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話 遣散
次日下午，鐵炮港一家旅館的大廳中。
不算很寬敞的大廳裏麵擠滿了人，這些人全都是安瑞不久前雇來的船員或者水手，他們通過各種渠道得到消息，聽說新船長找他們過來談話。由於眾人來的時間段不一樣，有的來的早，有的來的晚，直到下午，人才堪堪到齊。
人到齊了，可是身為召集人的安瑞卻遲遲沒有出現，隻有貝雷戈一個人招待著眾人。
昨天發生的事情，有許多人都親眼看到了，就算沒親眼看到的，也通過其他人的口述，了解到了大致的情況。屋裏所有人都知道了白戈當著安瑞的麵，揚言要奪走龍騰號。這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個不小的打擊。
白戈是什麽人，大家都清楚，維京海盜有多麽凶殘，更是深入人心。像是這種可怕的家夥，是絕對招惹不起的。
這樣一來，龍騰號肯定保不住了。既然連船都沒有了，還談什麽出海？
這件事鬧得人心惶惶，眾人來到這裏之後，一直在議論著相關話題，人心都已經散了，很多人揚言要跟安瑞解約，免得惹上麻煩。
這些人畢竟隻是安瑞剛剛招來的而已，彼此間沒有任何感情可言，有的僅僅是一紙合約。現在安瑞出事了，眾人自然是樹倒猢猻散，沒有人會願意陪著安瑞一起渡過難關，這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貝雷戈坐在窗台上，靠著牆，把玩著手中的木弓，偶爾撥弄幾下弓弦。大廳裏那些人偶爾會跑來跟他說話，可他卻懶得理會，因為那些人的談話內容來來去去總是那一套，他答了幾次之後就煩了。
其實這些船員跟水手，最急於知道的是安瑞這個船長的想法，以及對於今後的打算。可這個問題，貝雷戈沒辦法代為回答，而是要留給安瑞本人自己回答。
眾人的等待終於有了結果，將安瑞這名船長給盼了出來。
通往二樓的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安瑞連同兩名同伴，一起走下了樓梯。他臉上麵沉似水，沒有任何表情，顯得非常平靜。
原本嘈雜的大廳，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眾人轉動視線，紛紛望向了步步走下樓梯的安瑞。
安瑞衝著眾人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接著走到了人群的最中心處。
“人都到齊了吧？”安瑞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道。
“都到齊了，一個不少。”答話的是貝雷戈，他早已數過大廳中的人數。
“好，既然人都到齊了，該說的話，就都攤開了說吧。”安瑞在原地轉了一圈，目光在眾人臉上一掃而過，“多謝大家這些天來的支持，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出海，願意當我的船員跟水手，是給我麵子。本來我是想要帶著大家一起出海賺大錢的，沒想到中間橫生枝節，鬧出了昨天這種不愉快的事情。”
眾人沉默著，靜靜聽安瑞講話。
“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麽，想必你們也都清楚了，我就不再廢話了。白戈看中了龍騰號，想要奪走，我不是他的對手，答應了這件事。再過幾天，我會親自駕駛這艘船，將她送到白戈手裏。不得不說，這種事情對於一名船長來說，實在是奇恥大辱。別說親自去做，光是說說就讓我感到悲憤。”安瑞說到這裏，自嘲一笑，搖了搖頭。
“不過悲憤也是沒用的，我根本不是白戈的對手，也指望不上別人幫忙，一切隻能靠自己的肩膀承擔。這艘龍騰號，終究還是要送到白戈手裏。這樣一來，我這個船長也就成了光杆司令，沒了船還怎麽當船長？憑我的財力，不足以買下另一艘船，送走龍騰號之後，我也就失去了當船長的資格。至於你們，也就沒必要再繼續跟著我了。”
安瑞頓了頓，又掃視了一下四周，接著說：“今天叫你們過來，主要是為了宣布一件事情，我想跟你們解除合約，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是雇主與雇員的關係了。這次算是我主動毀約，所以我會賠償相應的違約金，不過不會太多，希望大家不要挑理。這些天來，我感覺跟你們相處得很開心，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我們以後還能有合作的機會。”
眾人依舊沉默著，臉色都不是很好看，雖然接觸的時間不是很長，可他們對於安瑞的印象很好，認為這會是個不錯的雇主，卻沒想到出了這麽一檔子事。
“船長，”終於有一個人打破了沉默，“毀約金的事情就算了吧。你損失了一艘這麽好的船，我們怎麽能繼續落井下石，那樣也太不是人了。”
“對，說得沒錯，我們要是這時候要了違約金，那也太不厚道了。”
“船長，我們一分錢也不會要的，那些一紙合約，你自己撕了也就是了。”
其他人紛紛附和，沒有人好意思在這種情況下，去跟安瑞討要那一點微不足道的違約金。
安瑞點點頭，心頭稍暖，既然這是大家的心意，也就別拒絕了。他向眾人道了聲謝，接著取來了一瓶酒，為自己倒了一杯，高舉過頭，向著眾人致敬，接著一飲而盡。
這一口酒下肚，安瑞與這些人彼此間的關係就算是徹底解除了。
眾人紛紛離去，有幾人在臨走前，拍了拍安瑞的肩膀，聊表安慰。如果換成他們蒙受這種損失，非得急得跳井不可。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大廳，一下子變得空空****，就好像安瑞的事業，才剛剛有點起色，結果一下子跌落到了穀底。
最後，大廳裏除了安瑞之外，隻剩下了莎菲、貝雷戈以及山姆這三名心腹。
人都走了，可安瑞的話並沒有徹底說完。
“這些人跟我沒什麽交情，不可能與我患難與共，哪怕我真的要將船乖乖奉上，他們也不可能留下來的，更何況我是另有打算，根本不可能將船真的送給白戈。所以，這些人隻能遣散，沒有別的選擇。他們走了之後，接下來就該談我們的正事了。”安瑞換上了比之前更為嚴肅的表情，凝目望向三名同伴。
“安瑞，有什麽話就說吧。不管你有什麽計劃，我都會舍命幫你。”貝雷戈當即朗聲道。
莎菲也跟著點了點頭，唯獨山姆沒有做任何表示。
“計劃我是有的，不過並不是萬全之策，仍舊有著很大的風險。白戈這一夥的海盜勢力很強，我找人打聽過了，他們這次帶來了十艘船，其中包括好幾艘‘維京係特種船’。無論比拚單個人的力量，還是比拚船隊的力量，我們都不可能是白戈這夥海盜的對手。這種實力上的巨大落差，不是耍一些手段就能彌補的。”安瑞沉聲道。
一聽維京係特種船一詞，貝雷戈幾人的臉色頓生變化，鬥誌隨之消減了幾分。
在大海上，特種船是實力的代名詞，在實力上遠遠超過普通船。
特種船有著很多個係別，比較常見的有魔法係、聖堂係、幽靈係、魚人係、生物係、地獄係、德魯伊係、飛行係、機械係、維京係等等。
這些係別各有特色，以及優勢劣勢，在戰鬥時，有著不同的戰術方針，彼此形成克製。
其中的維京係特種船，主要有兩大特色。
第一，有薩滿附加的圖騰，圖騰具有各種效果，接近於魔法陣。
第二，船上會飼養一些被馴化的怪物，較為典型的有雙足翼龍、暴熊以及座鯊。
靠著這兩大優勢，維京船能夠爆發出相當強的戰鬥力，絕不比其他係別的特種船遜色。
白戈在刀鋒海上馳騁多年，經曆無數戰鬥，能將維京係特種船的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別說安瑞隻有一艘船，就算有一整支船隊，想要與其抗衡都非常困難。
貝雷戈幾人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有關維京係特種船的事情，故此才會臉色微變。
至於安瑞，就更加清楚維京係特種船的戰鬥力了。隻需閉上眼睛，他便能想象出與維京係特種船戰鬥的情景。
帶有玄奧力量的薩滿圖騰在帆布以及船身上閃耀著，一門門火炮發出轟隆巨響，傾瀉出一枚枚炮彈，雙足翼龍在空中盤旋飛舞，獸人手持利刃，騎著座鯊在海麵上馳騁……
安瑞即將麵對的，就是這種可怕的對手。
“說起我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在出海送船的當天，我會動用一些手段，製造一些有利條件，然後趁亂乘船衝出維京船隊的包圍網，逃離他們的圍堵追擊。這個過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其中的凶險，想必就算我不說，你們心裏也會有數。對於這次的計劃，我僅有六成把握，並不是很高。一旦失敗，必將葬身大海。所以，我並不強求你們跟我一起賭命。”安瑞目光灼灼道，“如果你們有誰想走的話，可以盡管離開，我不會有任何怨言。生命珍貴，你們沒必要陪著我一起冒險。不過，我隻給你們一次退出的機會，是走是留，你們自己決定。如果你們選擇留下來陪我共患難，以後就別再反悔了，我不喜歡別人反反複複。”
安瑞將一個嚴峻的問題擺在了眾人麵前，這次行動的凶險程度，比起他們以往所經曆的，要危險得多。什麽迷霧森林、蜘蛛洞、引雷山、海下墓地，與這次的行動根本沒法比。
莎菲、貝雷戈以及山姆，全都沉默著，沒有立即回答。
安瑞將拳頭緩緩舉了起來，鄭重問道：“你們願意把命借我一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