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城一戰。

除了在場的將士知道,那一支所謂的援軍是北涼皇家鐵騎之外,並不會被他人得知。

而,從益州逃命出來的將士,皆被張青在押解的路上屠殺,那一戰的真相也被因此埋藏。

武成王被問罪,回到皇城後就被押入了天牢。

自從入牢之日,武成王就保持沉默。他沒有認罪,也沒有為自己辯解,臨死之前,隻留下一紙血書和一個古銅盒。

“武成王被處死刑前,沒有任何人審訊,文帝就像是把這件事情忘了一樣。對此,朝中所有的人都保持沉默,他們明白,這不是武成王真的有罪,而是文帝想讓他死。”黑袍人長長歎了口氣。

黑袍人心中酸楚,“這些年,武成王鎮守南境,軍功顯赫,在黨爭中更是表明態度支持太子。毫無疑問,太子將會是下一任的國君!南楚的帝!”

“可,武成王疏忽了一件事,那就是,從不涉足朝堂事的他,觸碰到了龍的逆鱗,一位開國王爺,去扶持新帝,這是文帝絕不會允許的事情。”黑袍人緊緊捏著拳頭。

聽聞這一番往事後,韓楚遙心中無法平靜。“一代忠將為南楚盡心盡力心勞成疾,最終卻落下這樣的下場。”

韓楚遙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緩緩抬起頭,仰望著九霄雲空。

“這就是武成王謀逆案的真相。”黑袍人負手而立,他的聲音嘶啞。

同樣,對於黑袍人來說,那件事情就像是一道深深的疤痕,印在了心中。

“可是,真相若是如此的話,江瑾書為什麽不反駁?益州城一戰,江瑾書和李為一是知道這真相的人!”韓楚遙眉頭一皺,“他們為什麽不將這真相說出來?”

黑袍人搖了搖頭,“那你應該去問他。”

“當年,北涼耶魯家鐵騎偽裝成林家軍混入了益州城,江瑾書一直以為那是南楚的援軍。而武陵軍來支援江瑾書的時候,天武弟子看到的是武成王領兵屠殺耶魯家鐵騎的一幕。”黑袍人作出解釋,“耶魯家鐵騎當時將士穿著的可是南楚的鎧甲,還舉著南楚的令旗。”

“那一幕,很多將士都親眼所見,他們認定武成王屠殺南楚援軍。”黑袍人長長歎了口氣。

韓楚遙低著頭,他緊緊捏著拳頭。對於武成王謀逆案真相,除了內心的憤恨之外,更多的是失望。

“文帝隻要將武成王召回帝王州,當麵問清楚後,再派出稽查司核實武成王所言虛實。那麽,真相就一定會得知。”韓楚遙不甘心,“隻要證明那一支鐵騎不是林家軍,就可以證明武成王沒有謀反。”

黑袍人沉吟道:“可是,文帝並沒有那麽做,隻因為,那心中懷疑的種子慢慢的散開。”

“我不會讓武成王死的不明不白,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找回一個公道!”韓楚遙眼中有神,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找回一個公道?就憑你?一個小小的酒肆老板?”黑袍人聽聞此言,他卻仰頭大笑。

如今,朝中各皇子爭權奪利,文帝手中實權漸漸被瓜分,甚至,南楚還被一些奸臣當道。

韓楚遙想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翻案,無疑是難上加難。

“沒錯,就憑我一個酒肆老板。”韓楚遙搓著指尖,他的眼中閃出一抹寒芒。

“殿下,莫要開玩笑了。”黑袍人並不信。

韓楚遙隨手拔出君劍,他一臉的嚴肅表情,那一雙清澈明亮的雙目,雖可一眼望到盡頭,但關於他的心思,卻令人看不透。

君劍揮舞,寒芒在空中一閃而過。

韓楚遙一劍在手掌上劃開了一道傷痕,隨即,從其處流出鮮血來。

“不管我是怎樣的身份,體內流淌著的都是南楚皇室的血,南楚六皇子的身份更是不爭的事實。”韓楚遙幽幽道。

赤紅的鮮血滴在了黃沙上,碎成點點小花。

“若是我爭權,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武成王謀逆案,便是我說的算。”韓楚遙一臉的平靜之色。

聽聞此言,黑袍人仰頭狂笑,似乎這一切都是在他的計劃之內。

“老臣,先恭喜殿下。九五之尊的位置,定是殿下的。”黑袍人行之跪拜大禮。

見著這一幕,李長風眼瞳一縮,他小聲喃喃道:“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若是旁人聽到,定是要被治罪。”

“我做出的這個決定,前輩可開心?”韓楚遙眼前一亮。

“殿下,您都猜到了?”黑袍人微微一笑。

“你知道的,這三年我一直都想要幫武成王找回一個公道,可是,如今的南楚不同於往日。就像是前輩所言,一個小小的酒肆老板根本就翻不起什麽風浪。”韓楚遙大袖一揮,“更不想說去觸碰文帝的逆鱗。”

黑袍人倒也坦率,“殿下說的不錯,其實,從一開始我就說過了,今日我來,是為了幫助殿下找回劍心。”

“劍心,並非是劍心。而是謀權之心,前輩,我說的對吧。”韓楚遙倒也鎮定,他猜出了黑袍人心思。

“不錯,這就是老臣的初衷,隻有殿下坐上那個位置,武成王謀逆案,才有可能翻案。”黑袍人緩緩振起身來,他又開口道:“殿下,您可想明白?”

韓楚遙長長歎了口氣,他仰著頭,朗聲道:“若是可以,我並不想卷入了這一場旋渦之中。”

“殿下若不爭權,武成王一案將永無翻案之日。”黑袍人又道。

“一切也都是命了。”韓楚遙搖了搖頭,“看來,帝王州那個地方,我終究是要回去了。”

“老臣在帝王州等著殿下。”黑袍人行之禮儀,腳尖輕輕一點,整個身子騰空而起。

隨即,黑袍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韓楚遙的眼前。

頓了許久,李長風放下手中的酒葫蘆,“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是個皇子。”

“子慕,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韓楚遙嘴角勾起一抹撇笑,他轉過身來。

“景陽,你是怎麽發現的?”李長風輕笑著。

“感覺,應該也算是男人的第六感吧。”韓楚遙打趣道。

“呸,你比我還不正經。”李長風眼中有神,他輕輕拍著韓楚遙的肩膀。

時隔五年,韓景陽和李子慕再一次相見,可是,如今,兩人的身份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南楚六皇子韓景陽,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風雪城客來酒肆的老板韓楚遙。

而桃園李家的公子李子慕,卻也成為了青城山的道長。

“子慕,五年前一別,又發生了什麽事情?”韓楚遙問。

“說來話長。”李長風似乎不願意提起那件事情,他轉了一個話題,“不管你這個黑心老板是誰,亦或是,做出什麽選擇,我都會支持你。就算是要兵入帝王州,我也會跟著你。”

“臭道士,還兵入帝王州,我是有幾個腦袋可以砍啊?”韓楚遙輕笑著,“走吧,我們去仙山。”

“哈?事情已了,為何還去仙山?”李長風不解。

“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問仙人,是關於朝堂之局。”韓楚遙並沒有隱瞞此事,他遙望南方,沉思著。

南楚太子已定,二皇子被封地岐山郡城乃岐王,三皇子有貴妃支持,已成三足鼎立之勢。

韓楚遙這個時候回到帝王州,可不是一個好時機,更好況,他還被貶為庶人。

局勢對於韓楚遙來說寸步難行。

“既然如此,走吧,我們去南沅!”李長風輕笑著,一躍坐在了馬背之上。

“駕!”韓楚遙揮舞手中的韁繩,策馬奔騰。

“你個黑心老板,等等我。”李長風連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