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城,要從北麵進來容易,想從南麵出去卻難。

秋葉城和木梁鎮雖然是相鄰的兩座城池,但中間卻隔了一大片曠野,相隔足有七八十裏地。如今,宛昌軍就駐紮在那一片原野上。軍事重地,根本不容許有人隨意出入。

這一路走來,蕭月已經從一些隨口、交談的宛昌百姓口中得知,宛昌軍隻是再次攻占了木梁鎮,並未乘勝追擊。

蘇清痕已經料到了這結果,道:“看秋葉城的情況,便知他們追不了多遠的。”物資嚴重匱乏,戰線不可能拉長。

蕭月白了他一眼道:“真是服你。你是怎麽在木梁鎮城門口殺敵,最後居然跑到秋葉城一帶的山脈上躲避追殺的?竟然跑了那麽遠。老老實實就近躲到山上不就完了?咱們往南走一段再下山,正好就是大胤境內。”

蘇清痕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當時他從城牆上下去後,上了一匹戰馬,帶領一股胤軍騎兵拚死殺敵,一直在宛昌軍中衝殺,最後完全陷入對方的汪洋大軍中。哪還能決定自己是前進還是後撤?

他好不容易留了一條命,倉促逃向扶連山,為了找到取暖的地方,自然又沿著之前走過的路線,進了曲猶揚安置林鍾憑的山洞。哪想過那麽多別的?

蕭月見他不說話,又問:“怎麽辦?如果實在出不了秋葉城,咱們難道還要再上一次扶連山?”

蘇清痕道:“如果我現在身體康健,自然沒問題。可是現在讓我再上一次,我怕沒命下來。”不僅僅是身體吃不消,更重要的是,上扶連山太危險,特別是那一片森林。萬一遇到猛獸出沒,後果不堪設想。他們前兩次運氣好,能夠安全上下山,可這不代表一直有好運。

蕭月道:“那怎麽辦?現在客棧又不能回去。”他們剛退了房離開客棧,就看到宛昌軍開始一家挨一家對各家客棧進行搜查。據說這種搜查,最初的時候,每天要來個好幾遍。後來就改成了一天一遍,他們兩個運氣好,剛好躲了過去。

蘇清痕道:“車到山前必有路,總能想到辦法的。”

蕭月道:“想你個頭啊?你倒是跟我說說怎麽走?”

蘇清痕沮喪的垂了頭,不說話了。如果這是木梁鎮,實在出不去,他們大可以冒險一衝,隻要衝出城門就安全了。問題是,這裏是秋葉城。衝出去了,外麵就是駐守的宛昌軍。

二人正嘀嘀咕咕之際,一對在街上巡邏的隊伍經過。蕭月和蘇清痕見狀,忙要離開。隊伍中的首領看他二人行止鬼祟,指著二人叫道:“你們,站住!”

蕭月和蘇清痕隻得停下腳步。

首領上前,打量二人。二人按著宛昌的禮節,向那首領施禮,齊聲道:“兵長好!”

蘇清痕的傷口被這動作幅度拉扯的一陣抽痛,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蕭月奇怪的暗暗瞅了蘇清痕兩眼。這家夥,剛才說的居然是地道的宛昌話。

首領抬抬手讓二人起身,又問:“你們家在哪條街哪條巷?沒事在大街上亂走什麽?”

他二人統共也才在城內溜達了一個傍晚並一個早上,哪裏知道這裏有什麽街巷?蕭月硬著頭皮答道:“回兵長,我們是從大瓊來的這裏,昨日傍晚剛到。”

那首領更加奇怪,問道:“現在邊關戰事緊張,尋常百姓一般不會來這裏。”

蕭月正想著該怎麽回答,身旁的蘇清痕已經答道:“兵長大人,我是來參軍的。”

依然是標準流暢的宛昌話。蕭月看著蘇清痕,驚奇的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的神色。

蘇清痕繼續道:“兵長大人,這位是我夫人,我們感情很好,她千裏迢迢送我來到南疆打仗。”

首領立刻眉開眼笑,拍著蘇清痕肩頭:“好好好,果然是我宛昌大好男兒。”

蕭月死命忍著不讓自己嘴角咧開,盡量配合蘇清痕做出一副大義凜然卻又有些舍不得自己丈夫的模樣。

大胤與宛昌的治理方式不大一樣。大胤的戶籍管理非常嚴格,但是宛昌根本沒有戶籍這一說法。你說你是從大瓊來南疆的,你就是從大瓊來南疆的,你說你是從木梁鎮去大瓊的,照樣有人信。你說你叫塔木柔,你就是塔木柔,你說你是格裏蘇你就是格裏蘇。在大胤,有良籍的才是平民百姓,隻有貴籍和良籍才有入伍資格。那些奴籍的,想入伍領軍餉立軍功都沒門。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那就是戰爭慘烈,兵力實在不足,也會讓奴隸上陣殺敵。若非宛昌歧視且仇恨大胤人,以致大胤人在宛昌生存艱難,大胤奴隸若想獲得自由,往宛昌逃跑倒也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此刻,蘇清痕是宛昌人的容貌,又說自己是來參軍的,那兵長自然深信不疑,心下大悅。心想著,國內百姓還是很關心和支持前方作戰軍隊的。

蘇清痕聽兵長誇他,問道:“兵長大人,不知我應該在哪裏報名,何時可以入伍?”

宛昌首領道:“出了秋葉城,去大軍駐紮的地方,那裏有文書會接待安排你。隻要報了名,隨時都可以入伍。”

蘇清痕道:“兵長大人,秋葉城守衛森嚴,我出不去。”

那首領直接從腰間拿下來一枚通行令牌遞給蘇清痕:“拿著這個,隻要說明情況,他們會放行的。”

蘇清痕一臉端莊肅穆,雙手接過來:“多謝兵長大人。”

首領又拍拍他肩頭:“報名後,將令牌留在文書那裏就行,回頭我會自己去取。”

“麻煩兵長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