑聲,亦是紅了眼眶。

“大娘,小葵是好姑娘,她肯定會沒事的,我這就去找人,看能不能聯係上阿樘。”

不等孫大娘反應,就直接站了起來,往外走去。

才走一步,就看到曉嵐掀簾進來,手中拿著一封信的模樣。

“姑娘,放才有人敲門,說是他家主人交給你的東西,我問是誰的時候,那人隻說姑娘知道,就跑了。”

說著,將信封交給了她,張初儀不明所以,謹慎的查看了外觀之後,才將信紙掏了出來。

會是誰?

第十八章 各自努力

展開信紙,張初儀垂眸細看。

“有女安瀾,成化十二年入宮,現年雙十,因初入宮犯錯,被貶至安樂堂,今蒙上垂憐,免其罪責”

初時,她怎麽看都覺得這封信的內容就是一個簡短的簡曆,到底是誰會給她這麽一封莫名奇妙的信呢?

直至信封末尾,她才瞬間明了。

“望君謹記,靜待入宮時機。”

原來是要她用這個身份入宮麽?

明白之後,張初儀又反複看了幾次,照信中所說。她要頂替的這名女子,個性沉默不,些微怯懦。

禍從口出的道理,張初儀如何不知?既然這女子不多話,倒也是個不錯的掩護。

不過她心中仍是有些困惑,這個安瀾是確有其人呢,還是一個捏造的身份?

不及她想明白,旁邊的孫大娘看她這般謹慎的模樣,語中的擔憂頗為明顯,“丫頭。這到底是誰給你送的信哪?”

將信闔上,張初儀安慰著神情焦急的孫大娘,“大娘。您別擔心,是那件事有眉目了。”

哪件事有眉目了?

最近生的事情太多,隻把孫大娘給弄糊塗了。

看她懵懂的神色,張初儀開口解釋,“大娘。就是我要進宮的那件事情。”

“這麽快?”

“嗯,我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麽快就有眉目了,隻是進宮的時間還沒有確定。”

雖然欣喜這麽快就有了答複,隻是這不定的時間,卻讓她有些擔憂,若是時間耽擱的久了。隻怕夜長夢多。

心中這般想著,麵上卻是不顯,張初儀扶著孫大娘坐下。語氣輕柔,“大娘,您別擔心,想來他必會安排妥當的,今兒您也累了。先休息會兒,晚膳好了我再叫您。”

有千言萬語想要囑咐她。終究隻化為一句。

孫大娘語重心長的道,“丫頭,萬事多長幾個心眼,少說多做,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好的,大娘,我省得的,您快睡會兒吧。”

折騰了一天,孫大娘也確實是累了,躺下沒多久,呼吸漸漸變得綿長深沉,神態安詳。

張初儀凝視良久,之後,放輕腳步,出了屋門。

五月午後的陽光,雖不若盛夏,卻也帶了些炙熱的氣息,烤的院中石板鋪成的小路白花花一片,似要灼傷行路人的雙腳,讓人不敢駐足。

海藍色的素紗裙角在屋簷下匆匆劃過,那泛起的層層褶皺,帶走的不是一閃而過的時光,而是止不盡的思念流年。

推開門,張初儀停頓片刻,才緩緩踱步而進,抬眸細細打量,想要從中找出些如常的痕跡來。

衣架上換下來的衣服零落的掛著,案桌上還有攤開的宣紙,**整齊的鋪蓋依舊,塌上的小幾上,還有著殘留的點心碎屑。

房中的擺設如舊,可是,卻沒有了那兩個嬉笑打鬧的小小身影,沒有了那令她感到溫暖的稚嫩嗓音,再也沒有人,會甜甜的喚她一聲“姐姐”。

是啊,姐姐。

上一世的她,雖然也照顧過親戚家的孩子,可是,因著寄宿的原因,總是多了那麽點討好的意味。可是這一世,她看著那兩個脆弱的小嬰孩,從呀呀學語,到跨出人生的第一步,到會叫娘親,會叫爹爹,會叫姐姐。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多年前,鶴齡伸著柔軟白嫩,猶如藕節般的小胳膊,要自己抱抱,延齡咧著無齒的小嘴,傻傻的衝著自己笑,那純摯的笑容,不含一絲雜質,就那麽向她展現著這個塵世最初的純淨美好。

時至今日,她仍清晰的記得,她扶著他們軟軟的小身子,看著他們歪歪扭扭,不管跌倒幾次,都堅強的站起來,一步步的挪,終於,撲到了娘親的懷裏。

她也曾將他們抱在膝頭,給他們講那些童話故事,她也曾牽著他們的小手,踏遍了那個小小院落裏的每一寸土地,她也曾被他們的調皮搗蛋,氣的跳腳,總會在他們甜甜的喚一聲姐姐之後,心頭的氣瞬間煙消雲散。

這十多年的歲月裏,她傾盡所有,去關懷,去疼愛,去憐惜,才終於明白,這一聲“姐姐”的分量,重的她要用一生去承擔,卻又輕的讓她不惜一切去守護。

耳鬢一陣熱風拂過,吹的案桌上的宣紙呼啦啦作響,幾欲乘風裏去,她停住了回憶,立即邁步過去,將其按住。

用鎮紙壓住,不經意抬頭,卻看見了窗外的一樹青蔥。

張初儀身子微頓,隨即上前關窗。反身在屋中來回掃視,昔日有些擁擠的房間,此刻卻有了空**的意味,讓她忽然想要逃離。

腳步不穩的出了門,頂著驕陽,她踱步走向那一顆枝繁葉茂的桃樹。

縷縷金光透過茂密的枝葉,鋪泄而下,站在樹下的張初儀看著滿地的光影斑駁,撫上了已然粗壯的樹幹。

這棵桃樹,還是他們剛搬來的時候。她和弟弟們從父母的墳頭移植而來,如今三年過去,已然亭亭如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