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白沒看霍錚寒,目光落在明嫣腳背上鼓起的殷紅腫塊,眉眼不動聲色沉了下來。

宋初白沒出聲,江野第一時間跳出來解釋,笑著粉飾太平。

“錚寒哥,不就出了點意外。”

“一點意外?這看著像是一點嗎?”

霍錚寒嗓音冷得像裹著千年寒冰,讓人不寒而栗。

他大步走過去,像揪一隻小雞翅膀一樣扯著明嫣的手臂,把人給拉了起來,不準她再去撿地上的顏料,神色陰沉看向宋初白。

“我們霍氏的員工,不是來給人糟蹋的。”

明嫣麵上閃過一抹驚訝,倒是沒想到霍錚寒會為她出頭。

宋初白抿了抿生冷的嘴角,不動聲色回擊:“若是霍總想先借著這件事打先打壓一番,再拋出此行目的,倒也大可不必。”

宋初白是學藝術出身的,開口的時候,總帶著一股淡淡的儒雅,給人一種高山雪嶺的既視感,以至於讓人會讓人下意識忽略了他嘴上刻薄和不近乎人情,認為他說的就是對的,就是權威的。

兩位大佬在對峙,都在不動聲色要掌控權。

明嫣後知後覺,這會兒才自嘲砸吧了兩下嘴角。

原來,霍錚寒不是為她出頭,而是出於是商業戰略性談判的技巧才那麽說的。

雙方劍拔弩張,氣流暗湧,江野再次跳出來當和事佬,把責任都推到明嫣身上。

“錚寒哥,這也不怪我表哥。這事主要是我看不過眼。”

“你是不了解這個人。她以前追我表哥就這樣,死纏爛打,麵子裏子都不要。送早餐,送雨傘,送節日祝福,送禮物,別提多惡心了。”

“剛剛我們不要禮物,她非要送,這才鬧出這一出。真沒多大的事,說不定她在扮可憐……”

“夠了!”宋初白低斥了聲,夾著隱怒打斷了江野的話。

江野被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嗬斥覺得委屈,唇瓣動了兩下,一副老子很不爽的神色死死瞪著明嫣。

這會兒,明雪溫笑著出聲:“好了,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以後還要碰麵呢!

一點小意外,說開了就好。再說,我們家小嫣也不是那麽矯情的人。是不是啊,小嫣?”

說著,明雪就溫笑著看向明嫣,直接把壓力給到她。

腫起來的腳背還在火辣辣地疼,一陣一陣的鑽心地疼,明嫣暗暗打量了霍錚寒一眼,見他沒有任何要反駁的意思,心口漸冷。

剛剛江野說“小意外”,霍錚寒反駁了。

輪到明雪,他就沒出聲。

果然,要娶進門的女人,該給的體麵還是要給。

明嫣強壓下心口那抹酸澀感,也知道這個時候鬧得太僵不利於談和鬼手合作的事情,就顧全大局低聲應了聲:“嗯。”

氣氛緩和了幾分。

明雪笑笑說了幾句家常,說前不久還在畫展上碰到宋初白的母親,兩人聊得很好。

這就是明雪。

每次她多狼狽多難堪,明雪都能踩著她上位,遊刃有餘地豎起自己名媛的人設。

不過宋初白似乎難得沒有耐性,打斷了她的話:“不必兜圈子了。”

說著,他目光極淡看向霍錚寒:“不知道霍總來我辦公室,有何事?”

霍錚寒是在商場遊刃有餘的人,看到宋初白遞過來台階,自然也不好太過。

他走到宋初白對麵的辦公椅坐了下來,雙手交叉在身前,一副運籌帷幄的姿態。

而明雪則端著未來總裁夫人的姿態,走到霍錚寒身側坐下,一副“夫唱婦隨”的模樣。

明嫣心口一下子澀得難受,分不清是腳疼的,還是嫉妒。“開個價,或者條件,我會盡量滿足。我們想要見鬼手。”霍錚寒開口,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

但宋初白此時目光也同樣偏執,不肯退讓,並用一種十分篤定的語氣道:“我還是那句話。鬼手是不會接這個單子。”

明雪又開口說了幾句:“初白哥哥,我們知道要請鬼手出山有難度。但你隻負責幫我們引薦就行,其餘的……”

話還沒說完,宋初白直接起身:“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很抱歉,我十分鍾後有課。”

宋初白直接下了逐客令。

霍錚寒不是死纏爛打的人,黑著臉走了。

明雪自然跟了上去。

江野看著垂眸的明嫣,說了句:“害人精。”

畢竟一個圈子的,江野也不想得罪霍錚寒。

明嫣沒辯解什麽,抿著唇瓣,一瘸一拐走出了辦公室。

走到教學樓一層,一陣鑽心地疼,整個人猝不及防往旁側倒去。

“小心!”許光明衝了過來,及時扶住她。

明嫣緩過最初的疼痛,白著唇瓣跟許光明道謝。

許光明看她臉白唇白的模樣,可心疼壞了,扶著她往學校裏的衛生室走。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什麽,就是顏料掉下來不小心砸到。”明嫣輕描淡寫,側眸看了許光明一眼,猶豫了半晌才開口。

“那個……我送給宋教授一套108色的敦煌水彩顏料。他好像不太喜歡。價格也不便宜……丟掉真挺可惜的。你介意……我把它轉送給你嗎?”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我待會就拿回去用!”許光明笑得一臉爽朗。

明嫣不自覺被他的笑意感染:“你不介意就好。我還挺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什麽啊!

你送我東西,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敦煌炫彩108色耶,裏麵加了鎏金粉,所以特別貴。

我都舍不得買!正好你送我了!”

明嫣知道許光明有“演”的成分在裏麵,但她真的因為他對自己釋放的善意而感到溫暖。

兩人聊了一路去到衛生室,竟然也不覺得這一路腳疼難捱。

到了衛生室,許光明看不到醫生,就對明嫣說:“顧醫生估計跑出去了,你坐在這等等,我去給你喊人。”

說著,許光明就跑了出去。

明嫣扶著衛生室的床剛要坐下來。下一瞬,整個人就被打橫抱起,大步朝著外麵走。

明嫣心口一驚,抬頭就對上霍錚寒冷毅的下顎線,也不知道為什麽心口驟然鬆了下來。

很快,周律把車子開過來。

霍錚寒把人抱到了車上,喊了聲“去醫院”,車子就開了出去。

明嫣坐定,就給許光明打電話交代。

“許師兄,不好意思,剛我同事來接我,說什麽都要帶我去醫院,強行把我給拉走了。”

許光明拿著電話,笑嘻嘻地撓著後腦勺走進宋初白的辦公室。

“哦,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我到處找不到你。我還以為你回來辦公室了呢!”

“哎呀,叫什麽許師兄,你以後喊我光明哥就好。”

聲音落下,宋初白的眸角餘光似乎冷了幾分。

許光明沒發現,看了落在地上的顏料一眼,很自然就彎腰下去撿,邊撿邊說。

“你們這是怎麽了?”

“你們都沒看明嫣的腳腫成什麽樣了!”

“小姑娘剛疼得差點都摔了,整張臉蛋和嘴巴都沒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