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奇林山間的生活

她諂媚的笑,並不能討好陸芥,反而增加了他的厭惡。

“晌午之前要將院中的雪清掃幹淨,不然的話,沒有飯吃。”

陸芥說著,已經和拓拔元昊出了院子。

“喂,你們去哪,怎麽隻有我一個人掃雪?”

青衣不甘心的問。

陸芥看著被燒壞的火房,說:“不建造個火房,怎麽做飯?你再多話,就小心我的銀針!”

青衣趕緊閉嘴,開始了她的掃雪任務。

雪太厚了,根本掃不動,隻好找來鏟子一點點鏟除積雪。

過了一個時辰,兩個人回來了,肩上分別扛著兩捆木材。

原本披頭散發別樣風味的兩個文人,現在已經束起發,長長的披風也脫去,腰帶緊緊的束住寬大的衣襟。

好利索的模樣,儼然從儒生到武生的蛻變。

在院落的另一處,兩人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使用木材作為主要建築材料,用大掄錘使勁敲擊,把木頭打壓到泥土中。

二人費力了兩個時辰,太陽已由正南偏西。

青衣肚子叫了好幾次,饑餓的感覺讓她戰勝了懼怕,輕輕的問:“雪已經掃好了,飯呢?”

陸芥厭煩的一回眸,嚇得青衣趕緊閉上眼睛。

拓拔元昊放下錘子,袖口擦拭下眉頭上的汗珠。

看了看他們的勞動成果,笑著對陸芥說:“好了,去我院中吃飯吧,估計已經燒好了。”

青衣知道自己模樣醜陋,肯定遭人嫌棄,她委屈的說:“我不去了,要不你們沒胃口!”

“姑娘不要妄自菲薄,我和陸芥絕對不會介意你的樣貌,一起去吧。”拓拔元昊笑笑,拿起木樁上的衣服。

陸芥走到木門旁,看青衣傻站著不動,“不想去就算了!”

“想去,想去。”青衣緊緊的跟在陸芥身後。

從陸芥的院落向右走,大約一裏路,在竹林中就看到白雪覆蓋的木製房屋。

好在有竹林,眼中不再是單調的銀白色。

一樣布局的院落,一樣的房間。

拓拔元昊在院中燃燒木炭的地方,小心的刨著炭火。

隻見一個已經燒得暗灰色泥團出現在他手中。

圍坐在房中竹製桌邊的青衣,看著這泥團被抱上來,傻了眼。

“這是什麽,我們就吃這個?”

“少見多怪,這叫‘叫花雞’,是江南名吃。”

陸芥邊說邊捶開泥團,芳香瞬間四溢,青衣的口水也忍不住流下來。

她垂延三尺的樣子讓陸芥鄙夷不屑,美食當前也沒了興致。

拓拔元昊端了一簍竹筒上來。青衣又疑惑了,“這是什麽,竹筒?怎麽吃啊?”

拓拔元昊好脾氣的解釋說:“這叫化雞是丐幫的人發明的,最簡單,也最美味的做法。相傳,很早以前,有一個叫花子,沿途討飯流落到一個村莊。一日,他偶然得來一隻雞,欲宰殺煮食,可既無炊具,又沒調料。他來到虞山腳下,將雞殺死後去掉內髒,帶毛塗上黃泥、柴草,把塗好的雞置火中煨烤,待泥幹雞熟,剝去泥殼,雞毛也隨泥殼脫去,露出了的雞肉。”

隨著他的解說,青衣已經受不了香味的吸引,吞咽著口水,直瞪著眼睛望著那隻雞。

拓拔元昊撕下一大塊雞腿遞給青衣,“這個給你,你的臉燒傷,我也有責任,沒有及時救你出來。”

青衣感激的看著,他低下頭,開始用刀劈開竹筒,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像朝露一樣清澈的眼睛,英挺的鼻梁,像花瓣一樣的嘴唇,皮膚白皙,除了年齡大些,大約三十多歲,其他都很完美,特別是他對青衣的態度,一點也不嫌棄。

青衣咬了口雞肉,真香!

齒頰留香,肥而不膩,都形容不了這雞肉的美味,青衣趕緊大快朵頤的吃起。

被拓拔元昊劈開的竹筒裏麵冒出熱氣騰騰。

青衣定形一看,居然是米飯,好像還有些醃製的肉塊,還沒吃,就已經覺得是人間美味了!

陸芥解開腰間的酒葫蘆,對著拓拔元昊說:“元昊兄弟,美味當前,不飲酒,豈不可惜。”

拓拔元昊手中一晃,“早就準備好了,來,喝好以後,繼續幫你修建火房!”

青衣邊吃著美味,邊看著這兩個論酒的男子。

這頓飯,算是青衣這段記憶中最快樂最美味的午飯。

她也嘴饞起來,說:“還有酒沒,我也想喝些酒暖暖。”

“陸芥,你的梅花釀淡些,給這姑娘喝些。”拓拔元昊又拿出一個酒壇。

陸芥麵露不悅,酒壺幾乎是扔到青衣麵前。

青衣也不介意,傻傻一笑,說:“謝謝神醫,神醫的藥是靈丹,酒也應該是仙釀!”

她不敢得罪陸芥,知道神醫什麽的都是很小心眼的,可不要一生氣給她下個毒,就完了。

輕輕抿了一口,這味道,沁人心脾,有種熟悉的感覺。

“有種桃花酒嗎?和這酒那麽像似的味道!”

青衣莫名的說。

“姑娘真是懂酒,這和桃花釀算是最接近的酒種了。”

拓拔元昊又和陸芥碰了一杯。

青衣覺得頭有些疼,她用力甩了甩頭,又控製不住的想:“桃花釀?藍葫蘆?”

散亂的片段在她腦子中混亂起來,絞的她腦汁更渾沌了。

青衣突然捂住頭,痛苦的爬在桌上。

拓拔元昊急忙拍拍她,問道:“怎麽了,姑娘,你怎麽了?陸芥。快來看看她。”

陸芥動也不動,說:“她這樣冒冒失失地,一看就是得了失憶症。有什麽好看的?”

拓拔元昊知道陸芥對醫術的造詣,他所說的一定是真的。

“那你不幫她治療失憶?”

“失憶這種事,刺激大腦會傷了經絡,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慢慢記起,來,繼續喝,放心,這瘋丫頭,命大著呢!”陸芥無視已經暈過去的青衣,繼續喝酒。

過了幾天,青衣臉上的浮腫已經淡下去,隻是那暗紅的已經結疤的痕跡,還是讓人不忍直視。

頭上的發也已經長出來,直直的在她圓圓的頭上站立著,大約有了一寸那麽長,陸芥的藥膏果然是神奇。

從背後望去,倒是個俊俏的小尼姑。

陸芥是前麵看過來的,直接說:“醜丫頭,飯好了沒?”

青衣原本就慘不忍睹的臉,又蹭了好多煙灰,更加的讓人反胃。

她嘻嘻的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齒,這也許是她臉上除小巧精致的鼻子外,最好看的地方了-唇齒。

“快了,神醫不要著急,我在學做竹筒飯呢,第一次,可能做得不好。”

“笨手笨腳的還學人家做竹筒飯,算了,我還是去竹林吃正宗的吧。”陸芥大步走出木門。

青衣做的竹筒飯,還沒劈開,飯已經露在外麵,米粒還有種夾生的感覺,讓她自己看了,都索然無味。

她看看天,又下起雪了,她也要去蹭飯。

正在房間飲酒的拓拔元昊,看到雪花中一個嬌小的身影緩緩而行,遠遠望去,好熟悉的感覺,像極了他的那位故友-莫小悠。

想起她,就愧疚滿心。

小身影慢慢的近了,白色的鬥篷掩飾了她削剪的發,毛絨絨的帽簷遮住了她燒壞的臉,另一邊的臉已經快恢複正常。

青衣彎下腰,放下手中的油紙傘。

那側麵的一瞥,讓拓拔元昊驚住,不是像,而是極像。

他輕輕喚了聲:“小悠?”

青衣抬起頭,另一邊毀容的臉,讓人瞬間破滅了遐想。

“誰叫小悠,你認錯人了吧?怎麽總有人喊我小悠呢?”

拓拔元昊凝視著她,如果小悠沒有死,如果青衣沒有毀容,如果她是有記憶的,那麽,她們,會不會,是一個人!

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抓住陸芥的肩膀問:“如果我說的那位女子能活下,會不會失憶!”

陸芥皺眉,深深的思考下,“按照我的醫治手段,和那女子當時的情況,隻能使用轉魂丹,而這轉魂丹,有一半以上的幾率會讓人失憶,重新活一次!”

陸芥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如果真如你所說,是青龍幫主帶走了她,那定是讓青山居士給救了,她性格古怪,一定會抹掉她所救下的人記憶,她不喜歡有人帶著世俗的記憶進她的青山。”

拓拔元昊問:“能不能探她的脈搏,得知她曾經有著強大的內力呢?”

陸芥搖搖頭,“這不可能,獨女始祖留下的內力,從她身上消失了,她就會像正常人一樣,脈搏是探不出她曾經多麽叱詫風雲的!”

兩人一起認真的看向青衣!

青衣愣了愣,說:“沒飯了嗎?沒飯吃就算了,幹嘛這樣看我!”

拓拔元昊從見到她就一直是溫和的態度,還好在他心底從來沒嫌棄過她。

“有飯,管你吃一輩子都可以!”

青衣傻傻的笑了,要是真的可以在這裏生活,也很愜意,隻要不再讓陸芥虐待,使喚,她很願意在這裏。

陸芥看她吃得很飽了,卻還賴在那裏,不肯走。

“丫頭,再不走,就不給你藥膏了!”

青衣不情願的撐起傘,“哼,總是威脅我,等我好了,看你還拿什麽威脅我?”

陸芥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到時候,把你毒個半死,繼續威脅!對我來說,隻需要動動手指就能辦到。”

拓拔元昊站起來,送青衣到門口,輕輕對陸芥說:“對她好些,她可是我們西梁國的救星。”

“我要對她不好,怎會費力給她醫治?”

陸芥邪惡的笑了笑。

回到梅林小院,青衣不高興的回了房間,這麽冷,哪有在竹林舒服?

陸芥跟進來,點起火爐。

“丫頭,你手臂上的鞭傷哪來的?”

青衣摸摸手臂,不敢坦言。她可是朝廷通緝的犯人,沒到流放地,卻在這溜達。

可是撒謊好像是青衣最拿手的事,“我是從大戶人家逃出來的,老爺太太虐待我,天天鞭打我,所以我逃走了!”

陸芥笑笑,“打你?還給你用上好的金創藥?這老爺也不錯嘛?”

“這你都知道,真是神醫,實話告訴你吧,我是朝廷通緝犯,你要是怕惹事上身,我就走了。”

青衣說著,就去收拾行李。

陸芥隻是想知道答案,那些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的答案,不過是想看這丫頭是否誠心。

他按下青衣的包裹,“我豈是怕事之人,你是我的丫頭,我自會保護你,你可是我第一個丫頭,我可不想你短命!”

“讓你保護我可不敢,隻要早上讓我晚些起來,晚上讓我早些睡,最好不要給你燒洗腳水什麽的,我就開心了!”

青衣又將包裹放回原處。

陸芥笑笑,“不止是醜,還是個醜陋加懶惰丫頭!”

青衣不高興的說:“我哪裏醜,還不是你給害的,你要是不醫治好我,我就賴著不走了,纏你一輩子!”

“給你一瓶藥膏,塗抹幾日,鞭傷就會消失的無蹤影。”陸芥衣袖輕甩,大步踏出去。

雪中的他,飄飄灑灑,雪花和這庭院的梅花,與陸芥造出一副意境深遠的水墨畫。

青衣看著他,第一次覺得,這人還不錯嘛!

陸芥一直是有晚睡的習慣,總要看些書籍後才睡。

屋外,一點細微的動靜,讓他提高了警惕。

吹滅了燈,側在門旁看著外麵的動靜。

幾個伸手矯健的黑衣人飛落在青衣居住的房頂上。

幾個好像在商議,片刻功夫之後,兩個人跳到門前,輕輕挑開了門,潛入房中。

陸芥已經速度的移動到廂房的窗邊,隻要那兩個黑衣人敢傷害青衣,他手中的銀針會立刻要了他們的性命。

可是這兩人在青衣床前觀察了會,又拿出畫像對比下,最後搖搖頭,又輕輕離開了。

這讓陸芥有種不好的預感,難道她真是通緝犯,可是抓捕通緝犯都是捕快侍衛的事,黑衣人又是聽誰指揮呢?

他在第一時間找到拓拔元昊,說了這個事情。

拓拔元昊想了一會,說:“我去派人調查一下,是誰在暗中尋找莫小悠?”

天元城,皇宮。

劍影跪在地上,說:“主子,我們搜查過了,因為連續下雪,足跡已經破壞,線索在奇林山間就斷了。附近的女子我們也排查過了,沒有青衣。”

楚陵軒手中的筆緊緊握著,麵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心中的悲傷在不斷加劇。

莫小悠?你真的和我無緣嗎?為什麽總是有那麽多人和事夾雜在你我之間。

那年讓你給耶律蕭旭做妃,也許是夜太暗,你看不出我有多悲傷。

多怕你會自此再也看不起我!為什麽你失憶了,我卻好開心,多想你忘記對我不好的印象。

想再給你一段美麗的回憶,你卻又不見了!

“繼續查下去,直到有她的線索,不要放掉任何一個可能!”

他淡淡的說著,卻透著不容質疑的君王威懾力量。

而在另一個地方,也有一個人為了尋找莫小悠,已經筋疲力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