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長風實在是搞不明白,蘇清痕怎麽就那麽相信林鍾憑。在交代林鍾憑仔細盯緊周圍有無可疑之人後,對他被暗算之事便隻字不提了,細問了一番林鍾憑都去哪了,都是什麽人有機會趁此時機偷取弩箭。林鍾憑的回答仍是老一套,覺得守營也無甚大不了,反正宛昌是絕無可能從後方攻過來的,加上不用操練,幹脆尋了一處無人的地方躲清靜,睡了一大覺。隻是前方將領兵卒出生入死,他卻躲在後麵睡大覺,說起來十分不好意思,所以一開始被人問起時,就有些支支吾吾。末了,林鍾憑還十分扭捏的解釋道:“我也是為了休養生息,等輪到我上戰場的時候,好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上陣殺敵。”

信長風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說這種話,也不覺得心虛麽?

蘇清痕倒是神態自若,仿佛林鍾憑說全是肺腑之言。他正色道:“林大俠真是赤膽忠心,忠君愛國!”

任林鍾憑臉皮再厚,聞言也不禁老臉一紅,岔開了話題:“咳咳,就是可惜,這麽一來,我便不知道是誰動了我的箭囊。”

蘇清痕偏又將話題繞了回來:“既然林大俠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我們就不說這個了。隻是不知林大俠方才所言,可是真心?”

林鍾憑皺眉想了想:“我方才說了什麽?”

蘇清痕十分好心的提醒他道:“林大俠說願意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上陣殺敵!”

林鍾憑忽覺不妙,蘇清痕似乎是下了個套給他,但他不好當麵食言,隻能硬著頭皮道:“自然願意,為國效力本就該是大丈夫所為。”

蘇清痕聞言大喜道:“林大俠,實不相瞞,本將前些日子已得密報,說宛昌忽然不知從哪裏得來兩員猛將,宛昌營內無人匹敵。若我所料不差,明日他們便會在城外叫陣!我們的兵馬糧草本就得省著用,宛昌若是一再強行猛攻,隻怕我們也未必能撐下去。倘若宛昌真的叫陣,若是有高手能出去宰了那兩員大將,必定能狠狠挫了宛昌銳氣!”

“密報?”蘇清痕說了一長串話,林鍾憑卻一下子捕捉到這麽兩個字,“難道宛昌人軍中有我方細作?”

信長風也忽的想到什麽:“清痕,莫非是……”

蘇清痕麵色忽變得說不出的沉重,對信長風緩緩點頭。

林鍾憑卻琢磨過來,對蘇清痕道:“難怪你一點也不懷疑我是奸細。和著是宛昌那邊有你的奸細向你通風報信,所以你才肯定,宛昌派來這邊的奸細不是我。那……”

信長風打斷林鍾憑:“什麽奸細?那原本是蘇將軍的知己好友——致果校尉劉青鬆。劉校尉是大胤漢人與中牟族人混血,生得頗似宛昌人,要混入宛昌軍營,不是難事。”

“哦”林鍾憑雖然從沒聽說過這名字,但仍是道,“原來是劉校尉……”說著,還擺出一臉仰慕的樣子。

他正想著再誇這位“劉校尉”幾句忍辱負重,智勇雙全,小心謹慎什麽的。信長風生怕他說出什麽,沉痛的開口,打斷他道:“劉校尉身份暴露,前些日子已經被加害了。”

林鍾憑這下是再也嬉笑不出來了。雖然他從未見過劉青鬆此人,可怎麽說,這人也是為國捐軀,不失為一條英雄好漢,當受人敬重!

想了想,林鍾憑這才道:“怪不得蘇將軍前些日子看著精神不大好。”那一日,剛好蕭月帶著林亦來看她,沒多久,他就看到蘇清痕失魂落魄的從軍營外走了回來。當時他隻當是蘇清痕見到蕭月碰了釘子,這會才知道,人家是為了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

信長風和蘇清痕俱都沉默不語。想來這劉青鬆不僅是蘇清痕的好友,與信長風也是交情非淺。

林鍾憑又問道:“蘇將軍,劉校尉生前可曾告知你,胤軍中的宛昌奸細是哪個?”他現在很著急為自己討個清白。

蘇清痕搖搖頭:“劉校尉生前也曾懷疑過胤軍中混入了宛昌的奸細,還猜測過是誰。我根據他悄悄送來的情報,並不能得知奸細到底是何人,但卻可以肯定不是你。”

林鍾憑雖覺遺憾,但也覺得長出一口氣。他本就覺得這世上沒有毫無來由的信任,現在可算是放心了。若是因為蒙冤被斬,他自是不樂意的,若是反抗殺出軍營去,他有信心做得到,隻是到那時候,可真是朝廷江湖腹背受敵。他就不用在世上立足了!他道:“真是多謝將軍明察,還了在下一個公道!”

信長風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在下?能從林鍾憑嘴裏聽到這個詞,可真不容易。他在蘇清痕麵前,可一向都是“林某林某”放肆得很。蘇清痕不想讓雙方都難堪,更不想讓人知曉此事亂了軍紀,到時候罰與不罰都為難,幹脆就避免和他當眾相見。如今這家夥終於學會客氣了。唯一不足之處是有些用詞不當,這個自謙的稱呼,也太不地道了些。

蘇清痕卻是連眉毛都沒動,神色很是平靜,和顏悅色道:“林大俠還是先回去歇著吧,惡戰在即,還是養足了精神和體力得好。本將雖聽聞林大俠身手超凡,但畢竟馬上不比平地。林大俠還是小心為妙。”

林鍾憑雖未答應上陣,可也沒有反對,讓蘇清痕這麽一說,竟似答應了一般。隻是林鍾憑不好食言,而且也未將什麽宛昌猛將放在眼裏,幹脆也就不說什麽,隻當同意了。

蘇清痕繼續和顏悅色道:“林大俠出站時務必小心,萬一不小心傷著了,我很難向小……咳咳……向嚴帥交代。畢竟林大俠是個難得的人才。”

林鍾憑來軍營這麽久了,壓根連嚴懷的麵都沒見過,嚴懷知不知道軍中來了個叫林鍾憑的人都難說。當然也可能是知道的,畢竟他已經升任執戟長了。可是他敢說一句,嚴懷對他,正如他對嚴懷一般,就是嚴懷死了,自己也不會掉一滴淚。拿什麽愛才說事!這家夥八成是想說沒法對小月交代,話到一半才改了話頭吧!

這小子絕對是故意這麽說的。林鍾憑忍著一掌拍死蘇清痕的衝動,隨意拱了拱手道:“明日再見!”言罷退了下去。

信長風目瞪口呆的看著林鍾憑如此離去,低聲嘀咕道:“有沒有規矩啊?”哪有這樣行禮,這樣告退的?還明日再見!

蘇清痕擺擺手:“算了算了,隻要他真的肯出手擺平那兩員猛將,這些細枝末節,也就不必糾結了。”

信長風聞言暗自嘀咕,宛昌找來的到底是什麽人?劉青鬆居然說的如此厲害!蘇清痕居然如此小心應對,連林鍾憑都給搬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