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不如妾之夫人要下堂

風揚將太夫人的咬牙切齒都看在了眼裏,依舊一副淡淡的表情,狀似漫不經心的道:“祖母,我瞧著玲玉成了這幅模樣,那玲麗還是回祖母的房裏伺候吧!”

“玲麗做的好好的,怎麽回我房裏去,還是你對祖母有什麽看法嗎?”太夫人吸了吸氣,玲玉,玲麗可是她放在四房的眼睛,現在玲玉這樣了,那玲麗就是她唯一的眼睛了,怎麽能讓她回去呢?

“祖母這話就讓揚兒惶恐了,揚兒怎麽會對祖母有什麽看法呢?剛剛母親也說了,祖母房裏出來的,看著都是好的,隻是玲麗這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發配出去,玲麗是祖母賜下來的丫頭,我和小小也不好私自做主,這才讓她回去,若是祖母覺得這樣不好,那就由我們做主吧,等小小尋到合適的人家,再回稟祖母吧!”嘴裏說著惶恐,語調卻半點惶恐都沒有,淩小小不意外,又聽見太夫人手中的茶盞又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揚兒,你怎麽糊塗了,那玲麗是祖母放在你房裏伺候你的,哪裏能配出去呢?”太夫人一再的吸氣,才忍著沒有怒喝出來。

“祖母,我剛剛已經吩咐她回祖母的房裏去了。”風揚淡淡地說道,半點也不覺著這事情哪裏做的不好。

“啊?你讓她回去了?”太夫人胸膛上下起伏起來,那手裏的茶盞又開始不停的發出碰撞的聲音了。

淩小小暗暗思索道,還好風府的茶盞都是上好的青花瓷,否則哪裏經得住這般折騰,而伺候在太夫人身邊的張媽媽,也覺得總是太夫人這般抖啊抖的,實在太危險了,若是弄不好,隻怕燙傷了太夫人,到時候倒黴的自然還是她們這些奴才,於是就裝成給太夫人續茶的樣子,終於將那個異常危險的茶盞兒給接了過去。

太夫人深深的呼吸兩口:“揚兒,玲玉那賤婢犯了錯,你如此重罰於她,祖母我沒有意見,那是她罪有應得,隻是這關玲麗什麽事情,難不成,你還要說什麽株連法不成?若真是如此,這府裏誰不是沾親帶故的,哪裏株連的過來?玲麗這丫頭,也在你身邊伺候兩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總不能半點情麵都不給這丫頭吧!”

“這風府裏上下,誰不知道這丫頭是我這個做祖母的心疼你,放在你身邊伺候的,現在你一身不吭就將她打發回去,知道的人,明白你是體恤下人,不知道的,還不知道說出什麽話來?隻怕日後,這丫頭想要再找個好人家,都不行了。揚兒,你要是覺得今兒個氣還沒順,還想出氣,你打板子,甩耳光,或是罰月錢,都可以,隻是不要將玲麗趕回到我的院子去,剛剛出來玲玉的事情,現在忽然又將玲麗趕回去,隻怕要別人不多想都不行啊,還是將玲麗叫回來吧!”

太夫人是苦口婆心勸著風揚將玲麗留下來,威逼利誘,什麽招數都用了上來。

風揚挑了挑眉,顯然不意外太夫人會這樣說,他歎息一聲:“祖母,看來不跟你說實話是不行了,原本揚兒還想瞞著祖母,現在祖母這樣說話,揚兒也就不能不說實話了,祖母,您一向就是菩薩心腸,總是將人想的和您一般慈善心腸,卻不知道有些丫頭就是吃準了您的好心腸。祖母,您想想,玲麗和玲玉那是一個房間睡著,一個枕頭枕著,時時刻刻相伴著,今兒個這事情,難道玲麗就一點風聲都不知道嗎?而且,這樣的事情,一個人怎麽能做的來?玲麗真的就不知情嗎?祖母,說句實在話,揚兒覺得今兒個這樣的事情,但凡心裏還有一份主子的,都應該給主子通個風,報個信啥的,雖說她和玲玉情同姐妹,可是別忘了,她是吃風府的米長大的。”

“祖母,您是個有見識的,吃過的鹽都比我們這些小輩吃過的米多,你說這樣對我不存忠心的丫頭,我留在身邊幹什麽?揚兒一直想,祖母是真心疼愛這個丫頭的,這個丫頭想必也是對祖母好的,心裏還認祖母這個老主子,所以揚兒才打發玲麗回去。若不是顧念著祖母的這分情麵,這樣心懷叵測的丫頭,我早就和今兒個這個賤婢一起處理了。”

風揚也不管太夫人氣得一張臉紫漲起來,繼續說道:“祖母,揚兒越軌一步,說一句不該說的話,您今兒個回去,還是將這丫頭打發出去吧,這樣不忠不義,吃裏扒外的丫頭,風家哪裏能留?”

不忠不義,吃裏扒外,八個字將太夫人氣得喉嚨一陣翻滾,一股子濃濃的腥味翻了上來,使勁的逼了一口氣,才勉強壓下這股子血腥味,卻也震的她半響說不出話來:風揚這是在指桑罵槐啦!

“揚兒……沒那麽嚴重吧!”太夫人咬著牙,忍著氣道。

“祖母覺著不算嚴重,那就不算嚴重,揚兒我也沒啥意思,就是覺得這樣的丫頭不能留罷了,既然祖母喜歡,那就留在祖母身邊伺候吧,往日裏多留點心就好了。”風揚淡淡說道,好似剛剛那麽一番話,也就是那麽一說。

“那祖母再從身邊挑選兩個伶俐的丫頭來伺候你。”太夫人終是不甘心自己的耳目被這般輕易的拔掉:“你這孩子向來是個馬虎的,哪裏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再說小小,也是個水做的人兒,又是打點生意,又是操持院子裏的事情,哪裏禁得起這番辛苦,你不心疼,我這個做祖母的還心疼呢?就讓我身邊的兩個大丫頭過來幫著伺候你們小夫妻吧!”

妾侍原本就是伺候人的:納妾一般都說是伺候男女主子的,所以太夫人這番話說得也沒有什麽不妥之處,隻是骨子裏的深意,就耐人尋味了。

老夫人這時候坐不住了,哪裏願意太夫人再在風揚的院子裏橫插一竿子,要插也是她這個做母親的插啊。

她笑吟吟地道:“母親,那兩個大丫頭,可算是母親貼身的小棉襖,母親的衣食住行都是這兩個丫頭在打理,哪裏能讓這兩個丫頭來伺候揚兒他們。”見太夫人不讚同的搖頭,她立刻說道,“要是母親不放心揚兒這邊,媳婦就讓自己身邊的丫頭過來伺候,那也是個穩妥的人,母親放心好了。”這麽一段話,老夫人說的又快又急,就怕太夫人打斷的模樣。

淩小小瞧著這二人爭先恐後,都急著要將自己的耳目插在自個兒的院子裏,根本就當她這個女主子是擺設一般,她一時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了,原來,她淩小小在這些貴夫人的眼裏,是半點都沒有存在感啊!

風揚瞧著眼前的情景,也破天慌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隻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寒氣森森:“母親,我不是說過了,這輩子,我隻要小小,怎麽母親又給忘了!”

老夫人一下子就跳了起來:“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老夫人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風揚是說過,一輩子隻要小小,可是,她不過以為那是他氣頭上的話,男人三妻四妾向來是尋常的,風揚怎麽會隻娶一人,她其實將風揚的話當著氣話來聽的,隻是現在,他老生常談,她就不敢再當成氣話了,隻怕她這個兒子是認真的。

“我,這輩子,隻娶,小小,一人!”風揚順應民意,又說了一遍,一字一頓,咬字清楚:“此生我永不納妾!”

風揚這話落下的時候,淩小小就覺得眼前一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胡言亂語什麽?”原來那黑影正是氣憤異常的風老侯爺從外麵竄了進來。

風揚瞧著氣急敗壞的風老侯爺也隻是淡淡的,用一種嘲弄的眼神看著他,平靜的說道:“父親,我這輩子絕不納妾,也不會讓我身上的悲劇在我的孩子身上重演,父親,我的子嗣隻能是我妻子才能生育。”

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算得上柔和,卻有著無與倫比的震撼力,穿透所有人的神經,震撼每一個人的靈魂。

淩小小的靈魂是震撼的,雖然風揚一再說此生隻要她一人,可是她對這樣的誓言是有些拿捏不準的,畢竟男人有時候不是用大腦思考問題,而是用下半身,即使風揚這樣的男子,可是他也畢竟是男子。

即使風揚真的一心一意隻要她一人,但是,她卻還是知道這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情,首先風揚是古人,他這些年來所接受的教育與她是不一樣的,他並不認為男人納妾就是不對的事情,或許因為老夫人所受的委屈,讓他對妾室沒有好感,老夫人原本就是妾室,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也沒有太多的主動權,因為他是風府未來的家主,風府的主子還希望這個未來的家主能多生出幾個嫡孫來,所以根本就不可能不讓他納妾的。

淩小小一直以來都感動於風揚對她的深情,卻對他所說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美好境界,在心裏是懷疑的。

今兒個,聽他如此理直氣壯,底氣十足的說出來,她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今天這事情,讓她看清楚風揚的心思和堅定的態度,她覺著這輩子能找到這個男人,是她淩小小的福氣——真正的福氣。

今兒個,風揚給淩小小的震撼是巨大的,不管是處置玲玉的態度,還是對待太夫人和老夫人的態度,淩小小都是震撼的,她清清楚楚的看到風揚態度,這輩子隻要她一個人的態度。

偌大的風府,想要爬上風揚床的女子並不會隻有玲玉一個,不說別人就是另一個玲麗也是時時刻刻盤算著成為風揚的小妾,這種事情,她是防不了的,隻有風揚自己不想納妾,拿出雷霆的手段來,才能真正的杜絕這樣的事情,否則,小小覺得這一輩子就是累死了,也不一定能把這樣的事情擋在門外,而且,她真的不想這樣勞累,即使那個人是風揚,她也不樂意。

可是風揚,她的風揚,讓她信了,信的十成十,這個男人如此這般說出來,這輩子真的隻是他和她兩個人了。

風老侯爺被風揚這種嘲弄的語氣給氣急了,以至於到最後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你……”

太夫人見火候差不多了,出麵狀似安撫風老侯爺:“兒啦,你先消消氣,揚兒也隻是一時氣憤之言,先別往心裏去,倒是揚兒剛剛提了,想讓小小接掌府裏的事務,你看……”

“那就讓她接手好了。”風老侯爺憤憤不平的道:“他現在翅膀硬了,我這個父親哪裏還看在眼裏,想幹什麽還需要問我嗎?”這話聽著怨氣很大的樣子。

風老侯爺說完,就鐵青著一張臉,甩著簾子出去了,真應了那句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淩小小對眼前的狀況有些莫不清楚了:風老侯爺是不是主動投降了?隻是這勝利似乎來得不明不白,她有些糊塗的將目光轉向風揚,隻見風大侯爺依舊是一副平淡的表情,絲毫也不驚訝風老侯爺的妥協,好似這般結果早就在他預料之中一般。

太夫人卻被風老侯爺的話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她是怎麽都沒有想到風老侯爺會是這般的回答,就有些坐立不安:“揚兒,祖母在這裏半天了,這眼皮子都有些張不開了,祖母年紀大了,這一會兒的功夫就犯困了,得回去好好休息一會兒了。”

“那我就送祖母出去吧!”風揚很是恭敬的說道,然後親自走在太夫人的前麵,引著她出了屋子。

送走了太夫人,這廳裏就留下老夫人了,老夫人此刻的心情是很好的,因為她這房終於掌管家務了,這對她來說,是天大的事情,老夫人雖然當了許久的主母,可是這些年家裏的事情並不能做得了主,一方麵是上頭有太夫人壓著,另一方麵,是因為風老侯爺有位愛妾,正是三房和五房的生母——衛姨娘。

說起這位衛姨娘,可謂神秘之極,淩小小進風家已經半年了,卻從來沒有見過,隻聽說這位衛姨娘身子骨不好,在自己的院子裏養身子,往日裏從來不給老夫人請安,就是太夫人這裏,也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幾乎是足不出戶,但是這樣一個柔弱到病態纏身的姨娘,卻是風老侯爺的眼珠子,一月之中向來能有二十餘日歇在她的房裏,那專寵的實在讓人歎為觀止,小心翼翼的,生怕別人對她怎麽了,淩小小記得即使是她與風揚成親的日子,這位衛姨娘都托病沒有出席,而其他幾位新抬的姨娘,風老侯爺也沒讓她們出席。

雖然一直這位衛姨娘從來都沒有露麵,但是淩小小卻發現風家處處有她的影子,太夫人對三房的偏愛,三房一個庶子媳婦卻能掌管風家內宅的事務,而五房年紀輕輕卻能外放做官,其他的幾位兄長卻沒有這樣的好事,不用說也是這位衛姨娘的手筆。

即使不說這些,單單就是衛姨娘能生下風家的兩房庶子而安然無恙,也實在讓人感歎她手腕的高杆,據說原先其他幾房的姨娘,不是在生子前,就是在生子後就香消玉殞了。

淩小小與老夫人相處不是一日兩日了,老夫人的性子,她還是有些明了,老夫人就是想翻浪倒海,但是那手腕子還是缺乏了點,而且老夫人的心腸不夠狠,就如同今兒個這事她表現出來的一樣,愚笨而心軟,所以說那些個姨娘的香消玉損是老夫人的手臂,她還真的不信,若是死去的那一位的手筆,淩小小還是有幾分相信的,隻是想到那一位也在生產六爺的時候,香消玉殞的,她這心裏對那位的懷疑就少了五分,反而這位足不出戶的衛姨娘,倒是淩小小讓多了幾分思量:內院的鬥爭,往往不能看表麵,而且不見硝煙,卻比真正的戰場更加殘酷可怕。

淩小小瞧著老夫人那喜得跟什麽似的模樣,想必是受那位衛姨娘的氣太多了,今兒個聽到四房日後管理家務,才興奮的失了分寸:老夫人自己是商賈之家出生,現在就怕別人拿這點說話,往日裏房裏的規矩比起府裏的院子來的嚴厲,今兒個居然興奮的忘了那規矩。

淩小小對老夫人這模樣是又好笑又好氣,也太天真了吧!難不成,老夫人以為他們想要,別人就一定會乖乖地雙手奉上啊,先不說風老侯爺的心向著衛姨娘,就是太夫人對三房的寵愛,怕也是拿到手的是塊燙手的山芋吧!

但顯然老夫人沒有想到,她隻是想著自己終於壓了衛姨娘一頭:“小小,你也進門半年了,早點將家事接過來,也省的一些小人得誌。”

淩小小耐著性子應酬了老夫人一番,而風揚自然也不能幸免,對於老夫人的交代也是一一應了下來,送走了老夫人,夫妻二人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進了院子之後,風揚就一句話不說,洗洗刷刷躺在了**,連丫頭們上了晚飯,也隻是回了一句:“不餓,累了,先睡了。”

風揚並沒有真的睡去,他是生氣,雖然不是特別氣,但是他還是有些氣的:他在等淩小小,等她主動對他解釋。

風揚又不呆了,才不相信淩小小會對玲玉的心思一點都不知曉,可是淩小小卻自顧著,什麽都不做,到最後差點害了他,若不是今兒個他留了一個心思,隻怕還真的會被玲玉那個賤婢得逞,關於這一點,他心裏是有些芥蒂的,覺得淩小小不像自己愛她那樣的愛他,他原本不是小心眼的男人,在娶淩小小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淩小小對他的情意要和自己一樣深厚,可是半年多的朝夕相處,他變得貪心了,他想讓自己的名字,成為她心裏唯一銘刻的字跡。

淩小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一時間還沒顧得上風揚這頭,因為院子裏的管事媽媽來詢問玲玉的後事怎麽處理了:玲玉拖下去沒半個時辰就沒了。

“從我院子的賬上支點銀子,給她置辦口棺材,埋了吧!”其實像玲玉這樣犯了大錯的丫頭,一張薄席子卷了出去,扔進亂葬崗的多了去了,但是淩小小卻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總覺得入土為安的好。

那管事媽媽,立刻拍著馬屁說淩小小宅心仁厚,那態度比往日裏親熱,恭順了幾分,想來今兒個風揚此舉,終於讓眾人明白,這風府是誰的天下了。

淩小小心裏有些煩悶,實在沒心情再和這些人糾纏,就揮著手讓她退了下去。

淩小小心情有些煩躁,而如夢幾個丫頭更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夫人,相信今兒個事情過後,再也沒有人會動那個心思了,侯爺,今兒個處事,雖說手段雷霆了點,可是夫人,這府裏上下有多少人起了那樣的心思,誰又能知道?侯爺這麽做,都是為了夫人,夫人你可不能對侯爺生了什麽嫌隙。”如煙是個心細的,發現淩小小回來之後就顯得有些煩躁,還以為她是為了風揚血腥的手段對風揚生了懼意。

淩小小笑笑道:“我哪裏是為了這事,我是擔心今兒個侯爺猛不丁的要我接掌家裏的事務,不知道又要生出什麽幺蛾子來?”

雖然夫妻二人很早就商量過接掌家務的事情,可是風揚今兒個提出這個事情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也讓她有些不開心:按說,他們是夫妻,有什麽事情應該攤開來說,這麽不聲不響的算什麽事?至少也該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吧!今兒個在太夫人和老夫人的麵前,她顧念著他的臉麵,什麽都隱忍下來,甚至心疼他,願意給他支持,可是若是往後,這人都養成了一言堂,那她的日子就難過了,所以淩小小心裏琢磨著,怎麽讓風揚知道?

淩小小這麽一說,幾個丫頭也不說話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何況淩小小這次拿回來的是執掌風府的大權,這裏麵有多少油水,哪一個會輕易的放手,隻怕是真的要有幺蛾子了。

淩小小瞧著一室的沉悶,反而自個兒笑了起來:“好了,不說了,今兒個大家都受了驚嚇,晚上吩咐廚房給院子裏的人加上兩個菜,你們去通知一下吧!我也靜一靜。”

幾個丫頭都知道淩小小這是要好好的想一想,也就出去,半個時辰之後,那給玲玉安排後事的管事媽媽又來了,跟淩小小回報事情已經辦妥了。

“奴才按照四夫人的吩咐,買了口棺材,將她埋在了城外。”

淩小小撫了撫額頭,點點頭:“你幸苦了。”

那管事媽媽連忙道:“這是做奴才的本分,哪裏當什麽辛苦不辛苦的?”再辛苦也不敢抱怨一聲,這可是四夫人下的差事。

那管事媽媽遲疑了片刻,心裏有些話想要與淩小小說,剛剛在收拾玲玉後事的時候,順帶著幫她收拾了幾樣往日裏喜歡的東西一起埋了,卻無意間瞧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玉簪:那玉簪她是瞧見過的,雖然當初隻是瞧了一眼,但是她還是記起來,隻是她該不該和四夫人說呢?

玲玉不過是一個丫頭罷了!就算是她真的說出來,又能有什麽樣,難不成為了一個丫頭,她也要將自己陷進去,隻是這到底是討好四夫人的一個好機會。

再等等吧!那管事媽媽在淩小小的院子裏逗留了片刻,然後轉身離去。

淩小小忙好這一切,才回到內室,卻聽說風揚今兒個連晚飯都沒有吃上一口,就上床了,她估摸著風揚今兒個心情也不會好,也是,一家人過日子,整天鬥來鬥去,沒個消停的,就是神仙也不會好的。

淩小小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個惹風揚不快的人。

淩小小親自下了廚房,做了碗肉絲麵,端進了內室,內室點著龍檀木綠衣燭奴捧著的五色香蠟燭,鋪著蜀錦地衣,銀平脫花鳥屏帳雅致,寬六尺的檀香木大床,而風揚此刻正閉著目躺在那張檀香木的大**,燭光將他的麵貌襯得更為俊美,沉靜的氣氛,加上如此俊美的人兒,有種洗滌人心的韻味。

淩小小打起上頭垂著的紫綃帳,小心的將白玉瓷碗放在一旁,輕輕的搖著風揚,軟聲細語道:“剛剛聽下人們說,你今兒個連晚飯都沒用,這不,我親手做了些你最愛的麵食,你嚐嚐!”

她滿以為即使風揚心裏有氣,隻怕也會坐起來吃點,誰知道風大侯爺輕哼一聲:“你還知道關心我啊!”這都半天了,才想起他還餓著肚子,她是不是對他這個丈夫太不關心了?

淩小小在風揚的心裏,罪責又上升了一個台階。

淩小小心裏長歎,小孩子的風揚又回來了,她能怎麽辦?誰讓她是做人家妻子的,隻有耐著性子哄著啦。

“瘋子,你說這話就傷了我的心,你今兒個行事,總要有個人留下來安撫一下眾人的情緒吧!我一忙完了那些雜事,就回來了,聽說你晚飯還沒用,我腳都沒沾地,就忙著給你煮麵去了,到現在,我自己還沒用飯呢?你倒是好,回來竟然給我甩臉子,我……”

淩小小原本也隻是說說,誰知道越說,這嘴越順,這越順,就越覺得自己的委屈,她是有錯,不該沒告訴他自己的打算,可是,他又對在哪裏,不也一樣沒和自己說嗎?憑什麽,現在他甩臉子給她看,這麽一想,淩小小的眼淚都給下來了。

風揚原本見淩小小端著麵條小心翼翼的進來,那心裏就軟了幾分,心裏就對自己的行為有些過意不去了,愛或者不愛,其實很多時候是不需要千言萬語的,也不需要刻意精心安排的,隻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夠看出來了,他從淩小小的一碗麵中,就看出來淩小小對他的情意了,隻是到底是男人,有時候還是要那麽點虛榮的,即使他這樣的男子也不為過,他已經想好了,隻要淩小小再哄他一句,他就順著梯子往下爬,誰知道淩小小自己說著就哭了起來。

淩小小一哭,他哪裏還記得自己的委屈,立馬坐起身子:“別哭,別哭,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甩臉子給你看,你先別哭了,你哭的……哭的……我心都……跟著疼了!”

風揚這話倒不是虛話,淩小小的眼淚每一顆都像是砸在他的心上,很不得絞盡心計,哄她一笑才好,哪裏還顧得上什麽占酸拈醋的。

隻是風揚有時候還是不懂女人,原本淩小小也隻是覺得委屈,哭幾聲也就罷了,偏偏他認錯認的如此之快,又急得跟什麽似的,淩小小心裏的那股子委屈不知怎麽的就發酵起來,更甚了,那眼淚就落得更凶了,真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風揚瞧淩小小這幅模樣,他是真的急了,猛的從**跳下來:“是不是我回來之後,有人給你委屈受了,你告訴我,我現在就幫你討回來!”

他的妻子,他自己都舍不得說上一句,自然更舍不得別人說上一句了,他倒要看看誰的膽子這麽大,居然在今兒個他如此大動幹戈的情況下,還來找小小的麻煩,難道他威懾的還不夠徹底嗎?

淩小小抽抽噎噎,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她也覺得自己今兒個似乎太矯情了一點。

“誰給我委屈受了?”淩小小假意輕哼一聲:“這個人不就是你嗎?”到底是止住了哭泣。

提起委屈,她還真的有些委屈呢,找了這麽一個容易招蜂引蝶的丈夫,哪一個女人不委屈。

今兒個這玲玉應該是真心的喜歡風揚的吧,雖然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風揚的權勢,可是也不否認,她對風揚是真的喜歡的,隻是,淩小小有些不明白,風揚和玲玉之間,在她看來根本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玲玉在風揚身邊伺候兩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應該對風揚的性子有些了解吧,風揚根本就不喜歡她,她怎麽就不明白呢,她怎麽會有這樣的大的膽子來算計風揚,就算是老夫人和太夫人最後都願意她成為風揚的人,但是也該知道她這個主母的態度,而風揚在這件事情上,向來是以她的意見為意見,淩小小腦袋裏甚至閃過一種,是不是風揚往日裏給過玲玉什麽暗示的荒唐念頭,不過也隻是一閃而過,她覺得若是她因為一個女人疑了風揚,是對風揚的侮辱,是對他們二人情感的侮辱。

可是即便是如此,她還是覺得委屈的,為啥這個男人在招惹了一身餿後,還能理直氣壯的對她甩臉子,若是在現代,她回來後,以她的性子,早就一腳踢上他,讓他老老實實的交代今兒個這個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給你委屈受?”風揚有些吃驚的出聲,他有些哭笑不得,小小這是賊喊捉賊,他哪裏敢給她委屈受,就是捧在手心裏都擔心她摔著,累著。

不過,這時候,他哪裏還敢反駁,就怕說什麽一句不中聽的話,又惹得淩小小眼淚連連,也隻好苦笑著道歉:“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是我不對……”至於自己到底哪裏不對,他是半點都不清楚。

“你敷衍我,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你就是在騙我,哄我!”淩小小指控道。

風揚滿頭的黑線,往日裏,淩小小都是善解人意的,何時這般難纏過,瞧著略顯嬌蠻的淩小小,風揚心中一動,不由得摟緊了懷裏的小小:“對不起,今兒個嚇到你了!”

他怎麽忘了,小小也隻是個尋常的女子,那樣血腥的場麵,她也會害怕的,聽說今兒個,有幾個下人,回去的路上都嚇的暈了過去,他的小小,想必也是嚇壞了吧。

淩小小的呼吸一窒,整個人也僵硬了起來,半響之後,才在風揚的懷裏傳出鼻音頗重的話:“瘋子,我很怕,那麽多的血,那麽好好的一個人,一會兒就……”

回想起那個血腥的場麵,她整個人的身子都抖了起來,她從來不知道,風揚居然有這般狠辣的手段,也是,他和兄長都是一類人,為了自己在乎的人,向來是可以冷心,冷清的。

今兒個這血腥的場麵,對風揚這樣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人來說,並不算怎樣,可是對她來說,真的不能夠適應,但是,她不能適應,卻不認為風揚做的不對。

風揚是風府的未來家主,是天朝的鳳陽侯,今兒個若是真的讓玲玉成了此事,先不說,他們夫妻之間會怎麽樣,單就是名聲而言,那也是莫大的恥辱。

玲玉今兒個這樣的冒犯,不要說打殺了她,就是將她的家人一起打殺了都不為過,但風揚卻沒有牽連任何一個人,這對玲玉來說,對玲玉的家人來說,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玲玉做這樣的事情,就應該想到會牽連自己的家人,她卻自私的隻想到自己,是她放棄了自己的家人,而不是風揚要懲戒他們,可是風揚卻沒有追究,這就是他的善心,比那些個做足表麵功夫的偽君子不知道好上多少。

而老夫人的表現也讓淩小小頗為生氣,這老夫人即使笨的可以,可是隻要還沒笨死過去,就知道玲玉是個有問題的,但是為了打壓自己,老夫人卻興致勃勃的要風揚給玲玉一個名分,根本就不顧念風揚的難處和委屈。

太夫人的表現就更讓人摸不透了,她既讓身邊的張媽媽點出玲玉是曆經人事,卻又沒有明白著支持風揚,虛虛實實的,讓人看不清她真實的目的。

今兒個這事情,若是風揚不用點雷霆的手段,日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心懷叵測,存著妄想的丫頭去走老夫人那條線,隻怕,他們的院子裏再無寧日。

風揚今兒個的舉動,說真的是半點錯處都沒有,雖然狠辣了點,但是卻是最有效的法子了,不但維護了自己的尊嚴,也最大的程度上維護了她的地位,而且,淩小小也不以為,這件事隻是簡單的一個奴婢設計主子的事情,這後麵還有些看不清,摸不到的手在布置著一些東西,而這些都是風揚不願意讓她擔憂的。

風揚見小小嚇得身子都抖了起來,緊緊的擁著:“小小,你是不是怪我手段太毒辣了,連一個婢女都不放過?”

這個男人,什麽都好,就是將她當成溫室裏的花朵,什麽都不想讓她操心,淩小小可以肯定,若是可以的話,這個男人甚至想將她時刻帶在身邊,不願意她經受半點的傷害,哪怕是言語上的不敬,這個男人都不能忍受。

這樣一個全心全意護著她的男人,她可以責怪他,今兒個將他血腥無情的一麵展現給她看嗎?責怪他沒有婦人之仁的留下玲玉一條命,讓她以後再有機會來害他們嗎?

不,淩小小從來不是偽善的人,她雖然可惜於一條鮮活的生命調零,卻不覺得錯的是風揚,玲玉的淒慘下場,隻能說明——種什麽因,結什麽果,這一切是玲玉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淩小小堅定的搖搖頭:“瘋子,錯的不是你,若不是她起了這樣見不得人的心思,還想誣陷我,你又怎麽會發作於她,錯的是她,她不該妄想不屬於自己的榮華富貴。”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想要珍惜的人,有我在,絕不會讓人傷害你一分一毫。”尋常的一句話,卻讓風揚說得如同誓言一般。

淩小小抬頭看他一眼,淡淡的燭光下,將他的整個人都籠罩在光暈之中,從他的額頭,鼻梁,一直到下頜,勾畫出一道秀麗清晰入水的倒影,連他因為她的話而震動的睫毛,她都能看的死死分明,剛剛微微抿著的唇線,這一刻,在她柔情的目光中揚起一道動人的弧度:相知而相愛,相愛而相容,相容而相互理解,這樣的夫妻關係才是淩小小一直夢寐以求的,她就知道,瘋子從來都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瘋子,我想我愛上了你!”她很是無奈的說道。

“我知道!”他幸福的挑眉,渾身上下再不見冰冷地棱角,有的都是柔和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