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痕不想讓自己的身份廣為人知,趙之涵雖然遺憾,但仍舊遵從了他的意思,傳令下去,命家人不得四處嚷嚷,並且很體貼的留給妻子和大舅子獨處的時間。

蘇清痕便登堂入室進了趙家內宅,歇在蘇芳容房裏。蘇芳容還遣了人提前去學堂將兒子接回來,趕緊拜見舅父。聽聞之前送東哲回來的林亦正是蕭月的兒子,而且日日跟著蘇清痕學功夫,她便與蕭月商量,幹脆將兩個孩子一起接回來熱鬧熱鬧。

蕭月自是同意了,並且很不厚道的將兒子出賣了。她將那天林亦故意將東哲拐回自家,隻為讓趙家的奴仆倒黴,而且事後因怕承擔責任,一股腦讓東哲包攬責任的事,前前後後原原本本都跟蘇芳容說了。

蘇芳容勃然色變:“這群刁奴,竟敢在外麵如此任意妄為。”她是窮苦出身,最看不得有錢人家的刁奴狗仗人勢的嘴臉,不想竟然在自家也出了這種情況,當下又恨聲道,“看我不懲治他們。”

看蕭月神色淡淡的,她又道:“這事不能怪你家亦哥兒,是我的錯,沒約束好家裏下人。”

蕭月則隻是無可無不可,完全不見了那會二人屏退眾人說話時的親切熱情。

雖然前後隻見了蘇芳容兩次,蕭月就已經發現,這女人是個地地道道的深宅婦人。特別是剛才和現在,蘇芳容短短半個時辰的表現,已經讓她看出來,多年在大家後宅浸**,蘇芳容無論說話、做事、舉止,都已經是個標準的大家嫡長媳,連林亦在她口中都成了“亦哥兒”。

雖然蘇芳容上次隻是一時豬油蒙了心,後來又是真心自責悔過,但這並不妨礙蕭月覺得她不對脾胃。相比而言,蕭月覺得還是她家前麵的邢嫂子和家住她家後麵的李大妞更合胃口。奈何蘇清痕當她是寶貝,反正她也不是很討厭這女人,麵上情做做也無所謂,隻是別指望她再像剛才那般親熱。

蘇芳容也在暗自思量,哥哥和這個孀居的蕭月到底是什麽關係?當初是孤男寡女一路同行,現如今是孤男寡女同乘一輛馬車。而且哥哥看她的眼神裏,總是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怎麽也不像是單純對待朋友妻的態度!

她正思量間,趙東哲和林亦被接了回來,直接過來此處拜見長輩。

趙東哲猛然得了個舅舅,還是之前見過的很和氣的叔叔,心裏甭提多美了。林亦早料到今日趙家會出現的變故,所以倒是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幾個人一番廝見後落座。

蘇芳容看看兒子,再看看哥哥,笑吟吟對蘇清痕開了口:“人都說外甥肖舅,以前我不信,現在可是信了。東哲這孩子特別像舅舅,和哥哥幼時的性子一模一樣。”

她話音剛落,就發現蕭月母子和蘇清痕麵上一陣古怪,林亦幹脆很不厚道的咧了咧嘴角,好歹將笑聲死命壓住了。蘇清痕瞧見小家夥的表情,心裏暗罵這小兔崽子沒良心。

蘇芳容還沒來得及細想自己說的話哪出了問題,婆婆身邊的大丫鬟過來說是太太請大、奶奶過去一趟。

趙太太行事極有章法,鮮少在大房有客人的時候叫兒媳過去說話,更遑論今日來的客人如此尊貴。蘇芳容心道,婆婆恐怕也是覺得事情太過突然,這才急著叫她過去說話。若是等弄清楚了事情,恐怕婆婆還得親自過來跟哥哥見一見。

蘇芳容隻得先跟蕭月和蘇清痕告了罪,去應付規矩極大的婆婆。趙東哲回來後還沒去祖母跟前請安,便和母親一起去了。

等他們娘倆一走,蕭月立刻長出一口氣。

蘇清痕忙問:“怎麽了?很累?”

蕭月想了想:“是累。我要是蘇芳容,就直接把趙之涵給休了。”說話的時候,完全不考慮禮法和律法是否容許。

等著吧,她要是猜的沒錯,等會那老太太來了之後,恐怕還得帶上趙家長房的庶子庶女一起過來認親。要不是陸詢的情報工作做得到位,連趙之涵和蘇芳容夫妻感情和諧這種事都查的出來,恐怕蘇清痕早不知道急成什麽樣了。富商之子的沒了娘家的正妻,下麵還有兩個不知道安分不安分的有子女的良妾,換了誰,那日子恐怕也不好過。

蘇清痕聽了蕭月的話,道:“你以前不是還說,趙之涵看著人不錯嗎?”

“可我沒說他是個好丈夫呀!怎麽著”蕭月斜睨蘇清痕,“莫非你還想效仿?”

“不敢不敢”蘇清痕幹笑,又拿起茶壺給蕭月手旁喝空的杯子蓄滿茶水,“既然累了,那就喝茶,喝茶,嗬嗬。”

林亦覺得自己被無視了,心裏老大不痛快,巴巴的捧著杯子湊到蘇清痕麵前:“我也要。”

蕭月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胡鬧,那是你師父,應該你給他倒茶。”

蘇清痕白她一眼:“就你規矩多,又沒行拜師禮,不用講究那麽多。”然後很慈愛的給林亦倒了滿滿一杯茶。

林亦心滿意足的喝了一大口。就聽蘇清痕又在他耳邊道:“前兩天教你的那套劍法練熟了嗎?今天下午我可是會考你,萬一你練的不太熟,那咱們就按照規矩……”

林亦的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那套劍法那麽繁複……你不是給了七天時間練習嗎?這才是第三天!”

“我倒的茶是那麽容易喝的嗎?既然喝了,那怎麽也得再多下下苦功夫才對得起這杯茶!”

林亦發誓,他以後再也不敢沒大沒小了,他苦著臉道:“那我現在還是先回去練劍吧。”

蕭月道:“正好,咱娘倆一塊走,讓威北侯一個人坐這等著認親吧。”

蘇清痕忙拉住她:“怎麽突然要走?”

蕭月道:“我不走幹什麽?等會萬一趙家的老太太和趙家的一幹兒孫都過來了,讓我怎麽辦?林亦好歹還能說是趙東哲的同窗,過來做客。你怎麽和別人介紹我?我看我還是走吧,一會你跟芳容說一聲就行了。”

“怎麽不能介紹你?就……就暫時先委屈一下你,說你是芳容的閨中好友不就行了?”

“嗬嗬嗬,趙家人聞所未聞、蘇芳容多年不見的閨中好友?”

“這種閨中密友多了,有什麽好奇怪的?”蘇清痕嘟囔著。可是稍稍一想,又道,“也行,要不你就和小亦先走吧。”

他這麽痛快的答應放人,蕭月反倒奇怪了,狐疑的瞧了蘇清痕半晌:“你……你該不是在打什麽主意吧?”

蘇清痕神秘一笑:“我是在打主意,不過現在不能告訴你,過幾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哼,德性!蕭月也不多問,隻是叫林亦:“兒子,咱們先走,看這家夥打算玩什麽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