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殺戮噩夢

黑沉沉的夜,仿佛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連星星的微光也沒有。

等待著的人心中似有一絲不祥。

城門外一隊兵馬奔湧而來,領頭的將領匆匆的在郡府前下了馬。

郡府的管事已經等候多時,剛想恭敬的請安,將領凶惡的說:“快去請大夫過來,不得對外張揚!”

這將領是楚陵寒的得意下屬嶽林。

管事急急忙忙跑入夜色中,門口的侍衛認出嶽林,說道:“嶽都尉,皇上在這郡府之中呢。先去請聖安吧!”

嶽林眉間的愁緒又加深了。

楚陵軒早收到密報,這會也睡不著,整裝坐在庭院中。

夜裏的風刮得蹊蹺,讓人都心惶惶的。

正在思考間,侍衛來報:“啟稟皇上,嶽都尉求見!”

“宣”。嶽都尉?怎麽不是楚陵寒,難道出了什麽事?

嶽林長發被高高束在腦後,帥氣的臉龐一臉傲氣風骨。

體格魁梧健壯,古銅色肌膚,想必是經過長久鍛煉的成果。

身披戰甲,更是理所當然地豪氣盡顯,全身無處不顯露出他的將才風範。

“卑職參見皇上!”

雖半跪著,卻鏗鏘有力的聲音。

楚陵軒犀利的雙眸透露著他高高在上的權威。

“平身吧,大元帥呢?”

嶽林沒有起身,低著頭說:“卑職有罪,卑職沒守護好元帥,讓他中了敵軍的奸計!現在正在偏院,不知道皇上有沒有禦醫隨行。“

楚陵軒坐起來,邊急速的往偏院去,邊說:“出了什麽事?快細細說來!”

嶽林跟在後麵,說:“敵軍假意投降,送來合議書,誰知道這送來合議書的人懂得巫術,趁元帥沒有防備的時候,念起妖術,元帥就昏迷不醒了。”

“那施展巫術之人,抓住了沒?”

楚陵軒停下腳步,既然是巫蠱之術,平常的大夫怎麽能解得了。

嶽林回答道:“已經抓住了,現在關在郡府後麵的牢房中。”

楚陵軒猶豫了片刻,說:“先去牢房吧,隻有施巫蠱的人才能救元帥!”

雖然西北幹燥,可是牢裏腐黴。

或有絲絲寒風從牆的縫隙裏吹近來,摩擦出嗚嗚的慘和聲。

吹起落地塵土,飄**在半空中,彌漫了整個地牢。

夾雜著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滲透進每一個囚犯的心理,恐懼莫名。

牢房的牆角慢慢轉出一襲淡紫色身影。

光亮華麗的貢品柔緞,不僅僅是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輝。

那樣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適飄逸,形態優美極了。

長若流水的發絲服帖順在背後,男子微仰著頭,背抵在黝黑的牆壁間,微微一笑。

這笑看在楚陵軒心中,驚心動魄。

“是你!沒想到你為了傷朕的皇弟,自己也淪陷我圓月國的牢獄!”楚陵軒笑著,不是喜悅,倒像是掩飾自己的情緒。

牢房中的男子沒有說話,一直在微笑著,越發讓人看了冒出寒意。

楚陵軒對身後的嶽林說:“你先退下吧,元帥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說,也不要再請大夫了!”

等嶽林退了出去,楚陵軒不再顧及。

“耶律丹,你是想陪朕的皇弟一起飽受煎熬嗎?”

這紫衣男子,正是出雲國的新皇-耶律丹,耶律蕭旭的三弟。

他是倍受爭議的皇帝,耶律蕭旭執政期間,這耶律丹一直是信奉佛教,修身養性,抵製廝殺。

這樣一個心慈善念的人,當了皇上到底是人民這福,還是人民之禍。

耶律丹看著楚陵軒,緩緩開口:“想必你還沒有得到獨女後人的真身吧!”

楚陵軒向四周環視一下,心虛的說:“這事天下知曉的人沒有幾個,你不要多生事端了!快點解了楚陵寒的蠱毒!要不然朕會再次向你國民發起戰爭!”

“哈哈,楚陵寒沒中毒,他隻是陷入自己的殺戮自責中,不能自拔,與我何幹!”

耶律丹鎮定自若,一切都好像跟他沒有關係。

楚陵軒知道他的脾氣,除非有些話他願意告訴你,否則就是殺了他,也徒勞無益。

青衣在房間等了很久,什麽動靜也沒聽到。

福多多也去了楚陵軒房中,皇上不在,一切竟平常,又詭異,藍玉胡的消息不可能錯的,到底楚陵寒是回來了,還是沒有回來?

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是藍玉胡,他的時間不多,他抓住青衣,說:“快走,楚陵寒現在救不了你,我們一起逃出去吧!”

青衣在意的不是自己能不能逃出去,而是楚陵寒到底怎麽了?

她推開藍玉胡,露出莫小悠那一貫倔強的神情。

“我不走,楚陵寒怎麽了,我說過在這裏等他的,就算他救不了我,我也想要見了他才能安心。”

藍玉胡看著她,到了黃河也不死心的執拗。

“好,我帶你去見他,你要答應我,見了他,立即跟我走。”

青衣不確定,藍玉胡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卻又冥冥之中信任他,點點頭,還是說了聲:“好!”

偏院有重兵把守,根本進不去,藍玉胡讓青衣躲在拐角不要出來,自己去探索了一會。

後麵小門旁邊四個守衛,藍玉胡看準了這裏守衛最薄弱。

他投擲一個石子在左邊,細碎的聲音引起守衛的懷疑。

“那邊有動靜,你們兩個去看看。”

兩個守衛剛走,藍玉胡就迅速猛擊他們的頸部,兩人立馬暈倒在地。

他躲在拐角,等另外兩個守衛回來,突襲他們。

果然才一會兒,兩個守衛就回來了。

藍玉胡跳出來先點了一個想人的穴,後麵的守衛剛拔出刀,還沒來得及喊出,就暈倒了。

青衣手持木棍,呆呆的站在倒下去的守衛身後。

“你來幹嘛,多危險!”藍玉胡責備的說。

青衣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丟下手中的木棍,說:“他沒死吧,我可不想殺人!死了會下地獄的。”

藍玉胡推開門,輕輕一笑,“想當年,你可是斬殺千軍萬馬於瞬間,那死了不是要升天了,地下已經承受不了你的惡行!”

青衣貓著腰跟上去,“哼,我那麽緊張的幫你,你還開我玩笑!”

小小的寢室門口站了十來個穿戰甲的軍人,看樣子是精英小隊,個個英武不凡。

藍玉胡一個人還可以應付,隻是帶著青衣,他實在沒有辦法能取勝。

兩人在旁邊等了一會,一直沒有好的時機,再這樣下去,門外的守衛醒了,那就更慘了!

正在兩人焦急的時候,有人飛快的進來稟報,“嶽都尉,皇上來了!”

嶽林帶著眾侍衛跪在門前,說:“參見皇上!”

楚陵軒走進寢室,不理身後跪倒的侍衛。

嶽林站起來,對身後的侍衛使了一個眼色,侍衛全站了起來。

嶽林趕緊跟在楚陵軒身後。

楚陵寒不僅僅是大元帥,對嶽林來說,是伯樂,要不是楚陵寒,嶽林就算戰死,也隻是一個小卒子而已。

門外昏迷的守衛醒來,立刻大喊:“快來人啊,有人潛入元帥的寢室了!”

呼喊聲傳到藍玉胡耳中,他剛戒備好,就被蜂擁而上的侍衛團團圍住。

這聲音吵到了房間的楚陵軒。

他走出來,問:“發生了什麽事?”

侍衛上前說:“啟稟皇上,卑職抓到了兩個潛入的人!”

人群散開,押解著青衣和藍玉胡到楚陵軒麵前。

“哈哈,果然是朕的,絕對逃不出朕的手心!”

楚陵軒狂笑著,青衣在他眼中比楚陵寒打了勝仗還讓他開心。

藍玉胡怒視著他,“除非我死,要不你別想碰青衣一根汗毛!”

嶽林走上前,說:“皇上,請恕卑職多嘴,這女子是叫青衣嗎?”

楚陵軒看了嶽林一眼,“哦?你認識青衣?”

“卑職不認識,但是元帥認識!”

嶽林不卑不亢的說。

楚陵軒知道這個嶽林,楚陵寒的得意助手,楚陵寒現在昏迷了,所有軍營的兵馬都聽信這個嶽林的調遣。

“大膽,你不認識,膽敢阻攔朕,不怕阻攔聖意死罪一條嗎?”

嶽林抬起頭,直直的挺立著,“元帥在戰場,每每生氣關頭,總會叮囑卑職‘若他有意外,一定要卑職保青衣安危,’就是死,卑職也不容別人傷了這姑娘分毫!”

嶽林不管楚陵軒什麽表情,他徑自走到青衣和藍玉胡麵前,解了兩人的繩索,說:“這位應該是藍幫主了,你的大名在軍營也是如雷貫耳。”

藍玉胡疑惑萬分,和青衣相互看了看,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楚陵軒瞪起了眼,眉毛像一根根豎起來,臉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憤怒地盯這嶽林,“小小的都尉,竟敢反了!來人,把這三人抓起來!”

院中的侍衛大多是嶽林帶過來的士兵,自然是不聽楚陵軒的,從門外跑進來幾個守衛,看了看情形,不知道怎麽回事!

楚陵軒的話第一次沒了作用,他更憤怒了。

抄起侍衛的佩劍,指向嶽林,“朕就是殺了你,也不過是動動手指那麽簡單!”

嶽林笑了,身軀凜凜,兩彎眉渾如刷漆。

胸脯橫闊,語話軒昂,吐千丈淩雲之誌氣。

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

“皇上?卑職鬥膽,但是天下間,卑職隻聽從元帥的命令,卑職奉勸皇上,這姑娘還是留在偏殿,等王爺醒來再做決定!”

楚陵軒不能平靜了,那白皙的臉,“唰”地變紫、變青。

臉上的肌肉也在抽搐,太陽穴上青筋暴起。

先前那喜悅頓時化成一片黑雲,籠罩在臉上,凝聚在心頭。

大大的眼睛,失去了那動人的神韻。

“好,今天你違背朕的命令,將來朕定株你九族!”

楚陵軒轉身離開。

嶽林好笑的盯著他的背影,對侍衛說:“把咱們的人全調進來守著,一個蒼蠅也不能放進來!”

侍衛門很快站好隊形。

嶽林帶青衣和藍玉胡進了房間。

一進門就看到楚陵寒躺在**,青衣撲了過去,眼淚和動作一起,頃刻之間流出。

楚陵寒眼睛緊閉,魁梧的身形筆直的躺著。

一張冷酷的麵孔,沒有任何感情的臉,沉靜的睡著。

“楚陵寒,你怎麽了?你那麽驍勇,怎麽會受傷!”

嶽林說:“元帥不是受了傷,是被下了蠱毒!”

藍玉胡仔細看了一會,說:“雖然我不喜歡楚陵寒,但是他生死關頭依舊念著青衣,就憑這點,我幫他尋一位神醫過來,你幫我照顧好青衣,記住,楚陵軒比狐狸還狡猾,一定要多加防備!”

嶽林高興的表情難以掩飾,他跪下,對藍玉胡說:“隻要能救了元帥,我的命就是你的了,這姑娘的安危,定不在話下!”

藍玉胡扶他起來,“都是圓月國的兄弟,小心楚陵軒,我走了。”

青衣回過頭,看了藍玉胡一眼,有他照顧的這些天,仿佛有了依賴,看著他離去,也有些擔心,“你小心點!”

這許對藍玉胡來說,就是最溫馨的了,他點點頭,消失在門口。

嶽林在寢室多加了個軟榻,這樣他的人手就可以集中精力在這一間房子周圍。

青衣知道藍玉胡一定是去找陸芥了,這個怪怪的神醫,不知道這來回那麽遠的路途,他會不會累倒。

雖然有軟榻,但青衣還是趴在楚陵寒床邊守著,這個圓月國的守護神,比起那個奸詐的楚陵軒,青衣越來越替福多多感覺不值得。

她太久沒安穩的休息,這一睡,前所未有的解乏。

一僻靜的花穀,青衣輕步漫入那片飄零之中。

天上白雲鳥兒飛,地上花草牛羊跑。

桃花落盡,隻留下淡淡的記憶,浸潤的溫柔。

當一切都還在迷惘中,像仙人般潔淨的楚陵寒翩翩的攜來如絲的柔情。

好似萌生的夢境,萬裏青色朦朧在霧氣中。

恰似處子的青純,又似桃源的平靜。

風吹不盡,隻有淡淡的迷亂。

搖曳起竹林的綠色觸動著遠處飄渺的青山,迎來不曾有過的仙境般的夢幻。

突然,楚陵寒口鼻中鮮血直流,染得身下花草都變成紅色。

驚得青衣夢中全是鮮紅,觸目皆是。

像來自天堂的招喚之音在青衣耳畔響起,“他隻是陷入自己的殺戮自責中,不能自拔。”

殺戮,殺戮,殺戮……

嶽林湊近,迷糊的聽著青衣說‘殺戮’,她頭上豆大的汗珠落下,像是在噩夢中。

嶽林推了青衣幾下,還是不能將她喚醒,他抓起青衣的手,使勁的掐著她的虎口。

青衣大口呼著氣,說:“楚陵寒,楚陵寒!”

她的眼睛已經睜開,嶽林說:“你做噩夢了吧,元帥就在這安睡呢!”

青衣看到嶽林,急切的說:“我夢見楚陵寒他,他全是血,最後變成了魂魄,飛走了!”

她說得好像身臨其境,自己都不住的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