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悠白皙的臉頰頃刻間就泛起了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她的皮膚如同嫩豆腐那般細膩,寧驍吻都不敢過於用力,卻無緣無故挨了這麽一巴掌。寧老夫人年輕的時候過過一陣苦日子,手指枯瘦有力,這一下該有多疼,他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寧驍強壓下眼底的戾氣,唇邊凝起一抹冷笑,“奶奶,你這是做什麽。”

“你爺爺去世快五十年,我獨自一人撫養你爸他們兄弟倆,也從沒想過找別的男人,”寧老夫人聲音沙啞,顯然也在隱忍著怒意,她伸出蒼老的手指,毫不客氣地指向簡悠的鼻尖,“可她呢?光天化日就跟別的男人拉拉扯扯,這種不檢點的女人,我們寧家不歡迎。”

簡悠一愣,下意識反駁道,“我沒有!”

“沒有?那你看這是什麽?”

在一旁察言觀色的寧菲兒立刻從餐廳鑽了出來,舉著手機杵到簡悠麵前,叫囂道,“別否認了,你看啊,這是什麽?”

簡悠被她懟得往後瑟縮了一下,終於看清了手機上的畫麵。

動圖上,賀書白拉著她的手穿越人群,而她跟在他身後,低低地垂著頭,極盡嬌羞順從。

不可否認,偷拍的人真的非常會找角度。畫麵展現得太過真實,簡悠幾乎無從辯駁。

“你不解釋解釋嗎,我們可以給你機會,”寧菲兒一邊說一邊滑動手機,翻到下一頁。這張照片更加直白,偷拍的人角度拿捏得極為刁鑽,賀書白明明是在垂頭同她說話,照片上卻像是低頭吻上了她的額角。

“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和賀書白隻是同一個劇組的合作關係,絕對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簡悠聲音沉靜,眼神也是不卑不亢。

寧老夫人氣結,拄著拐杖的手都有些哆嗦,“照片明明白白的擺在這,你為什麽不敢承認?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幹幹淨淨的好姑娘,這次讓寧驍帶你回家,就是想囑咐你,要你早日給寧家添個長孫,可你呢?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說得太急,寧老夫人嗆咳了起來,孟亞麗一邊輕拍老夫人的後背,一邊嗔怪地給簡悠使眼色。

簡悠看不懂孟亞麗的眼色,也不想去懂,這樣莫須有的冤枉激起了她的氣性,“那天有人當街潑我奶茶,賀書白路過是幫我解圍,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別有用心,用這樣的照片汙蔑我,汙蔑賀書白,但我和他絕對問心無愧。”

“證據確鑿,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啊,”寧菲兒翻了個白眼,轉身去安慰寧老夫人,“奶奶,咱們犯不著跟這種人生氣,氣壞了身體多不劃算。”

寧驍一直沒出聲,是因為他也想聽簡悠的解釋。當初看到動圖的一刹那,他對她也產生過一瞬的懷疑,後來雖然選擇相信她,但這件事不說出來就會像一根刺那樣,永遠紮在心裏。

如今聽了她的解釋,他才知道,原來事情另有隱情。她被當街潑奶茶?誰會做這樣的事,桑琪嗎?

他沒有繼續深想,不動聲色地站到她身前,隔絕了她和寧家的女人。

“我相信她,難道你們寧願相信這種居心叵測的造謠,也不肯相信自己家人?”

“大哥,隻有你把她當成自己家人,我們可從沒接納過她。”寧菲兒唯恐天下不亂,吃驚地捂著嘴,“噢,不是吧,你放著桑琪姐那個白月光不愛,愛上了這個廉價的替身?這也太狗血了吧!”

“寧菲兒,照片是你給奶奶看的,對嗎?”寧驍飛快地瞟了孟亞麗一眼,繼續對寧菲兒道,“你明知道奶奶心髒不好,卻還故意用這種明顯是假的新聞氣她,你是什麽居心?”

寧菲兒是蠢,但她還不算壞,敢把這些給奶奶看,定是有人縱容指使,至於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寧菲兒不怕寧驍發脾氣,卻最怕他這樣平靜淡漠,總覺得他暗地裏在醞釀什麽更可怕的情緒。她不敢解釋,一溜煙似的逃開了。

“你不必拿她發脾氣,她也是想讓我看清楚這個女人的嘴臉。”寧老夫人氣息平複許多,神色卻依然冷漠,“寧驍,你現在正疼她,我今天所說的你或許不信,但我希望你將來以後也不會後悔。”

寧驍還是無法原諒寧老夫人打簡悠的那一下,做不到平心靜氣,什麽都沒說。

“好了,這頓飯我看我也沒有吃的必要了,”寧老夫人歎了口氣,“雅麗,派車送我回去。”

“媽,咱們寧家隔月逢初五就舉辦一次家宴,您是大家長,沒有您怎麽能成宴席呢?”孟亞麗溫聲勸阻,“再說,集團裏有事,寧宸也還沒回來,您再等等他們吧。”

寧老夫人兩個兒子,老大寧遠航最為省心出息。如今她老了,怕吵鬧住在京郊的老宅裏,雖被傭人伺候得很好,卻隔兩個月才能被接過來跟兒子孫子聚一聚。她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到底還是應了下來。

她看也沒看簡悠,被孟亞麗攙扶著回到了寧園專門為她準備的臥房去休息。

偌大的客廳裏隻剩下寧驍和簡悠兩人,華麗的水晶燈折射出炫彩流光,映在她含著水光的眸子裏,隱忍脆弱。

他忍不住,屈指輕輕碰了碰她臉上泛紅擴散的掌印,疼惜道,“疼嗎?”

簡悠往後輕避,漠然道,“不疼。”

寧菲兒亮出照片的時候,他沒有震驚,也沒有生氣,顯然早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但他卻沒有幫她澄清,直到她完完整整地解釋完,他才終於開口。

其實他也打心眼裏就不相信她吧,簡悠覺得自己跟他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攤牌,大家好聚好散。

她看著他的眼睛,擠出一個淺淡的微笑,夫妻一場,她希望給彼此留有體麵,“你把卡號發給我,我會每月分期把欠你的錢打給你,利息,暫時就按銀行的算。”

“我會盡快搬離你的房子,至於離婚協議,你擬定好了給我打電話就可以,我會隨時恭候,絕對不會耽誤你。”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簡悠打開門廳緊閉的入戶大門,垂著頭跑出去,卻正撞到一個人寬闊的脊背上。

男人回頭,寒風卷著烈性的煙草煙霧撲向她的麵頰。她嗆得直咳,鼻子一酸,眼眶也不受控製地泛了紅。